待文王反應過來,便咬牙切齒地衝向了韓凌,“你這個臭丫頭,你侮辱誰呢你”
馬球場上瞬間亂成了一團。
馬球場上鬧起來的那陣,姜姝已同範伸出了宮門。
適才兩人一離開場子,嚴二便將手裡的一塊牛皮布遞給了範伸,“城門口不遠處找到的,同文王給的那幾枚一樣。”
姜姝的脊背莫名一涼。
上了馬車,範伸也沒有回避她,當著她的面,緩緩地將那牛皮布展開。
兩枚細細的縫衣針。
姜姝不知不覺地繃直了身子,僵硬地坐在那,耳畔漸漸地響起了嗡鳴聲。
範伸回頭瞅了一眼她蒼白的臉色,“此物見過血,你別看。”
姜姝唇舌發幹,半晌才發出了個聲音,顫顫地道,“真,真可怕”
第13章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範伸先將姜姝送回姜家,再返回了大理寺。
一進門,蔣大人便揪住範伸侈侈不休,“大人,屬下已派人去韓家查過,那日韓家的三姑娘確實沒有出府,亥時末還讓人去庫房取了水粉,屬下以為,傷王爺之人,其意圖已昭然若揭,不僅同王爺有仇,且還同國公府有些過節,定是想借此機會讓兩家矛盾惡化,屆時來個一箭雙雕”
“嘭。”地一聲,蔣大人後頭的話被結實的門板子給打斷。
蔣大人目光下意識地往身後望了一圈,見四下無人才輕咳了一聲,扶正了頭上的官帽,嘴裡的話似乎不說能憋死人一般,一雙手抬起又放下,“那,那張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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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也隻是嘀咕了一聲,不敢再停留,“大人今兒進宮一定是累了,屬下等大人歇息好了再過來匯報”
屋外的腳步聲走遠了,範伸才往太師椅上一躺,從懷裡掏出了那日蔣大人呈給他的文書,吩咐嚴二,“去查查。”
韓老夫人和韓國公不笨,但韓家的三姑娘,可不一定。
翌日下午,嚴二便查出了結果,“大人,是韓家三姑娘。”
範伸並無意外,從嚴二手裡接過那文書,直接放在了火苗子上,簇簇火焰在他指尖一點點地燃燒。
火光映進那雙暗淡的黑眸,如同寒潭一般幽深。
待那火焰燃盡了,嚴二才聽其淡然地道,“將人送出長安城,別留下把柄。”
“屬下明白。”嚴二領完命,走出去幾步了,又才想起來一事,轉身提醒道,“大人別忘了,今日侯府的晚宴。”
三日前,侯夫人江南娘家的姐姐,帶著表小姐來了長安。
奈何範伸一直忙,至今還未碰上面,今早出門前,侯夫人便特意囑咐了,“你姨娘念了你幾回了,今兒早些回來,一起吃頓飯。”
瞧範伸這會的神色,八成又給忘了。
半晌,範伸才拿手揉了揉眉心,從那椅子上起身,“回吧。”
侯夫人虞氏是江南人。
當年侯爺去江南辦差,兩人偶然相遇,一眼便相中互相生了情愫,一回到長安侯爺便讓老夫人去了虞家提親。
侯夫人嫁過來時,虞家隻出了一個地方的知縣,大姐許了一個秀才。
侯夫人算是高攀。
後來虞家才慢慢地起來,當年還是知縣的三舅子,如今在朝已成了三品官員。
唯獨早些年嫁給秀才的大姐,日子艱難了些。
早幾年前那秀才一場急病撒手人寰,留下了一姑娘,孤兒寡母的相依為命,侯夫人曾勸過她,讓其再找個人,日子總得過下去。
大姐沒聽,硬是一人將孩子拉扯大。
侯夫人邀請了她幾回出來走走,這回終是聽了進去,帶著跟前的姑娘一並來了長安,打算在侯府住上一陣。
剛到那日恰逢範伸託了侯夫人送帖子,侯夫人將兩人安頓後才急急忙忙地跑了一趟姜家,回來後虞家大姐便拉著她問,“伸哥兒許親了?”
侯夫人笑著點頭,“可不是?往日任憑我如何催,也不見他動,這回遇上喜歡的,倒是自個兒去提了親”
如何提的親,侯夫人略了去。
畢竟不光彩。
虞家大姐聞言艱難地笑了笑,側目看了一眼自己那正埋頭掰手指的虞姑娘,心口不免一酸。
侯夫人自來是個不懂看眼色的人,“梅姐兒可許親了?”
