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錢艾頭皮一麻,用幾乎要把整條胳膊甩出去的力氣,狂暴而喝:“咻——”


這一次,隻一柄短劍。


勢如閃電,力若千鈞,正中年輕女醫生眉心,劍刃全部沒入。


年輕女醫生癱倒在地,卻並沒有像普通喪屍那樣立即死亡,而是抽搐嚎叫了快一分鍾,才徹底不動。


仍大張著的雙眼,一半黑眼仁已經變白,還有一半黑著,像是變異到中途,病毒才接到大腦已被破壞的信號,於是帶著不甘,戛然而止。


她的耳後,拂開發絲,一圈血色牙印。


老醫生走過來,脫下白大褂,蓋住女醫生的屍體。


從頭到尾,他再沒說一句話。


疫苗被取出,放入儀器,設備的燈光亮起,就像希望的火種,終將燎原成勃勃生機。


【鸮:恭喜過關,3/23順利交卷!親,明天見喲~~】


……


黃河入海口,夜正深沉。


四伙伴落在一片草叢裡,幾百米外,依稀有咒罵之聲。


他們交卷成功,整個3/23裡的同行們,都會被強制彈出,但能距離近到“咒罵聲入耳”的,不是在別墅,就是在醫院門口了。


四伙伴交換個眼神,達成默契——這種時候,一定要低調,讓同行們先走,可極大降低被圍毆的概率。


“瘋了,退完三關又三關,我們這輩子是不是就前六關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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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知道是哪幫孫子交卷的……”


“交卷憑本事,我沒意見,他媽別墅後面那瘋子誰家的!!!”


“鬼知道,隊友都讓他咬死了吧……”


同行們陸續走近,再慢慢走遠,很快,周圍便沒什麼聲音了。


十一月的夜風,又冷又硬,沒人願意吹太久。


伙伴們松口氣,這才看向今天順利交卷的最大功臣——


錢艾:“這掛可開大了,到底什麼情況啊?”


況金鑫:“隊長,你怎麼知道她會變異?”


吳笙沒什麼可問的,靜靜凝望,直接等說明。


“我真的來過這一關。”徐望抬眼,語氣裡再沒猶疑,“這很不可思議,我知道,但我有證據。”


錢艾、況金鑫徹底蒙了。


吳笙有大膽想過,徐望說的“好像來過這裡”,不是一時錯覺,卻怎麼也沒想到,他還能證明?


“我要回一趟北京。”深思熟慮後,徐望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第55章 秘密盒


“我就住北四環, 要知道咱們離這麼近,早聯系啊。”錢艾喝著況金鑫泡的茶, 打量著徐望的客廳, 再和吳笙就“老同學早該重逢”的問題, 發表自己的感慨,忙得不亦樂乎。


吳笙沒他這份闲心。


從第一時間買機票, 到下午回了北京,再到徐望進門就一頭扎進臥室, 他的心就沒定過,腦袋裡更是信息爆炸,各種設想層出不窮。無限循環,記憶消除, 高維空間, 平行空間,異域蟲洞,時空跳躍, 意識遊離,重生幻影……簡直能出一本《徐望探“鸮”的一千種可能》。


見吳笙望著緊閉的臥室門出神,根本沒聊天的意思, 錢艾悻悻止住話頭,佛系喝茶。


他不是真那麼心大, 徐望曾經進入過“鸮”,這麼匪夷所思、甚至可能牽扯到他們今後命運的事,他也焦灼, 想立刻知道內情。


但徐望從回來,就把自己關進臥室,他們再急,也隻有等。


等待是最考驗人的,不說點話,分散一下注意力,那就是度秒如年。


“我原來實習的茶樓就在旁邊,”沒人搭理的錢艾,看著可憐巴巴的,況金鑫便主動攬過“陪聊”重任,“不過宿舍離笙哥公司更近,兩個樓背靠背,所以一進‘鸮’,我們抬頭就遇見了。”


總算有了個能說話的人,錢艾立刻放下茶杯:“遇見也沒用,”他深有體會,“第一天都是懵逼的。”


“不是,”況金鑫斬釘截鐵地搖頭,“笙哥特別冷靜,他讓我別慌,說可能是夢,也可能是神秘磁場幹擾了大腦,將我們的意識帶到了新的空間,總之,要先搜集信息。”


錢艾艱難地咽了下口水,看一眼自家軍師背影,再看回況金鑫:“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開始研究貓頭鷹圖案,”況金鑫說,“點開花名冊,發現隊伍裡還有兩個伙伴,笙哥一下子就高興了。”


“……你那時候不應該馬上跑嗎!”錢艾聽不下去了,簡直想給況金鑫身上綁個警鍾,“哪個正常人被卷進去了,第一反應是討論夢境和意識啊!!!”


“笙哥說崩潰解決不了問題。”況金鑫到現在都記得,吳笙說這話時,眼中鎮定的理性之光,那一刻,所有魔幻詭譎,皆成塵埃。


錢艾:“……”


無力地嘆口氣,他扳正況金鑫肩膀,鼻對鼻,眼對眼,苦口婆心:“恐懼是人的本能,一個人如果時刻都保持高度冷靜,可能是理性光輝照人間,也可能是反社會人格。所以安全起見,下次遇見這種情況,先跑,保持好安全距離,再觀察,懂?”


況金鑫擰眉苦思,消化吸收得很艱辛。


錢艾見狀,索性拉過來一位典型,進行針對性講解:“池映雪。”


“嗯?”況金鑫一愣,完全沒想到錢艾會提這個人。


錢艾:“我們遇他兩次,一次翻船墜海,一次掉摩天輪,都和死差不多,你見過他害怕嗎?”


