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伸:“”
侯夫人又湊近悄聲同他說了一句,“確實好看。”
範伸眸子輕閃,摸了摸鼻尖。
“明兒就是臘月初六,我可記著呢。”侯夫人想了一路,早就有了打算,“要不咱邀姜姑娘”
侯夫人話還沒說完,便見範伸擰了眉頭,抱歉地看著侯夫人道,“明兒恐怕不行,我還真沒空。”
侯夫人凝著他,皺眉問,“明日都沒空?”
範伸應了一聲嗯,“我得去一趟秦府。”
聖上已開始懷疑秦家還有人活著。
明兒一早,他得去搜府。
侯夫人心頭一跳,想起了近日的那些傳聞,神色肅然地看著範伸問道,“秦家當真還有人活著?”
範伸沒答。
沉默了半晌突地一笑,摟住了侯夫人的肩膀,一面推著她往正院走,一面主動同她聊起了姜姝,“母親今兒見了兒媳婦,都說什麼了?”
侯夫人拿他沒辦法。
自來也沒過問過他的公務。
半晌,嘴角又才緩緩地揚了起來,“還能說什麼,不就是你倆大婚,過兩日你外祖母也該到了”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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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連落了三日,雲霧抹不開。
即便是早上,天色仍舊是一片昏暗,視線瞧不遠。
韓凌拽住了姜姝的袖口,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進了積雪堆裡,“藥罐子,你說小蘿卜當真還活著嗎?”
姜姝沒應她。
這鬼屋子,她光顧了幾個月,鬼都沒見著,更何況是人。
姜姝兩步上了臺階,將手裡的食盒往門內一放,歪在了門檻邊上,“我眯一會兒,找著了再告訴我。”
昨夜她就被韓凌吵了一夜,非說秦家將軍府曾經的那位大小姐秦漓還活著,吵到今兒早上,終是磨不過她,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前來。
第17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範伸辰時末才起。
換上了大理寺的官服,並沒急著去秦府,在侯府用了早食後,才不緊不慢地問嚴二,“朱澡到了沒。”
嚴二點頭道,“已到了秦家院子。”
朱澡是朱貴妃的親侄子,這些年同文王一道發了不少土財,得來的東西一時半會兒脫不了手,全藏在了秦府的密道之中。
今日早上,範伸才同其散出了消息,大理寺要清府。
裡頭的東西見不得光,朱澡這會正忙著往外搬。
範伸這才拿起了桌上的官帽,往頭上一蓋,提步走了出去,出了府門冷聲同嚴二道,“不必留活口。”
姜姝昨夜沒歇息好,本想到了秦府補個覺,韓凌卻沒讓她如願。
硬拖著她的胳膊,一間一間的開始搜。
荒廢了十來年的府邸,早就成了廢墟,大雪覆蓋後陰暗的屋內更顯陰森。
韓凌一路緊緊地抱住姜姝的胳膊,牙齒分明在打顫了,還是硬著頭皮,對著那空曠的屋子一聲聲地輕喚道,“小蘿卜”
姜姝被她抱的實在太緊,本想讓她松開些。
誰知韓凌見她一動,更害怕,連移了幾步整個人都靠在了她身上,腳底下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咔擦’一聲,甚是響耳。
韓凌低下頭。
見是一根白骨碎在了自己腳下後,一瞬魂兒都飛了,連彈帶跳的躲開,抱住姜姝的手卻沒有松上半分。
姜姝硬生生地被她拽的腳步踉跄,一同跌在了身後的木板上。
“你松開”姜姝咬牙,正欲甩開扒的更緊的韓凌,耳旁突地一道悶沉的聲音傳來,跟前的那道牆,竟一點一點地開始往邊上移。
兩人面面相窺。
韓凌呆滯了半晌,才喃喃地道,“這裡怎會有密道”
姜姝也挺意外。
這宅子都多少年,密道還能打開
兩人從地上爬起來,韓凌小心翼翼地往那黑乎乎的洞口望去,突地拽了一下姜姝,“藥罐子,你說小蘿卜要是活著,會不會就藏在裡面?”
姜姝沒應。
韓凌又將她往前拽了一下,“咱進去看看”
有這麼個密道突然擺在面前,姜姝也不能說不進,再被韓漓一拽,沒再拒絕。
密道內黑燈瞎火,兩人摸著牆壁走了一段,才見深處,有了隱隱燈火溢了過來。
韓凌緊張地問,“真是小蘿卜嗎?”
