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名為“聖壇”的服務器中,一場躋身上流的生存遊戲正式啟動。聯盟、背叛、爾虞我詐的人性博弈,活下來是唯一的邏輯。


  硝煙過後,隻有幸存者才能開口。


  失憶的安無咎在睜眼瞬間目睹身邊人被擊斃。疑惑之際,懸浮的綠色字體輸出於眼前。


  [變量名:安無咎;屬性:男,二十周歲;遊戲輪次:5


  ……


  勝率:100/100;危險等級:SSS]


  難怪他們會害怕。


  ————————


  第一次見到安無咎,沈惕就覺得好奇,那雙眼裡的善良和脆弱不是假的,怎麼能在聖壇存活。直到看到這人性格突變,不計代價的豪賭,信手拈來的離間,瀕臨死亡更覺興奮,為了勝利甚至連自己都可以算計。沈惕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不過還好,反正他也不是正常人。


  詭計王者/天使和惡徒隨時切換/類精分受


  騙術大佬/雖喪但強還有點綠茶/不做人攻


第1章 啟動覆載 public class ……


  一束紅色激光移動到身旁那人的額頭上。砰的一聲,半粘稠的血漿混合物噴濺到他手腕上。


  這是他醒來後眼前的第一幕場景,壞得像個噩夢。


  頭腦空白,他坐在椅子上,盯著那個被爆了頭倒在地上的男人。這人的眼睛和自己一樣,直愣愣地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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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試圖強行離開[聖壇]的下場。”


  伴隨著腦內類似失調信號的噪音,他聽見一個稱得上十分聖潔的聲音,如同教堂裡的唱詩聲。


  他發現自己的反應力慢得不正常,連將視線轉移到手腕都需要花費不少精力。


  手腕受傷嚴重,皮肉外翻,裡面的機械骨骼和液壓關節裸露在外,三十秒前被擊斃者的血漿沿著他手腕弧度流淌,速度緩慢,朝著泛著金屬光澤的銀色骨頭縫隙去。


  手抖個不停,克制不了。


  他抬手在衣擺上蹭了蹭,試圖擦掉他人的血,絲毫沒感受到傷口蹭在衣服上的痛感。身上這件黑t恤似乎已經沾了很多的血,隻是看不清。


  環視四周,身邊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面對死在他們面前的人,每個人的表情不盡相同,有人的臉上能看到顯然而見的恐懼,而有的人卻隻剩下麻木。


  在他投去目光時,其中幾人的視線躲避開來,像是很怕與他對視似的。


  想把這些面孔看得更清晰些,可視野像是浸泡在水中,眼眶酸澀,下一秒竟毫無徵兆地滑下淚來,他迷茫地抬手擦幹。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恭喜各位幸存者進入本輪遊戲,先結算一下上局遊戲的結果吧。”


  “或者,你們也可以認識認識新一輪的朋友們。”


  話音剛落,他從腦內的白噪聲中聽到很細微的“滴——”聲,下一秒,左邊視野出現一個虛擬全息投影面板,上面顯示的似乎是關於自己的信息:


  [變量名:安無咎


  屬性:男,二十周歲


  遊戲輪次:5


  ……


  勝率:100/100


  危險等級:sss]


  安無咎。


  看到這三個字,海量信息如同過載的數據在一瞬間灌入腦中:這個世界的面貌與畸形的運作方式、從出生到成年的全部記憶、街道上每一張擦肩而過的面孔、秩序混亂的紅燈區、人造的蔚藍天空和下不盡的酸雨。


  龐大的信息令安無咎喘不上氣,視角右方出現新的投影面板,上面顯示他獲得了一萬枚聖幣。


  所有的初印象開始拼湊出事情的一些輪廓——他好像進入了一個遊戲當中,這裡的獲勝者可以結算獲得所謂聖幣,輸了遊戲……


  想到剛剛倒地的男人,他隻是不遵守規則而已,輸了的結果恐怕也是一樣。


  五感真實,他能清楚感應到受傷帶來的痛感。這是什麼新的虛擬現實遊戲嗎?


  很快,安無咎意識到自己的失憶似乎不那麼常規,更像是被人為剪輯過,隻有部分的殘缺。


  他記得自己所處的時代,這個行政組織瓦解、國家邊界模糊、幾乎任何人都可以成為商品的世界。他甚至回憶起那些站在頂端的一小撮人,那些龐大到可以將國家機器踩在腳下的商業巨擘。


  那關於他自己呢?


