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一陣,也沒覺得緩和。
身上的寒氣一並被她帶進了夢裡,夢裡的自己,此時似乎也身在了冰天雪地裡,正著急尋著可暖手的地兒,尋著尋著,身後突然有了一股氣暖意。
如同一個火爐子,燒著旺旺的炭火,烤得她暖烘烘的。
姜姝下意識地往後挪,挪到了那火爐子邊上煨了一會兒,便又翻了個身,面朝著火爐子將自個兒的一雙手探了進去。
誰知跟前的火爐子一僵,竟往後退了退,姜姝一慌,趕緊往前挪去,一雙胳膊緊緊地將其抱住,輕聲夢囈道,“給我暖暖”
“怎麼暖?”
耳邊那聲音又遠又模糊,姜姝想著,怎麼暖都成,她隻想睡個好覺
被她抱在懷裡的火爐子,如同能感受到她的心聲一般,火苗順著她的衣襟,慢慢地一路往下竄,燒得她周身一個顫慄,寒氣瞬間驅盡。
漸漸地有了燥熱。
烤在她身上的火苗子卻並沒有打算收手,狠狠地裹住了兩朵凍僵在雪地裡的紅梅花骨朵兒,將那白雪一瞬融盡,恨不得立馬讓其在雪地裡綻放一般。
姜姝身子發飄,發出了模糊的夢囈聲。
火苗子卻愈發放肆了起來,一個熱浪衝過來,掀了她身子原本就清涼的綢緞兒,火苗直貼著她的肉皮子烤,而壓在身上那床暖了半夜也沒有暖和起來的被褥,這會子突然也熱了起來。
姜姝扭了扭身子,受不了那份灼熱,離那火爐子遠了一些,輕輕一蹬腿,將那礙事的被褥也從身上蹭了下來。
將自己整個人暴露在了風雪下後,由著寒風摧殘。
這回沒覺得冷,反而覺得涼快。
然也涼快多久,身旁的火爐子便如燃起了滔滔火焰,一瞬將她吞滅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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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從雪地裡的兩朵紅梅花骨朵上火辣辣地飄過,沒有半刻停歇,直往那白雪深處鑽去,秘境中的雪水遇火瞬間即融,融化後的小水珠,裹那火苗子,生了又幹,蒸幹了又生
姜姝仿佛置身於天地之外。
茫茫雪海裡,就餘了那股子火爐子纏繞著她,一波一波的熱浪,肆虐地往她身子裡蹿。
這般燒了一陣,姜姝仿佛地適應了那溫度。
竟是跟著那火苗子一塊兒飄了起來,衝破了雲層,身子被火焰徹底融化的一瞬,姜姝喉嚨裡的聲音,已是斷斷續續帶著破碎,幾回想要睜開眼睛,卻動彈不得。
雨聲漸漸入耳,天地間,終於安靜了下來。
貼在她身上的火爐子,也平復了下來,斂了一身的火焰,暖暖的一股餘溫,覆在她身上,“明兒個落雨,好好睡”
好好睡
那話鑽進了姜姝最後的意識裡,再也抵不住藥效的侵蝕,沉沉地睡了過去。
隔壁韓夫人的屋子裡早已沒了人。
半夜時,林常清點了個香爐,剛躺在床榻上,身邊的一扇窗戶突地被風吹開,林常青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也沒起身去關,嘴角輕輕一揚,低聲道,“門沒上栓。”
半晌後,韓夫人還是從窗戶外爬了起來。
林常青側目看著她一身的雨水,起身替她取了塊布巾,遞到了她手上,“睡不著?”
韓夫人也沒客氣,接了布巾過來,輕輕地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後,神色便是一陣別扭,將那布巾往林常青身上一扔,走過去佔了林常青的床,眼睛一閉地道,“你去守。”
林常青看她的神色,多半也猜出來了是怎麼回事。
轉身掛好了布巾,回到床邊,便同韓夫人道,“往裡挪挪”
韓夫人不讓。
林常青往那床沿上一坐,直接擠了過去,韓夫人這才咬牙移了移身子。
終是沒忍住,疑惑地道,“我見那小娘子甚是憂心,才讓人給他帶了話,捎個物件兒,或是信回來,證明他活著就成,他倒好將自個兒捎回來了,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讓人家小娘子睡個安穩覺”
林常青沒說話。
一陣沉默。
良久,林常青才轉過頭,看著韓夫人那張美豔的臉,沙啞的問道,“你想了?”
韓夫人瞬間坐了起來,臉如朱砂,饒是兩個孩子的娘,也經不起他這麼個臊法
韓夫人還未摸到床沿,林常青突地伸手散了床前的帷幔,起身緩緩地將她拉了回來,“咱都是習醫之人,心裡清楚得很,女人上了三十身子由不人。”
“再說了,孩子都生兩個了,想要就說,也沒什麼可害臊的”
“林常青!”
屋子裡的燈火一暗,韓夫人喘著粗氣道,“你說,要是世人知道他們心目中的法師,是這麼個德行,會如何想”
林常青不答,提醒她道,“誰翻的窗。”
韓夫人:
屋外的雨點子到了後半夜,愈發狂虐,韓夫人往他懷裡鑽了鑽,突地問道,“這回能成嗎?”
