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在屍堆裡翻找,在亂葬崗放聲大哭,小殷寒江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一個個與尊上長得非常像、有點像、不太像、完全不像的人,就這樣離開,生命便是這般易逝。


此刻他們兩個孤獨的人靠在一起,點起了火。斬首而死之人不配入墓,少年聞人武也沒有為族人買棺木的能力,他自己還是通緝犯。


他將無數無頭屍身擺成一排,一個個用火點了,小殷寒江沒有幫忙,隻是看著他。


“我記得,你似乎很愛點火。”聞人厄點燃最後一具十來歲疑似聞人嫣的小身軀,轉身問殷寒江。


殷寒江沉默了下,搖搖頭,啞聲道:“我是將有罪的人焚燒,看著他們曾經作惡多端的身體,照亮夜空。我覺得這是他們唯一的用處,和現在不一樣。”


聞人家族的人,沒有作惡,他們活著更好。


“我不喜歡他們被燒……”小殷寒江捂住嘴,咽下哽咽。


聞人厄擦掉他無聲的淚水,輕聲道:“我也不喜歡。”


殷寒江還記得,剛接手玄淵宗時,聞人厄命令下屬不許傷害普通人,有違背的,被聞人厄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殺了。


他那時冷漠地建議道:“尊上,玄淵宗是魔道,過於壓制可能會反彈。”


“敢反就都死,”聞人厄冷冷地說道,“蒼生何辜。”


那時殷寒江懵懵懂懂,隻知聽從命令。這一刻,他明白了,聞人厄甘願墜入殺戮道,在鮮血與死亡中,要守護的是什麼。在聞人厄背後,支撐他無盡戰意的東西是什麼。


聞人厄所守護的蒼生,化成他永不言敗的戰意,他守護的東西,也在守護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小殷寒江的帥府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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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殷寒江,靜靜觀察,觀察,這個像尊上,那個也像。偷偷學習聞人一族的傳統雕刻術,刻了許多個尊上和尊上的家人,藏在被窩裡,覺得自己擁有了世界。


聞人武:床怎麼這麼硌?


第75章 舊日傷疤


聞人厄騎著一匹馬,懷中抱著六歲的小殷寒江,拿上路引慢慢地向邊關方向前進。


小殷寒江抬起手,碰了下聞人厄臉上的繃帶。


“很嚇人嗎?”聞人厄問道。


他面上手上滿是燒傷,是少年聞人武自己燙的。


聞人家滿門抄斬,聞人武在聞人元帥舊部的幫助下趕回京城,什麼也沒做到,僅是為父母收屍罷了。


父親的友人幫不了他什麼,隻能幫他準備一個假身份,要他有多遠走多遠,聞人一族平冤昭雪之前,絕不能回來。


聞人武還是個通緝犯,為了不給人添麻煩,也為了保護自己,他狠心撲入火堆中,將面部燒傷。傷還沒好,他就快速離開京城,方才路過關卡時,被不相信他有燒傷的官兵撕下繃帶,露出翻紅的血肉。


“不嚇人。”小殷寒江縮在他懷中,想著那個時候少年聞人武,是怎樣度過那段歲月的。


滿門忠烈,僅剩下他一人,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不久前還頑皮搗蛋,整日鬧得帥府雞犬不寧,現在卻要一個人,隱姓埋名,壓下所有的張揚瀟灑,硬生生燒毀自己那張俊逸非凡的臉,獨自面對這個充滿惡意的世間。


修真者可治愈任何傷口,殷寒江遇到聞人厄時,他已經修煉二百年,功力超絕,宛若神人。聞人厄在整個修真界都是無人能敵的,他身體力行地詮釋著何為強大。沒有人能想象到,他曾有這樣的過去。就算殷寒江聽聞人厄偶爾提起過往事,也沒法將兩者聯想起來。


唯有此刻,殷寒江比任何時候都明白,他的尊上不是神,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聞人厄比誰都明白什麼叫痛。


小殷寒江努力向上爬了爬,雙手攬住聞人厄的脖子,仰頭吻了下聞人厄的繃帶,低聲道:“疼。”


“在想什麼呢?”聞人厄點點殷寒江的腦袋,“已經是三百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怎麼可能還會疼。”


在魂海中,某些特定的場景是無法改變的,畢竟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當魂海記憶中聞人武的情緒過於激動時,聞人厄也會不由自主地做出同步。但在這樣的空白印象並不深刻的時間中,聞人厄倒是可以保持平靜的心態。


小殷寒江什麼也沒說,隻是將頭埋在聞人厄的肩膀上,一言不發。


他們一路足足走了半年才趕到邊疆,此刻的邊城已不再是當年的邊城,邊境九城都被割讓給異族了。


“當年我自知殺不掉狗皇帝,就跑到邊塞,混進被割讓的九城中,想刺殺異族大將,殺一個算一個。”聞人厄對殷寒江說道,“帥府中有我常用的戰戟,我一心想著回邊城,回家,拿回我的武器。”