姜姝還是沒應她,小心翼翼地往那燈火處靠近。
走到了盡頭,燈火瞬間明亮,沒見到什麼人,隻見到了滿屋子的金銀器皿,足足堆了半座山。
兩人一瞬呆在那。
就算國公府出身,見慣了錢財的韓凌,也不由嘆了一聲,“原來小蘿卜家裡這麼有錢”
話音剛落,耳畔突地一道疾風襲來,韓凌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姜姝一把推開,生生地從那劍峰下躲過了一劫。
等韓凌爬起來,姜姝已同幾位黑衣人糾纏上了。
韓凌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順手撈起了幾樣東西,也不知道是啥,一面扔一面緊張地看著那黑衣人手裡的刀劍,“藥罐子”
“先出去。”
姜姝一聲說完,韓凌提著裙擺便往外跑。
身後的黑衣人緊追而上。
同時,大理寺的蔣大人雙手推開了秦家大門,高聲地道,“搜,可別讓人跑了。”
漫天飛揚的雪花,突地停了下來,空曠的院子裡外,一片刀劍聲格外震耳。
分不清是從哪裡傳來。
朱澡再也無暇顧及韓凌,抓了兩個手下的人替他開出了一條路。
慌慌張張地跑到後門,還未來得及推開門,“嘭”地一聲,跟前的房門突地從外被踢開。
朱澡一愣,便見範伸一身官服,彎腰從那矮小的門框內,踩著滿地的積雪,緩緩地走了進來,立在了朱澡跟前,揚唇一笑,“朱公子。”
那笑容,仿佛隻扯動了面上的一層皮。
朱澡背心莫名地生了涼。
神色慌亂了一陣,待想起來,範伸是誰的人之後,又才漸漸地安下了心,湊上前討好道,“大,大人來的正好,秦家真的還有人活著”
“是嗎。”
朱澡猛地點頭,“下官親眼所見,就,就在裡面。”
文王沒見過姜姝,朱澡更不用說。
但他認得韓凌,那日在皇宮的馬球場子上見過一回,韓家自來同秦家走的近,此時能出現在秦府,又同韓凌一道,必定就是傳言中的秦家餘孽。
但朱澡沒心去參合。
他的那些東西,一旦被搜出來,先不說皇上,就文王也不會放過他。
全是他這些年背著文王私吞的東西。
“範大人趕緊去追,可莫要讓她跑了,我這就進宮,先去稟報姑母”朱澡說完,腳步匆匆地越過了範伸,才走了兩步,便聽身後範伸輕聲道,“等會兒。”
朱澡回頭看著他。
範伸神色如常,緩步走到了嚴二跟前,彎下腰,從他手裡從容地抽出了長劍。
朱澡並沒覺得哪裡不對,道他有什麼話要問,“範大人,還有何”
話未說完,範伸手裡的長劍突地往後一翻,劍尖準確無誤地刺進了他的胸口。
鮮血順著那劍口,滴在積雪上,格外的紅豔。
朱澡瞪大了眼睛。
範伸臉上完全沒有任何表情,從他胸口又利落地抽回了長劍,聲音依舊平靜地道,“死了再走。”
朱澡的身子“嘭”地倒在了雪地裡,胸口的鮮血不斷往外湧,眼睛越睜越大,“你”
“死不瞑目?”範伸提著長劍,彎下腰一手撐著膝蓋,另一隻手裡的劍尖輕輕地拍了拍朱澡逐漸蒼白的臉,唇角一揚,“若我要想殺你,你活不成。”
那血還黏在劍口,糊了朱澡一臉。
許是激動,許是生命最後的掙扎,朱澡冒著血的胸膛起伏的更加厲害。
對面的雪地裡打鬥之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姜姝甚至忘記了回避。
木訥地盯著前方,親眼看著範伸的劍尖再次插|進了朱澡的喉嚨。
那張臉上的神色,異常的冷靜。
是姜姝從未見過的狠毒。
姜姝呆呆地立在那,曾經那些被她不當回事的傳聞,重新竄入腦子,姜姝輕輕的咽了咽喉嚨,一時忘了自個兒的腳底下還有個人。
忘了自己手裡還拿著劍,且正放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正安靜,身後的韓凌突地追了過來,走到跟前,被那滿地的鮮血一驚,一屁股跌在雪地裡,“啪”地一聲,砸出了一個雪坑。
殘雪紛紛揚揚的灑下。
濺在了姜姝的臉上,冰涼的觸感,終於讓姜姝回過了神。
同時對面那張臉也緩緩地轉了過來。
那一瞬,四目相對。
範伸那雙狹長的眸子,盯了半晌,才輕輕地動了動,往上一挑。
萬籟俱無聲。
兩雙眸子,各自落在對方的臉上,均瞧出了驚濤駭浪。
猶如經歷了一個春夏秋冬,短短幾息,將兩人從相識到相遇所有的回憶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之後,同時有了反應。
範伸直起身,手裡的劍一擲丟給了嚴二,溫和地喚了一聲,“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