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徐望,老錢,小況,遇見神經病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應對建議?急,在線等!


“切,不給開算了,我自己來。”鄭七彎腰又在座位底下掏,片刻後,手裡多了個無線電鑽。


吳笙看呆了,這座位底下是隨身空間嗎!!!


“鑿壁聽過嗎?”舉著電鑽的鄭七忽然轉頭過來,問。


吳笙條件反射道:“鑿壁借光?”


鄭七微笑:“鑿壁破窗。”


【發現苗頭不對趕緊結束談話,不要留戀——】


曾經有一句真摯的提醒響徹耳畔,他不知道珍惜!!!


“茲茲茲——”


鑽頭與機窗親密接觸,發出“激情四射”的聲響。


吳笙一把抓住對方手腕,也不管紳士不紳士了,用力把電鑽奪過來,關掉,驚出一身冷汗。


鄭七一臉不滿,剛要開口,吳笙比她更快一步:“你的體驗感根本不全面!”


聞言,她怔住,也不去搶電鑽了,直接回嗆:“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你不能侮辱我的作品——有志青年都這毛病,吳笙不用了解鄭七,了解自己就行了,一戳一個準兒。


“你隻有感性體驗,卻沒有理論支持,”吳笙把電鑽遞給空姐,讓她收到安全地方,回過頭來繼續,“你說飛機的飛行體驗不好,那不好在哪裡?機艙內的氣壓、氣溫、餐食,還有密閉空間對人生理和心理造成的影響,都會關系到最終的乘機體驗,這些你有嗎?”


鄭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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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笙:“飛機現在飛多高?七千到一萬兩千米。你從這個高度跳傘,下去也成冰屍了。機艙內現在氣壓多少?一標準大氣壓101.325千帕,現在艙內相當於海拔兩千米左右的氣壓,你自己拿公式去算,我要再提醒,你的體驗感落款就得加上我的聯合署名了。”


鄭七:“你……”


吳笙:“記住,感性誰都有,誰寫上兩句都可以叫‘體驗感’,想脫穎而出,過硬的數據支持才是你的核心競爭力。”他拍拍她肩膀,“寫吧,寫好了叫我,咱們再研究鑿壁破窗的事兒。”


鄭七閉上嘴,再無辯駁。


久久不語的靜默對視後,她徹底醍醐灌頂,飛快卸下傘包,一頭扎進筆記本奮筆疾書去也。


吳笙長長舒出一口氣,關鍵時刻,還得靠知識啊。


“小況是可愛,你是聰明。”過道那邊傳來輕聲調侃。


吳笙轉頭看過去,是馮九。


送走鄭體驗,又來馮會計。


她一身職業套裙,瀟灑幹練,淡妝,五官姣好,頭發簡單挽起,並沒有因為乘機而凌亂。


“她都要鑿玻璃了,我再不靈光點,命都沒了。”吳笙再不繞彎子,說話簡單直接。他算是發現了,這幫旅客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連旁邊有人要跳傘了,這位還看熱鬧呢,他要再按著社交禮儀客氣來客氣去,不累死也要冤死。


“不是她。”馮九忽然輕喃。


吳笙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遍:“你說什麼?”


馮九淺笑,這一次完整和清晰:“我說放炸彈的不是她。”


吳笙神經一瞬間繃緊:“你知道是誰?”


馮九卻又搖頭,拿起放在IPAD旁邊的高腳杯,輕輕抿了一口。


“我不知道,”她說,“但我覺得兇徒不是她。”


吳笙皺眉:“你覺得?”


“對啊,我覺得,”馮九衝他風情萬種一笑,“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覺。”


吳笙:“……”


他現在懷疑全世界=_=


“對了,你看著我像多大歲數?”馮九忽然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一句。


吳笙莫名其妙,看了她一會兒,也沒客氣,實話實說:“三十七、八吧。”


馮九笑靨更開了,高腳杯裡的紅色液體隨著她的笑輕輕晃動。


“你嘴真甜,”她帶著未盡的笑意,聲音很低,很輕,甚至整個身體往吳笙的方向側了側,像接下來要說的是個天大的秘密,“我六十了。”


幸虧隔著個過道。


吳笙身體未動,隻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想知道我怎麼保養的嗎?”


“不想,謝謝。”


不是隻有女人有直覺,男人也有。


比如現在,直覺告訴吳笙——請中斷這個危險話題!


馮九不開心嘟嘟嘴,重新坐正,繼續品酒——如果那杯裡的鮮紅色液體真是葡萄酒的話。


吳笙越過她,看陳一零。


這位家長還在專心給孩子改作文,簡直稱得上是這一排最可愛的人。


接下來的三分鍾,吳笙努力讓自己徐望上身,腳下一步不停,語速快如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商務艙過了個遍——


褚一一:“你想聽我唱歌劇?”


吳笙:“並沒有!”


衛一二:“為什麼隨身攜帶試管?我是一名化學老師,有學生問我在密閉機艙裡能否做高濃度無害氣體的生成試驗,會否影響艙內氧氣的分布與消耗,我覺得隻給個結論遠遠不夠,作為老師,必須拿出科學的實驗過程……”


吳笙:“試管沒收,你給我老實坐著!”


蔣一三:“噓,小點聲,否則會被我媳婦發現我也上了飛機。”


吳笙:“為什麼要瞞著她?”