小殷寒江的心緊緊一縮。


他安靜地看著少年聞人武沒有拿著薦書去做一個小吏,而是仗著武藝高強,深夜獨自一人越過城牆。聞人武靠著雙腿狂奔數百裡地,趕了幾天幾夜,一路避開異族軍隊,終於趕回當年的邊城。


少年聞人武想著,回家。家人雖然已經不在了,但邊城還有他生活的痕跡,還有他的武器,還有父母為妹妹藏下的女兒紅。


但他趕到邊城的當晚,遠遠便看到火光。


他殺了一個落單的異族士兵,換上對方的衣服,摸進城中,見到的是一座火火中廢棄的城市。


李大夫、王胡子以及許許多多他見過的人,變成屍身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異族士兵在帥府翻出了聞人嫣的女兒紅,正喝得盡興。


聞人嫣年紀小,對嫁娶沒什麼觀念,隻知道嫁人是找個像父親一樣的人寵她。她知道父親愛喝酒,就特別寶貝自己的女兒紅,想著將來嫁人時挖出來,帶回去。她還整日在聞人武面前炫耀自己有好酒,氣得聞人武偷挖她的酒喝。


小姑娘像命根子一樣寶貝的酒,被人糟踐光,一個個酒壇子砸在殘破帥府大門上,碎了。


“殺!殺了他們!燒了,做燈油,點長明燈!”小殷寒江扭曲著臉,在聞人武身邊說道。


這裡是聞人厄的魂海記憶,當聞人厄陷入某種特定情緒中時,殷寒江便會從這個世界中隔離開來。聞人厄能看到他,周圍人就能看到他,聞人厄見不到他,其他人便也見不到。


此時的聞人武沒有看到殷寒江,他看著殘忍的一幕幕,雙手緊緊抓住雙臂,指尖抓破手臂,強行讓自己忍耐。


不能去,不能去!全家隻剩下他一個人活下來,必須活下去。殺個把人沒有任何用處,隻要活下去才有機會。


他捂住眼睛,轉身發足狂奔,逃離這個城鎮,一直逃到無人之處,才無力地癱在地上,蜷縮起身體,頭深深埋進臂彎中,發出不似人類的哀嚎聲。


小殷寒江在一旁看著阿武哥哥,他隻能看著。


他看到一個人從天上落下,站在聞人武身邊,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說道:“我本是被這城鎮的血腥氣吸引來的,想著抓幾個怨魂修煉,誰知這些死人怨氣不夠。本以為白跑一趟,卻不想遇到了你這麼個好苗子。”


殷寒江看得出來,這是個魔修,還是元嬰期的魔修。


聽到有人忽然說話,聞人武忙收起所有悲傷,抬起頭冷冷道:“你是什麼人?”


“我對於你們這些凡人來說,應該算是神仙吧,哈哈哈哈哈哈!”那魔修高傲地笑著,對聞人武道,“怎麼樣?想不想報仇?我這裡有套殺戮道的心法,與我修的道不同,丟了又可惜,恰好需要個人試試,你要不要練?”


聞人武竟是拒絕了,他說道:“個人武力再高也敵不過千軍萬馬,我家武功夠高了,用不著你的。”


“哈哈哈哈哈!就你們那點外家武功?”魔修誘導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就算武功再高也會死,這個功法可不一樣。”


“我不會拜師的。”聞人武不傻,接踵而至的遭遇令他防備心十分強。


“我也不需要你拜師,我就是想看看,這心法的力量。”那魔修道,“看看這心法總綱上寫的,殺戮道乃魔道無上心法,修成者將成魔道第一殺星,修真界無人能敵。嘖嘖嘖,多能吹啊,最後還有一句,古往今來,修煉此法者過千人,無一人修成元嬰。沒有一個人修成元嬰還敢吹魔道至上?我怎麼就不信呢?”


“怎麼樣,要不要?要的話,交出一滴心血即可。”魔修將書在聞人武面前丟來丟去。


那魔修將第一頁翻開,擺在聞人武眼前,他隻看一眼便被其中記載的神秘心法所吸引,才看了幾行,魔修便合上書,對聞人武惡意地攤開手。


“我也不瞞你,我可以用你這滴心血控制你,你若成功結嬰,我就可以奪取你的元嬰,轉修殺戮道。你若沒能結嬰,就會熬不過天劫死掉,我挖了你的金丹練個丹藥也行。”魔修道,“但無論哪一點,你都有足夠的時間提高實力報仇,怎麼樣?”


聞人武猶豫許久,終是伸出手,奉上一滴心血,接過那本書。


魔修笑著飛走了,聞人武看到人竟然可以飛行,更加抓緊這人給的心法,面容扭曲,眼神中滿是陰霾。


“阿武哥哥。”小殷寒江抱住聞人武的腿牢牢不放,方才不管他怎麼喊,都無法叫醒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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