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晏檸橙不太關注港圈名媛們的戀情,卻意外的因為舒悅窈和京圈交際頗多。


  她這個年紀的人,算來除非不婚主義。


  的確要麼有戀情穩定的愛侶,要麼已經步入婚姻殿堂。


  舒悅窈曾經感嘆過,“絕大多數利益聯姻,結婚的對象隻消兩不生厭到逢年節時分要在對方家宴上給到臉色看,就算是近乎完美的家族聯姻了。”


  連晏檸橙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極端社恐,都因為容貌收到過許多拋來的橄欖枝。


  之前母親也試著拎出過條件極佳的看晏檸橙反應,她拒絕的沒多強硬,隻是搖頭說還不想結婚,三兩次後,見女兒沒打算,便不再進行這個話題。


  父親則徹頭徹尾的完全沒提過晏檸橙的婚事。


  這倒和他們寵愛女兒全無關系,隻是單純的沒有權利來指點她的婚戀觀,反而小心翼翼的怕觸及到逆鱗。


  那是段極荒唐的往事,晏檸橙的父母就是家族聯姻。


  青梅竹馬,可除開兄妹感情外沒有半點兒男女之情的兩個人被湊到一起搭伙過日子。


  迎著改/革/開/放的浪潮裡靠著家族原始資本下場搏殺,各有際遇和並肩作戰的伙伴。


  晏檸橙年幼時意外撞破過父親出軌的現場,她躊躇著想過是否要告訴母親,然而扭頭見到就的是紅旗車外的激吻相擁。


  原來並不是需要相愛才能夠結婚生子的。


  那時的晏檸橙還無法理解,總之後來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再於誰對婚姻背叛的更徹底一些了。


  這個家最後沒有散。


  晏檸橙無法把那天從生命中抹去,那是她八歲生日,奶奶去蛋糕房為她取蛋糕,因為她提出想要個更大更漂亮的,有翻糖公主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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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附近的店做不出花樣,所以奶奶給她挑了家手藝好,但離家很遠的。


  晏檸橙在胡同裡和小朋友們玩鬧,落日熔金,晚霞天際翻湧,玩伴們被叫回家吃飯,她就自己和自己打卡牌玩。


  忽然聽到了沉悶的聲響,晏檸橙分辨不出這種聲音,隻是耳畔有短暫的嗡鳴,下一刻是尖銳震裂耳膜的剎車聲,嚇得她打了激靈。


  片刻的靜謐後,悽厲的慘叫與哗然衝破雲霄。


  晏檸橙像是預感到什麼,扔開地上的卡牌,衝著巷口狂奔而去。


  被拖拽出的血色扎眼地在瀝青路面上蔓延,破碎的奶油糕體裹著血與塵,指向更遠處,匍匐在地,蜷縮掙扎的老人。


  “救護車,叫救護車。”骨頭在打顫,把她的哀嚎傳回,滯澀踉跄地朝著奶奶跑去,有什麼東西絆倒她,尖銳的扎進膝蓋,可是感覺不到痛了。


  晏檸橙爬到奶奶身前,張開手臂去抱住她,嚎啕著道歉,“我錯了,我再也不要漂亮的蛋糕了……”


  粘稠的血液裹滿了掌心,奶奶艱難地睜開眼睛,瞳孔渾濁,咳嗽著嘶啞哄,“別、別哭、生日、快樂。”


  真正的殘陽如血,奶奶在生命的彌留之際,拉著父母的手,把他們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不是囡囡的錯,答應奶奶,別怨自己。”她已經沒有餘力把眼睛睜得太開,眯成條縫,模糊的看著年幼的孫女。


  晏檸橙的眼淚滴在她手背,一次又一次地承諾,“好,我知道。”


  直到波瀾起伏的心電圖歸成直線,再也沒有分毫的的波瀾。


  當更大的風波來襲,驚濤駭浪裡能再牽手攜手處理好了老人的後事,安慰好幼女,熬過一切的,已經是骨肉相連、無法割舍的血親了,那些風花雪月的無常,在生離死別前半文不值。


  晏檸橙在奶奶的葬禮結束後突然喪失語言能力,醫生判斷她因為目睹至親死亡,受到巨大精神創傷,罹患心因性失語症。


  那時她時常坐在巷口發呆,不做任何事情,凝視著來人處,想等到接她回家的人。


  可想念的人不會再回來,隻有彎月掛到夜幕後的星星垂首,仿佛不歸人的凝望。


  盛夏的雨水充沛,冬雪消融,春天的第一場雨徹底將地上的血痕淡到沒有一絲絲痕跡時,晏檸橙才嘗試著吐出六個月來的第一個音節,從韻母開始重新學習發聲。


  在這段時間裡父母幾乎停掉了手頭的所有事情,來陪著她。


  他們早已不再相愛,可都是愛著晏檸橙的,甚至沒有因為奶奶的意外逝世怪過她一分一毫。


  晏檸橙自認沒有立場來批判一段自己並不了解的婚姻為何存續下去。


  隻是後來她再也沒過過生日。


  筆尖在屏幕上觸出個不規則的標點,林尋舟耐心的等她寫完問題。


  晏檸橙出於常規推測:【所以你是被家裡人逼婚了。】


  林尋舟輕嗤,搖了搖頭否定,“我想你誤會了,我並不覺得人到什麼歲數,就必須要做什麼事情,反正人都是要死的,也沒見誰現在就不準備活了。”


  瘦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桌面,倨傲補充道,“沒人能夠幹涉我的決定。”


  晏檸橙深以為然,林尋舟這種人,又怎麼可能受制於誰?