  記憶中所有的畫面都是如此溫馨,是真實清晰的第一視角,裡面都有同一個人。那位美麗溫柔的女性擁抱著還是孩童的他,哄他入眠,教他識字閱讀,對著他微笑。


  畫面一帧帧向後,她逐漸衰老,但對他的呵護始終如一,她輕聲叫他安安,是他的乳名。


  但一切終止在病床前,床上的她奄奄一息,渾身插滿了透明細長的管子,呼吸罩遮掩住她努力露出的微笑。


  這是他的母親。


  從童年到成年,與之相關的全部記憶,他真實獲得的愛都重新流回這具身體。


  病床前的母親似乎在努力對他訴說什麼。


  畫面開始晃動,一切變得失真。


  她蠕動著嘴唇,發出的聲音完全被安無咎腦子裡尖銳的噪聲掩蓋。


  被動地從回憶片段中抽離,安無咎痛苦不已,頸部的青筋暴出,太陽穴還在隱隱跳動。


  他猜想是不是腦子裡的海馬體被破壞了,或者插入了別的什麼東西。安無咎想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上是否存在神經接口,一定有什麼微處理器被塞了進去,可受重傷的右手連抬起都很困難,大概是骨頭斷了,手依舊在發抖。


  他抬起左手伸向自己耳後和後腦,這才發現自己的頭發竟然長到及腰的程度,可自己渾然不知。


  實在不想這樣讓手抖下去,安無咎咬住右手指尖,擰著眉側目,瞥見一個戴著面罩的家伙。


  這個人站在距離自己最遠的地方,身材高大,一襲黑色風衣,看身形是個年輕男人。他並沒有以真面目示人,頭上戴著用某種合成材料制成的機械面罩,表面像早已失傳的甜白釉那樣光滑潔白,泛著溫潤的光澤,但面罩上保留著塊狀拼接的痕跡。


  面罩正面是觀音的模樣,慈眸低垂,嘴角微抬,上眉中心一點紅,橫縱分割的組裝拼接線和連接腦後的金屬條扣,讓這副觀音像產生微妙的破碎感與機械感。


  似乎摸不到接口,安無咎放下了左手。


  對這裡的一切,他感到無比疑惑。他記得自己和母親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成長的過程,父親早亡,他與母親相依為命,還有一個可愛的妹妹。


  這時候的自己應當在病房裡陪伴母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和之前一樣,正式的廝殺開始之前,我們為各位準備了熱身遊戲。贏得熱身遊戲的幸存者可以獲得遊戲優勢或選擇單人或組隊等賽制的權利。”


  面前的白色虛空在那個聲音出現的時候就開始閃動,如屏幕故障時閃現色條。他們的面前出現一張圓桌,八張環繞的高腳椅。


  “請入座。”


  其他人都依照指示入座,安無咎也不想在不明不白的時候就被掃射致死,於是也按照要求跟過去坐下。


  坐下的瞬間,周圍的純白色的背景出現數字脈衝條與高飽和色殘影。閃動過後,他們置身於一個摩天大廈的天臺之上,晦暗的天空被雜糅的霓虹光束暈出光亮,飛行器、盤錯在高樓附近的軌道、多如汙染的廣告全息投影,看得人目不暇接。


  安無咎感覺自己視力也有受損,在光刺激下微微眯起眼,視野裡還能看到三四十米高巨大全息投影的一部分,是一個珠翠滿頭的虛擬花旦,倚靠著摩天大樓。


  他們正身處在這個世界的最頂層,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繁華的光與聲響,沒有貧民窟漂浮化學物的水溝、堆積的廢棄義肢和角落裡腐壞且無人在意的屍體。


  收回視線,圓桌上的人面面相覷,各懷鬼胎,和外面的聲色犬馬相比,這裡顯得簡單許多——八個人,八個座位,每個座位前的桌面上嵌著一塊顯示屏幕,其餘什麼也沒有。


  至少不是需要武力決定勝負的遊戲。


  安無咎想想自己的傷,目光望向其他人。


  其餘七人年齡各異,乍一看沒什麼被選中的相同特質,從自己開始從右到左分別是一個穿旗袍的年輕女人、壯漢、西方面孔的金發老人、戴機械觀音面罩的男人、幹瘦穿西服的中年男子、兩頰長著雀斑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還有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紅發男孩兒。


  安無咎皺眉。


  為什麼隻有自己受這麼重的傷?