況金鑫緩緩搖頭。


無盡海上,池映雪掉下桅杆的時候,還朝望遠鏡揮手呢。這一次的摩天輪,他也和隊友們說了,池映雪當時特別平靜,與其說是送他回家,更像自殺。


“所以,這種不知道恐懼的人,最可怕,”錢艾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堅持,非給況金鑫進行安全教育,教育得不到位、不深刻還不行,“下次再遇見,除非那人像吳笙一樣,渾身散發智慧的光,看一眼就能考滿分那種,否則,一概保持安全距離,聽見沒?”


況金鑫:“……”


錢艾:“還有問題?”


況金鑫:“他為什麼想自殺呢?”


錢艾:“舉例是為了讓教訓更深刻,不是為了激發你的探索精神……”


況金鑫:“但我真的很好奇啊!”


錢艾:“好奇是魔鬼。”


況金鑫:“不是‘衝動是魔鬼’嗎……”


錢艾:“雙鬼拍門。”


況金鑫:“……”


……


十五分鍾前,臥室。


徐望一進來,就把門嚴嚴實實關上了。證據當然是要給隊友看的,但藏證據的地方,實在信息量太大,不宜公開。


確定臥室門鎖好,他才打開衣櫃,伸手到最深處摸索半天,摸出個盒子。


那是一個長方形的餅幹鐵盒,約A4紙大小,厚三寸左右,色彩斑斓的盒蓋上,一長串花體英文,像極了跳躍的音符。


徐望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慎重的模樣,就像那裡面藏著最珍貴的寶貝。


當然並沒有寶貝。


但也不是餅幹,否則根據盒上的印碼,該過期十年了。


盒子裡就是一本書,幾封信,一個鑰匙扣。


書是全英文版的《瓦爾登湖》,吳笙送給他的畢業禮物,也是他們相處三年,對方唯一送過他的東西。


翻開扉頁,就能看見班長贈言——願你能讀完這本書。


整本書,就這麼一行中文字,每每在夜深人靜裡翻開,徐望都想把這些字,一個個摳下來,再乘坐時光機回到分別那天,扔吳笙臉上。


可惜沒時光機。


有,他也舍不得。


信一共五封,都是吳笙剛出國那陣,他們之間通的信。明明已經是科技時代了,發個信息就能跨越半球無縫對接的,吳笙偏在網上問完他地址,再用國際快遞給他郵信,簡直不可理喻。


好吧,收到信的時候他還是有點……呃,有那麼些……咳,興奮得滿宿舍蹦的,差點把大學室友嚇著。


結果吳笙的來信裡,就是非常親切友好地問詢了他的近況,簡直一絲讓人遐想的空間都沒留。他也隻好有樣學樣,寫了一封“摯友回函”。


就這麼不鹹不淡地交流五個來回,在他已經適應了“白月光”變成“筆友”之後,吳笙不回信了。


起初他以為是快遞郵丟了,還試探性地在網上戳過對方,但對方毫無反應,後來隨著時間推移,這一理由再也站不住腳。因為不管是對方的來信郵丟了,還是自己的回信郵丟了,總之如果對方期待回應,那遲遲沒收到自己的回信,也該問的。


所以就一個結論,吳笙不想和他聯系了。


勾起了別人的念想,再斷,比一畢業就不聯系,還讓人難接受。


眼底的微微發熱,讓徐望驚了一下,瞬間回過神。


他現在是親完人,都能微微一笑,絕對控場,早從青銅走向王者了,突然懷念青春什麼鬼!


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徐望很認真地訓:“你現在二十九,不是十九,早過完花季雨季了,能不能心裡有點兒數?”


捫心自訓完,徐隊長心情舒暢,然後一低頭,又看見了縫隙裡的鑰匙扣。


一個三花貓的鑰匙扣,貓是小奶貓,一張白淨小臉,頭頂黑、橘雙色小劉海,蜷成一團,睡得香甜,像個甜甜圈。


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為這鑰匙扣是吳笙的。那時還沒畢業,他也不知道,不久的將來,會收到那本拉仇恨的全英文原版書,上了大學,還能通幾封問候信,於是一私心,就把這東西留下了。


惦記一個人三年,他不希望像風過水面,漣漪一散,什麼痕跡都不剩。


現在好了,他保存了十年的“漣漪”,根本不是吳笙那股桃花風,而是另外一陣妖風吹出來的。


鑰匙扣上的小貓仍在沉睡,但如果它睜眼,徐望相信,那該是一雙藍綠異瞳。藍的像天,像海洋,綠的像玉,像森林……


……


十年前。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某校高三的走廊上,明亮了走廊牆壁上的科學家肖像,也明亮了教室內,一張張稚氣的臉。


高三七班是理科班,班風活潑,成績穩健,大部分時候,還是讓老師們比較省心的。


此刻,正一派“欣欣向榮”的早自習景象。


有做題的,有背單詞的,有和同桌研究解題思路的,當然,也有趁老師不在,放松一刻,傳播新鮮八卦的——


“徐望今天回來上課?”


“我親耳聽見的。剛才送作業去辦公室,老章就和他爸打電話呢。”


“老章也太變態了吧!”


“唉,升學率比天大。”


“媽都沒了,誰還有心思高考啊。”


“不是,我聽老章講電話那個意思,好像是徐望他爸想讓徐望回來,老章還勸呢,說什麼孩子心思重,回來了學不進去,不如在家裡多休息幾天……”


“嘶嘶——”


“嗯?”


“咋了?”


“什麼情況?”


“和你們說個事兒,保密啊。”


“快說吧。”


“徐望他爸媽早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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