  金融雜志封面常客,二十三歲繼承家族產業,手段強硬,殺伐果斷。


  股票一路高歌,佳績不斷。


  同齡的二世祖裡,沒人比他更出眾,挑十個大小姐,十個都會說林尋舟是心頭好,晏檸橙絕非例外。


  她一筆一畫地寫下去:【為什麼選我?】


  林尋舟意味深長地回,“因為你是我認為,最合適的終身伴侶。”


  晏檸橙有被這個概念戳中,然而他們不是再談這個瞬間,是在交談未來的幾十年。


  小鹿亂撞的心被理智按死在原處,繼續問下去:【合適是指?】


  是你發現我喜歡你,想找個愛慕你的結婚對象,還是家境、樣貌、抑或是她不問家事,其實兩人即將有利益交纏?


  林尋舟目光寧定地望著對坐春水桃花般的女孩子,悠悠答,“我覺得那裡都合適,或許你可以先舉個我們不合適的例子。”


  晏檸橙寫到:【我社交恐懼,且語言交流有些障礙。你能接受你的妻子大概率不會陪你出席任何酒會、宴席等社交場合,更不會講撐場面的話嗎?】


  坦率真誠到了尖銳的程度,晏檸橙自15歲開始暗戀林尋舟,到還差四個月25歲的今天。


  近十年。


  幻想過被他喜歡、被他愛著、被她抱、不分時間地點的與他黏膩做愛,期冀過從他這兒得到各種生理與心理的滿足,唯獨沒幻想過會和林尋舟結婚,為自我人生添加上新的頭銜身份,來應付不必要面對的東西。


  婚姻於晏檸橙來說是幼年時代看到的萬丈懸崖,從未考慮過縱身一躍。


  喜歡歸喜歡,能和他做許多事荒唐事。


  但她不入囹圄,自認沒能力承擔起家庭的責任,清醒而理智的戀慕著林尋舟。


  所以晏檸橙要問清楚,這段婚姻的本質究竟是什麼,上桌陪林尋舟豪賭可以,懸崖也無畏。


  底牌總要亮幾張,頗顯誠意。


  “不需要。”林尋舟不假思索,篤定答,“我的妻子不需要做這些。”


  晏檸橙託腮,狐狸眼圓睜,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林尋舟是天生的狩獵者,講話精準而要命。


  他的音色柔了些,低醇磁性的補充著條件,“跟我結婚的話,你可以不必出門、不必應酬、保持現狀,隻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我會無條件的支持你。”


  “是嗎?”晏檸橙莞爾,她再次舉起ipad,銳意反問:【要是我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情呢?】


  林尋舟挑眉,“那我依然會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晏檸橙繼續寫:【因為愛侶間應該休戚與共?】


  林尋舟肅然答,“因為愛令人是非不分,在我這裡,錯也是對。”


  晏檸橙還來不及的思忖他這句話那裡不對勁,就已經被接下來的猛烈攻勢震住。


  林尋舟神色自若地講下去,“當然,我說的這個支持是思想和行動上都會有的,平日裡我的工作比較忙碌,但會抽空健身和進行戶外運動,尤其喜愛潛水和滑雪,所以包括且不限於你畫作中的內容,我也可以配合進行,比如說浴室裡抱著你弄和。”


  “……”


  現在換個星球生活,可能是來不及了。


  晏檸橙生怕他下個詞是直接翻譯出自己黃圖內容的葷話,連忙擺手想阻止叫停。


  茶壺在慌亂的舉動中被碰到。


  哐鐺。


  哗啦。


  玻璃破碎,尚溫熱的水花飛濺。


  “唔。”晏檸橙嬌嗔驚呼。


  林尋舟倏然起身,繞到她身旁,避開玻璃碎裂處,單膝跪下,不由分說的握抬起細白的小腿,垂眸查看。


  指腹碰到的觸感奇妙,晏檸橙下意識地想縮回,被張開的五指強硬按在原處。


  “乖點兒,別動。”林尋舟不容置喙道。


第7章


  纖秾合度的長腿淋過牛奶般,嫩得能掐出汁水來,林尋舟垂首,五指張開,籠著小腿肚把人固定住,仔細確認有沒有受傷。


  滿地狼藉的碎玻璃,熱水順入木質地板的縫隙,白汽漸微。


  晏檸橙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點細微的痛楚,輕抽鼻子,又被現在的姿勢羞怯得臉頰泛粉。


  林尋舟的手很漂亮,骨節勻稱,手指修長,指甲剪得很短,半月牙的弧度淺淡,因為用力的握著自己而浮出明顯的青筋脈絡,現實比自己構想裡作畫得還要性感好看。


  帶著薄繭的指緣在克制的翻動,卻還是有看不到的視線死角。


  女孩子穿了香奈兒黑白瑪麗珍鞋,細瘦的腳踝松松垮垮得被山茶花金屬鏈條禁錮,林尋舟猶豫了片刻,指尖去勾著搭扣解開,輕柔地脫掉鞋子。


  泛粉的足尖被抬高一點兒,再帶著踩到結實有力的大腿上。


  晏檸橙的心跳加速,肌膚的雪白和西褲的純黑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色,衝撞著視覺。


  林尋舟肅然梭巡檢查著傷口,偏偏指尖似有還無得掠過肌膚時,帶來微弱的顫。


  “那裡疼?”他昂頭,眸光深邃,嘶啞問。


  晏檸橙軟乎乎地回,“我不知道。”


  林尋舟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念,“小迷糊。”


  目光鎖在小腿肚後的一處薄紅,晏檸橙膚白,皮薄,大概是崩過來時候擦到了,有約莫半釐米的劃傷,創口不大,隻是蹭破了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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