林常青沒說話。
二十幾年了,成不了,便也隻有最後一條路。
“當初就該反了”
一個震國公府,一個韓家,一個秦家將軍府,若真要反,狗皇帝早死八百年了。
連自己的同胞親妹妹都容不得,居然想出了個損招,讓長公主同鎮國公合離,嫁去大遼,弄得最後鎮國公府,秦家竟是一個都不留
至今韓夫人都還記得,當年裴涼被虞老夫人送到鎮國寺時,不過才五歲,一雙眼睛卻沒了半點神採,周身都帶著死氣。
如今十幾年了,這一段血仇,也該有個交代了。
林常青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背,“睡吧。”
天邊翻了魚肚,知州大人剛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身雨水的範伸,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屋子沒漏啊。
知州大人又下床推開了門窗,望了一眼屋外,黑壓壓的死士,就跟長在那屋頂上似的,一天一夜了,就沒見動過。
大人是如何出去的
經過了這麼一回,知州算是見識到了範伸糊弄人的手段。
雖還被困在這兒,心頭已沒了最初那番恐慌。
“大人用了早食沒?”知州看到嚴二拿了一身幹爽的衣裳進來,識趣地走了出去,“我去替大人找點吃的。”
知州一走,範伸才問嚴二,“文王到哪兒了。”
“凌晨時過的江,太子的人已對接上。”嚴二見範伸開始褪起了湿衣,及時地背過身,接著道,“朱侯爺昨兒追了一夜,最後被娘娘身邊的嬤嬤攔了下來,也不知同其說了什麼,朱侯爺倒是突然撤走了人馬。”
範伸聽完後,並沒什麼反應。
將身上湿噠噠的衣裳一褪,精壯的胸膛上,赫然兩道血印子,雨水侵過後,愈發顯眼,“待會兒送貨上山時,多買一把指甲刀捎上”
一雙貓爪子,早就該削。
嚴二一愣,轉過了頭,一眼就瞧見了那血印,心頭一跳,立馬又轉過頭。
原來主子昨兒大半夜冒雨出去,竟是去了山上。
半包藥粉的效力,讓姜姝睡到了巳時末才醒。
外面的雨點子還沒見住。
春杏起來後,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了個火盤,引好了木炭,擱在了床榻前,才見床上的姜姝有了動靜。
“夫人醒了?”春杏上前掛起了帷幔。
光線溢進來,姜姝移了移酸痛的腿,疑惑這睡了一夜了,身上怎還越來越酸痛,正要起身,突覺身上一陣空蕩,隨之褥子底下一股子異常傳來,姜姝埋下頭,一瞬,臉色都白了。
昨夜好好穿在她身上的裡衣,不知何時沒了,此時正皺成了一團,散在了床榻上
而褥子上的那股子異樣,卻是一小塊水漬。
姜姝一個激靈,昨夜那迷迷糊糊的夢境,接二連三地浮現出了腦海,火苗子燒在身上的感覺,還記憶猶新。
如今藥效褪去,姜姝也清醒了,那哪裡是什麼火爐子,分明就是個人。
姜姝裹住了被褥,忙地問春杏,“世子爺何時回來的?”
春杏一愣,隨後便也明白了,寬慰地道,“夫人放心,韓夫人今兒已經派了人下山,想必世子爺很快就能出來。”
姜姝瞪著眼珠子,疑惑地看向春杏,“他沒回來過?”
春杏搖頭,也沒瞞著她,“早上奴婢無意聽韓夫人同底下的手吩咐,說是知州府如今就跟個鐵籠子一樣,瓢潑大雨,也沒能讓朱侯爺手底下的那些死士,松懈半分”
春杏話說完抬起頭,突地見姜姝神色不對,忙地問道,“夫人怎麼了?”
姜姝說不出話來。
昨夜範伸沒回來,那她那夢,又是怎麼回事?
她當真思,椿了嗎。
第58章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昨夜那些畫面, 密密麻麻地往腦子裡竄。
這大抵是姜姝十幾年來,遇上的最不可思議,也是最無臉見人的一樁事。
她竟然做了一場如此荒唐的夢。
且那夢境還無比的真實。
春杏見她遲遲不動, 上前正要替她掀開被褥,姜姝卻是一雙手攥住褥子,緊緊地裹在了身上,神色帶了些慌亂,“你先出去。”
春杏一愣。
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了她光潔的胳膊上, 臉色霎時一紅,便也沒再多問, 立馬垂目走了出去。
等春杏出去從外關上了房門,姜姝才匆匆地撿了被褥上的衣裳, 套上了身上,蹭了床邊的繡鞋,甚至不敢回頭去瞧床上一片狼藉的褥子,呆呆地立在那床邊好半晌,都沒能想明白。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往日便也罷了,昨夜隻有她一人。
自己的生母沈氏走得早,後娘別說是房內之事, 平日裡兩人說上半句話都各自嫌多,出嫁前也就祖母讓安嬤嬤送來了一本小人書,撂下了一句, “姑娘自個兒仔細琢磨”便也沒有再多說一句。
倒是韓凌的母親, 國公夫人, 派了個嬤嬤同韓凌一道過來, 趁著她換婚服時, 在其耳邊說了幾句, 可那時她還是個姑娘,聽完一句便臊住了,不敢再往下聽。
男女之間的那檔子事,算起來,多半還是成親後範伸教會了她
如今身子突然有了那異常的反應,姜姝也尋不出原因來,徹底地陷入了迷惑,她到底是有多想人家
春杏出去之後,了然地備了熱水回來。
立在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聽到一聲“進來。”春杏才同門口的丫鬟將水送進了裡屋,出去前囑咐了姜姝一聲,“落雨天天涼,夫人別洗久了。”
身子泡進浴桶的一瞬,姜姝整個人才輕松了些。
思緒慢慢地清晰了後,姜姝頭一個想到的便是,自個兒昨夜睡之前服用的那半包藥粉,對旁人來說許是一包的量,但對於她來說,隻需要半包。
是以,新婚夜和昨夜身子才會有了如此大的反應。
姜姝想到這,一個激靈,瞬間從那浴桶中站了起來,一身的水滴子,如同跳躍在細嫩的荷葉之上,順著她一雙裸|足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