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伏廷松開羅小義,目光從她的臉看到她的腳,至少看了兩遍,但沒看錯,的確是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她一隻手拿著帷帽,一隻手裡拿著塊玉石,似是個魚形。


  他緊著牙關,伸手一把抓住。


  這隻手,幾個時辰前他才握過,此刻卻換了境地。


  棲遲手動了一下,掙不過,他撥開她手指,拿出了那枚青玉。


  她手中空了,心也沉到了底。


  伏廷很艱難的才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拿著那枚青玉,遞到眼前。


  魚形青玉,與商號一致。


  面前忽而人影紛動,跪下了一片。


  他轉頭,看著廳中跪了一地的櫃上的。


  目光又轉回玉上。


  他們不是在跪他這個大都護,而是在跪這個。


  伏廷看向棲遲,她兩眼看著他,到現在,一個字也沒說。


  他喉滾了滾,沉聲喚她:“東家?”


  作者有話要說:伏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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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遲:你怎麼了?


  伏廷:我在做心理建設。


第四十七章


  棲遲沒有應聲。


  從未想過, 有朝一日, 這聲稱呼會從自己夫君的口中喊出來。


  伏廷沒等到她回音,忽而一手抽出了腰後的刀。


  他刀一橫, 指著跪了一地的人,聲更沉:“簾內的可是你們東家?”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許久, 才有一人戰戰兢兢地回:“不知,小的們隻認青玉。”


  棲遲默默聽著。


  她知道伏廷問不出什麼, 因為他們說的是事實。


  他們隻知道東家是清流縣人,是個女人,有些身份, 因而從不露真容,見青玉如見東家。


  如果他們知道她就是大都護夫人,或許今日就沒這麼慌張了。


  伏廷眼掃到一人身上:“你說。”


  是那糧鋪櫃上的。


  他抬了一下頭, 又慌忙垂下:“是真的, 小的們隻認青玉,不識東家。”


  伏廷刀指著他臉:“說實話。”


  櫃上的僵住。


  他曾聽命於東家幫著光王世子對付過邕王世子, 也見識過東家與大都護數次同在一處,心裡雖早有揣測, 但也從不敢開口求證。


  何況東家用他對付邕王世子時就已買死了他的口, 多年來, 更不曾虧待他半分,東家有損,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他隻有硬著頭皮將頭點到地上:“大都護若不信, 可以殺了小人。”


  伏廷咬牙說:“很好,那當日屏風後的又是誰?”


  “也是東家,”櫃上的說:“小的見到了青玉,那便是東家。”


  他沒說謊,是見到了青玉,隻不過不在病榻上的男子手中罷了。


  “所以,誰都可能是東家。”伏廷說。


  “是,”櫃上的頭不敢抬地道:“如今青玉在大都護手中,大都護也可算是東家。”


  “放肆!”羅小義頓時呵斥:“說什麼混賬話!”


  跪在廳中的人全都頭不敢抬,卻又齊齊道:“不敢欺瞞。”


  齊刷刷的一聲,羅小義一下也被弄得沒話了,手揉兩下腮幫子。


  剛才他三哥捂他那下實在手太重了,他到現在都覺得疼。


  伏廷看著手中青玉,又看向棲遲。


  她立在簾後,除了臉色有些發白之外,安安靜靜,恍若置身事外。


  “都出去。”他忽而說。


  跪了一地的人連忙起身,垂著頭退出了門。


  羅小義看看他臉色,忙說:“三哥,興許是弄錯了,你也聽見了,他們隻認玉的,哪可能跟嫂嫂有關聯。”


  說著朝簾內拼命使眼色,希望他嫂嫂趕緊開口解釋一下。


  棲遲捏緊手中帷帽,眼睛隻看著伏廷。


  他心急的想,這是怎麼了,平日裡明明嫂嫂很能治住他三哥的。


  就這當口,忽有一名官員自門外快步走入,到伏廷跟前見禮:“大都護,城中許多商戶來官府詢問何故遣散魚形商號家的櫃上,都很憂慮,已無心商事了,可要如何是好?”


  伏廷掃一眼羅小義。


  羅小義一愣,忙近前小聲道:“三哥是信不過我辦事不成,天未亮我就去辦了,帶去接管的人皆身著便服,又特地下令威脅了這群櫃上的不可在城中走漏半點風聲,否則他們又怎能夠急忙出城尋東家,何況那時候還有雷聲遮掩,其他商戶如何能知道?除非是有人專程給他們送了消息。”


  話到此處一頓,他心想,莫非真是有人給他們送了消息?