蔣一三:“我不想給兒子改作文。”


吳笙:“……”


蔣一三:“你說對了,我媳婦就是陳一零,其實我們……”


吳笙:“我什麼都沒說,謝謝。”


沈一四:“叔叔,炸、炸彈真的拆了嗎……我好害怕嗚嗚嗚……”


吳笙:“真的,機長都廣播了,你不信叔叔,還不信機長嗎?”


沈一四:“嗯,我信!叔叔,我想吃糖。”


吳笙:“呃,叔叔沒有……”


沈一四:“嗚嗚嗚哇——”


吳笙:“……”


好不容易從空姐那套來一顆薄荷糖安撫了熊孩子,吳笙站在過道裡,靠著椅側,身心俱疲。


他收回前言。


那個正看守著高帥瘦白的況金鑫,那個在商務艙裡拿著小抄紙卻什麼都沒問出來的況金鑫,那個隻顧著“談茶論道”的況金鑫,不是遲鈍,是真·命運寵兒!


“嘿,哥們兒。”身後有人輕拍他肩膀。


吳笙連回頭的力氣都沒了,擺擺手打發:“不管你是十五十六十七十八,都等我喘口氣再說。”


背後人沒走,反而湊近他耳語:“我知道誰是炸彈兇徒。”


吳笙呼吸一頓,猛然回頭,對上一張嘚瑟的笑臉。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衛衣,運動褲,雙手插兜,五官陽光帥氣,就是眉宇間那抹自負,有點礙眼。


“許二零。”對方伸出手。


“吳笙。”他回我。


“知道,”許二零聳聳肩,“剛才都聽你介紹好幾遍了。”


吳笙沒和他進行多餘寒暄,直接把人拉到商務艙和經濟艙的交界處,兩邊都遠離著點兒,然後開門見山:“你知道誰是兇徒?”


許二零聳聳肩,一派雲淡風輕:“我不隻知道誰是炸彈兇徒,我還知道炸彈根本沒解除,剛剛的廣播不過是障眼法,”他看嘴角緩緩勾起,伸出一個指頭左右輕搖,“你們這招太小兒科了,騙騙別人或許行,想瞞住我,難。”


吳笙不語,隻定定看著他,總覺得這個欠揍的模樣在哪裡見過,而且經常見,頻繁見,特別熟悉。


“那小孩兒,”許二零忽然壓低聲音,瞟了一眼不遠處樂呵呵吃著薄荷糖的沈一四,一字一句,無比篤定,“他就是炸彈兇徒。”


吳笙:“……他才六歲。”


許二零:“華盛頓這麼大的時候已經砍了櫻桃樹。”


吳笙:“那故事是假的。”


許二零:“愛迪生也用鏡子幫他媽順利進行闌尾炎手術。”


吳笙:“那故事也是杜撰。”


許二零:“駱賓王七歲詠鵝,曹衝五六歲稱象,這總是真的了吧?”


吳笙:“為了給一個熊孩子定罪,你這是準備搬空古今中外的神童?”


許二零被堵了個啞口無言,悶悶看了他好半晌,一咬牙:“我是沒有直接證據,但就憑一個六歲孩子自己坐飛機,這一點就足夠可疑了!”


這一次,許二零的論據終於有了那麼一點力道。


吳笙看了眼西瓜太郎頭的沈一四,理智和情感開始交戰:“他真是一個人坐飛機?”


“你剛剛聊好幾個人了,沒有他父母吧,”許二零說,“不信你就再把剩下的人都聊了,肯定也沒有他的監護人。”說完這些,見吳笙還是半信半疑,他索性一股腦都講了,“我都問過空姐了,就他一個人登機的,太可疑了,我已經嗅到了犯罪的味道。”


吳笙腦子很清晰,所有問過的人,說過的話,一個個,一句句,都明明白白列在腦子裡。但心有點亂,一時拿不定注意是不是要往那麼兇殘的方向推理。


如果沈一四是兇徒。


靠,他要對一個小孩兒逼供密碼?!


“咣當——”


“撲咚——”


“咔嚓——”


“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動靜自頭等艙傳來。


這架飛機的頭等艙與商務艙並不是簡單用遮簾分隔,而是隔著一層塑白色拉門,門關著,根本看不見裡面發生了什麼。


但那些聲音衝破門板,侵襲到每一個商務艙的乘客耳朵。


重物砸地的聲音,人摔落的聲音,一些物件打翻破碎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呼喊——即便吳笙站在商務艙與經濟艙的交接處,距離頭等艙門有一段距離,依然聽得一清二楚。


“咔——”地一聲,門板被人大力拉開,一個高大身影風馳電掣地從裡面出來,又迅速回身猛然拉上門板,然後大步流星朝吳笙這邊奔來。


吳笙納悶兒地看著錢艾朝自己狂奔,疑惑之餘,也倍感欣慰,那是一種無人區裡遇見伙伴的溫暖與踏實。


雖然知道頭等艙肯定也不太平,但畢竟人少,從絕對值上看,是非就少,所以吳笙覺得自己還是有資格訴苦的:“老錢,我和你說,這邊一堆神展開,現在竟然要開始懷疑一個學齡前兒童了,當初分艙的時候就應該選頭等艙……”


說話間,錢艾已經奔到他面前,也把他的苦水悉數接收,於是毫不猶豫抓起伙伴的雙手:“那我現在和你換。”


吳笙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錢艾目光炯炯地看著他:“你會馴獸不?”


吳笙更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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