虞家大姐搖頭,嘆了一聲,“哪那麼容易,好的門戶哪瞧得上咱”
範夫人臉色一正,便駁了回去,“誰說的?”範夫人拉住虞家大姐地手便勸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門戶這東西誰說的準,你瞧那曾經的相府蘇家多顯貴,最後還不是比起門戶,人品好才最實在”
大姐扯了扯嘴角,沒再說話。
直到住了幾日,連範伸的面兒都沒見著,虞家大姐才問侯夫人,“伸哥兒可是不願見我這姨娘了”
侯夫人說了句,“這是什麼話,你是她姨娘,他還能不見?不過是最近大理寺有了樁案子在忙。”
話雖如此說,侯夫人轉頭就囑咐了範伸,“再忙,你今日也得抽個空。”
範伸回來時,侯夫人已領著虞家大姐和表姑娘到了大廳。
二房三房的嬸子也在。
幾人正在興頭上,聊的是昨兒宮裡的那場馬球。
過了一日,長安城已經傳遍了,說侯府範大人,一進宮硬是將那姜家姑娘藏著捏著,連個面兒都舍不得讓人瞧。
三嬸子唐氏歪著頭對身旁的兩個妯娌道,“這範家的男人,旁的好數不上,痴情算一樁。”
二嬸子吳氏捂住嘴角咯咯笑了兩聲,碎了一口,“這還有梅姐兒在,你也不害臊,咱這都在說伸哥兒呢,又讓你誇到自己屋裡去”
正說的熱鬧,範伸跨步走了進來,笑著一一打了招呼,“母親,二嬸三嬸。”
最後走到虞家大姐跟前,喚了聲,“姨母。”
虞家大姐上回見這孩子還是五六歲,隻記得是個方臉,像極了範侯爺,沒想到這些年沒見,竟長變了樣。
臉型雋秀,五官英俊。
一身貴氣逼人。
不像範侯爺,更不像侯夫人。
虞家大姐一時出了神,這名門望族,就是會養人。
心頭不自覺地又滋生出了幾分自卑,倒是疑惑,這樣的人,怎會瞧上一個小門小戶。
她都打聽過了,姜家也並非是什麼高門。
且那姜姑娘還一身是病。
“好些年不見,姨母險些沒把伸哥兒認出來,這模樣怎同之前完全不同了。”虞家大姐話音剛落,便被侯夫人接了過來,“姐姐見那會兒都是多少年前了,孩子變化最大,認不出也不怪姐姐。”
說話間,範伸已走到了侯夫人身旁。
表姑娘賈梅坐在對面。
微微抬起頭,便瞧見那私服上的祥雲紋,就跟上天飄著的那七彩雲一般,讓人傾慕向往,又覺遙不可及。
侯夫人同範伸介紹,“伸哥兒,那是你表妹梅姐兒。”
範伸應了一聲,“嗯。”隻對其點了點頭,並未出聲想喚,倒是賈梅立馬起身,拘謹地喚了一聲,“表哥。”
侯夫人笑了一聲,趕緊讓她坐下,“可別同你表哥客氣,你越客氣,他啊越長臉。”
幾人說說笑笑,先是圍繞著虞家大姐,問了些江南的趣事兒。
之後也不知道怎麼又繞回來了,說到了範伸頭上,連侯夫人自己都忍不住好奇,“聽說昨日帶姝姐兒瞧馬球了?”
“嗯。”
侯夫人瞧了他一眼,見其並無半絲羞澀,才想起他本就是個臉皮厚的,又問,“太醫怎麼說。”
範伸頓了一瞬,“暑熱。”
侯夫人眉頭一擰,“暑熱?”
範伸這回那臉色倒有了些微變化,摸了一下鼻尖,“嗯,昨日天色大,許是馬車上太悶。”
侯夫人一愣
這都深秋了,哪裡會悶。
正納悶,虞家大姐插了一句話進來,“姜家姑娘身子如此差,這要是將來進了侯府,可怎”
“姨母放心,侄兒會好生待她。”話還沒說話,便被範伸打斷。
虞家大姐嘴裡那句生兒育女,硬是被噎了回去,頓了兩息又輕聲問道,“姨母剛來,還未曾見過姜姑娘,不知是何模樣”
這問題,恐怕也就範伸能回答。
侯夫人和侯府的幾個嬸子都沒見過。
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了範伸,範伸的手掌捏著茶杯,輕輕地打著轉,半晌,面不改色地道,“漂亮。”
堂內安靜了一瞬。
先是那兩嬸子笑出了聲。
接著侯夫人輕斥了聲,“不害臊”
不過,這話倒也是實話,若不漂亮,也不至於讓他如此往上趕。
侯夫人便順著這話頭,同他道,“今年除夕,你外祖母會來,說想看著你大婚”
範伸回屋,已過了戌時。
耳邊沒了那吵鬧之聲,終於緩回了一口氣。
之後又進了一回浴池,沐浴完換上了寢衣,才問嚴二,“文王有何事?”
適才在大理寺時,寧安殿的太監來過,因趕時辰,範伸並未相見。
“文王說,那夜傷他之人並非韓家三姑娘。”嚴二照著那太監的原話道,“王爺說他正在讓人畫像,大人若是得空,明兒便進宮一趟。”
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昨日範伸便已聽說了,文王和韓凌在馬球場上鬧了一出。
一個臨時改口說認錯了人。
一個卻對自己的行刺供認不諱。
兩人鬧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太子出面,才得以解決。
事後韓凌被皇後差人送出了宮,文王則被皇上叫去訓斥了一通,“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堂堂一個王爺居然不顧禮節,和一個小丫頭片子當眾爭論。
還輸了。
韓家一口咬定是他文王酒後失態,不僅對韓家出言不遜,還險些玷汙了人家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