  伏廷手中的刀收入鞘中,看著棲遲:“待我回去解決,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


  官員隻好退去了。


  棲遲不動聲色,在想,看來新露已經順利返回府上了。


  原本她是打算借其他商戶施壓,再設法打消他顧慮,現在,也許隻能走到這步了。


  伏廷問:“是不是你?”


  她終於開口:“是什麼?”


  他盯著她臉,點一下頭:“看來隻有我自己求證了。”


  說完轉身大步走出。


  棲遲站著,忽而回味過來,匆匆戴上帷帽,提上衣擺就快步跟了出去。


  到了外面,已不見伏廷身影,隻有守得嚴密的兵,裡外兩層,如同對敵的架勢。


  有不認得她的兵一見她出門就想來攔,被跟出來的羅小義瞪住,又連忙退開。


  棲遲隨手牽了一匹馬,踩镫上去,來不及說一聲就飛馳出去。


  羅小義想喊,想起他三哥的舉動,料想是不能揭破嫂嫂身份,隻好閉上嘴忍住了。


  ……


  天已黑了,但城門未落。


  棲遲一路疾馳回府,幾乎什麼也沒想。


  到了府門前,她下了馬,摘下帷帽,快步走回主屋。


  剛到門口,腳步收住。


  新露跪在門外,抬頭看到她,才敢起身離去。


  棲遲走進房。


  房中燈火通明,卻四下凌亂,箱櫃皆開,已然被搜過一遍。


  伏廷站在桌邊,手裡拿著一本冊子。


  卻不是她的賬冊。


  隻是她隨手寫過字,算過賬的而已。


  賬冊早已被她鎖了,叫新露移了地方。


  他在這屋中,或許能看出蛛絲馬跡,卻搜不到任何證據。


  伏廷看了兩眼那冊子。


  與他那夜見過的字跡不同。


  那一夜遞出來的字跡,龍飛鳳舞,的確不像是女子的筆跡。


  看起來依然毫無破綻。


  他朝她看過來:“你可是要告訴我,你是如何巧合得到的那枚青玉,又是如何去的那間鋪子?”


  棲遲輕聲問:“我說你會聽麼?”


  “不會,”他說:“因為是你,反倒一切合情合理了。”


  安置流民,千金買馬。


  那一筆筆的財富都有了出處。


  這家商號會對他的都護府如此盡心盡力,也都有了緣由。


  棲遲唇動一下,輕輕抿住。


  手下的人出賣不了她,他也未搜到什麼,如果存心遮掩,也未必沒有退路。


  隻要,她像上次那樣,再捏造一個謊話。


  但她無法再說。


  伏廷拿起那塊玉:“這就是你的貼身私物是嗎?”


  她沉默一瞬,點頭:“是。”


  他臉色鐵青:“那你何不繼續騙我,這財富也是光王一並留給你的。”


  她不語。


  “能讓我動用兵馬,親自搜查的,除了突厥人,就是你,”他幾乎一字一頓地說:“我的夫人。”


  棲遲說:“今日我也可以不去,也可以不管那些損失,但我不想讓北地有損失。”


  伏廷看著她:“沒錯,是我逼你了。”


  她抬眼:“我隻想讓你知道,我與你一樣,皆是為北地好。”


  哪怕她存著私心,希望北地好了之後更有利於她,也同樣是希望北地好。


  他兩步走到她跟前來:“那你何不現身,直接告訴我?”


  她輕聲說:“我貴為宗室,卻暗中經商,有失身份。”


  “身份?”伏廷冷笑:“我又是什麼出身,會介意身份?”


  別說她是暗商,就是明面上的商人,他娶了也會認了,豈會計較什麼身份。


  李棲遲如此精明,又怎會想不到這一層。


  她聲更輕:“讓你知道了,隻會叫你為難。”


  “你何不說實話?”他低頭,凝視著她雙眼:“你騙我,無非是你不信我。”


  她眼睫一顫,合住雙唇。


  伏廷臉繃著,雙眼黑沉:“連我召你都不見,甚至還防著我,我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


  想起當初皋蘭州裡,衝著他笑的女人。


  她說:隻要是你伏廷,就一定能還上。


  他當時以為自己尋到了一個支持信任他的妻子,足以支撐他邁過北地的寒冬。


  就算後來知道她不是真心,至少還有這份信任在。


  卻原來,連這都是假的。


  他捏住她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你騙我,卻還想擺弄我。”


  她臉在燈火下沒了血色。


  聽見他冷冷的聲音:“我伏廷是你能擺弄的人嗎?”


  他松了手,轉身大步出門。


  棲遲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直到廊上,拉住了他的手。


  伏廷回了頭:“松手。”


  她抓著他的手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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