  腦海裡的噪音越來越大聲,攪得他頭疼,他轉過臉,看向自己左手邊。


  坐在他左邊的就是那個看起來很小的男孩兒,火一樣的紅頭發,穿了件寬松破舊的棒球服外套,戴一頂黑帽子,長相看起來倒是很好相處的樣子。他的眼睛很大,盯著手裡轉個不停的舊魔方。


  安無咎近乎本能地開始了觀察,見他兩隻腳踩在椅子邊緣,整個人屈起來,手指靈活,沒有厚繭,身形瘦小,手臂肌肉不明顯,應該不太擅長打鬥和使用武器。


  安無咎朝他伸出左手,“你好。”


  他想說“認識一下”,可就在他開口的瞬間,他發現自己的說話節奏很有問題,像是有語言障礙一樣。


  男孩愣住了,兩手還拿著自己的魔方,手指靜止,像是正在模擬進食卻卡機的仿生兔子。


  “怎麼了?”安無咎輕聲開口,他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多嚇人,何況他還把血淋淋的右手藏到桌下了。


  男孩眼神流露出防備,沒有回答,但安無咎看到他不安地瞟了一眼坐在斜對面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視線盡頭那男人看起來至少有40歲,兩頰的肉瘦得凹進去,眼裡透著精明。


  “還問怎麼了?”


  沒等安無咎說什麼,中年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兩手抱臂,十分典型的防備姿態,“安無咎,你心狠手辣害死那麼多人,現在裝無辜,你覺得會有人相信你嗎?”


  言畢,桌上其餘幾人也都望向安無咎,似乎在等待什麼。


  “我不……記得了。”安無咎如實回答,語速很慢,斷句也不太對。


  在其他人眼裡,這個長發男人生得一副絕好皮囊,可漂亮得渾然天成,沒有絲毫人造感。他皮膚白皙,幹淨得像沒有汙染時城市上空的月亮,隻是臉色不佳,嘴唇蒼白。


  他的一雙眼純淨又柔軟,略微失焦,手指輕微顫抖,感覺是嚇到了,又好像不是,發抖的樣子更像是有焦慮症或其他精神障礙。


  這副模樣不像是楊明口中的壞胚,更不像是能在[聖壇]裡獲勝的人。


  安無咎垂眼思索。從剛剛那個男孩兒的反應來看,早在男人開口說這番話之前,這裡的人已經認可了[安無咎很危險]的事實。


  無論這個男人說得是不是真的,這一局面都對他很不利。


  中年男人冷笑,“這次是裝失憶?”他的手按住桌面,挑起眉,一字一句說得切齒,“別把人當傻子。”


  “你這家伙真是死性不改,之前也是這樣,仗著有張漂亮臉蛋裝得不知道多純良,拉攏別人結盟,實際上不擇手段,誰都可以利用。”


  對於這個描述,安無咎有種不屬於自己的脫節感,稍感無措。


  但他注意到對面那個機械觀音聽罷用手託腮,整個人傾斜向前,仿佛對那人針對自己的控訴很感興趣。這好像還是他進來以後,頭一次看到這人有動靜,不然他都懷疑對方是個機器。


  中年男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頭,“我就是上一輪遇到了他,那一輪是血腥賭莊。安無咎信誓旦旦說自己可以保住大家的命,讓很多人加入他的陣營,但最後他自己猜透了規律卻不告訴大家,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相信他的人一個個送死,最後自己帶著他們陣營的所有籌碼一個人活了下來!”


  話語間,他的聲音竟然帶著一絲顫抖,似乎是因為恐懼。他激動地指向安無咎,“不信你們可以檢查他上一輪結算的聖幣,一定比我的十倍還多。”


  這番話說完,安無咎愈發覺得不妙。


  “原來你們上一輪的戰況這麼激烈嗎?”


  這句話是安無咎的右邊傳來的。


  他轉過臉,自己右側坐著一個穿著粉色旗袍的年輕女人,脖子上戴著一條蛇形項鏈,美豔動人,還有一頭濃密漂亮的黑色卷發,散發著天然的、而非人造的光澤感,在這個時代也算罕有。


  她嘴角帶笑,盯了盯自己指尖的指甲油,又轉眼看向安無咎,故意打了個抖,“好可怕,看來帥哥都是不能相信的。”


  安無咎後知後覺地因她上一句話產生了些許想法。


  戰況這麼激烈,那同樣活了下來的人應當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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