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後,她挑了一件淺綠色的吊帶裙。這個顏色十分挑人,非皮膚極白、氣質極佳的人,穿上都會很糟糕。


可葉喬偏是那皮膚極白、氣質極佳,臉蛋和身材還完美的人。穿上綠裙子後瞬間仙氣飄飄。


她化了個淺妝,理了理頭發,然後拎了一個沒牌子的白色小包走出宿舍。


在樓道裏遇見其他宿舍也留校的同學。


那女生剛從水房洗完蘋果出來,正咬了一口蘋果,一見到葉喬,驚得嘴巴都張大了,蘋果瞬間從嘴裏掉下來,滾到地上。


葉喬忍不住笑,又有點疑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沒有什麽不妥:“怎麽了?”


“……太美了,你是仙女吧!”女孩子誠心地誇贊。


剛入學那會兒,她就被葉喬的美貌震撼過。沒想到過了將近一年,還會被再次震撼。


原來沒有最美,隻有更美。


美人總是會給人驚喜。


剛剛那一笑,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芳華絕代。


她一個女生,看得心都酥了。


其實這個女同學走在街上,也是六分以上的水準,可站在葉喬身旁,一下子就被襯得黯然失色。


女生走近了又仔細端詳她,說道:“喬喬,把口紅色號、粉底色號都發給我唄,對了,你用的什麽防曬呀,怎麽一點兒都沒被曬黑?”


說著,她擡起手,想要摸葉喬的臉。


葉喬往後閃了閃,笑著躲開她的手:“一會兒微信發給你啦,不過我本來就是不容易被曬黑的膚質,平時都是硬防曬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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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聞言癟了癟嘴,欲哭無淚的模樣:“嫉妒,嫉妒,快走吧,不要讓我看見你。”


葉喬好笑地沖她擺擺手,然後下樓離開。


從小到大,她聽過太多人對她容貌的誇贊,早已波瀾不驚。她為數不多為容貌感到焦慮的時刻,都是在面對靳則空的時候。


很多人會誤以為她長得這麽好看,肯定會受到很多優待吧。


其實不然,容貌太盛是把雙刃劍,尤其是對於她這種毫無背景的女孩子而言,弊是遠遠大於利的。


若想憑借美貌換取到實際資源,而非蠅頭小利,代價往往不容小覷。


葉喬還未嘗試過。


可是那晚,靳則空就是這樣想她的吧?或許不止那晚,昨天、今天,甚至明天,他都會這樣想她。


從她和他廝混到一起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失去了自辯的機會。


那也是唯一的機會。


葉喬微不可察地搖搖頭,甩去腦海中的胡思亂想。


走一步算一步,美夢讓人甘之如飴。


從一開始,她就未想過長久。又豈會在乎她在他心中這片刻的形象呢?是貞潔烈女還是□□□□,之餘她,之於他,又有何區別?


葉喬走到校門口時,靳則空的車已經在路邊停著。


他本想把車開進去,在宿舍樓下等她,被葉喬拒絕了。


雖是暑假,留校的人比較少,但還是有很多雙眼睛。葉喬不想生出什麽緋聞來,當人的飯後談資。


一打開車門,駕駛座上的人從手機前擡起頭來,“Hello.”他依舊是招牌的笑容,但比以往多了幾分曖昧和熟稔。


葉喬沖他笑笑,坐進車裏。


他把自己的手機無所顧忌地扔給她:“幫我玩下這一關。”


葉喬這才看到,他玩的是消消樂,她不禁失笑,“你這麽喜歡玩遊戲呀?”


“等得無聊。”他說。


“等很久了嗎?”他到來並未給她發消息,因而葉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到的,等了多久。


“也沒,隻是,”他輕輕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是它迫不及待想見你。”


第7章 光影(1)


明知這隻是一句用來調情的話,從靳則空這樣的浪子口中說出來再正常不過。


也明知不該信以為真。


可葉喬的心還是在這一瞬間被俘獲,頓時心花怒放,欣喜從心髒被傳送到眼角眉梢,掩也掩不住。


靳則空很明顯被她臉上的表情給取悅了,他擡起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葉喬一愣,沒料到他會做出這個動作,臉頰慢吞吞地紅了起來。


在她看來,這個動作甚至比單純的親吻,更多了幾分親昵。


車子駛動,車窗上不甚清晰地倒映著少女紅撲撲的臉頰。


外邊的陽光也將大地照得紅撲撲的,熱烈似火。


靳則空的心仿佛也被這陽光普照,心底暖融融的,分外舒坦。


他腦海中閃過幾個零碎的片段,那晚他喝了酒,但酒精不是藉口,至少在抱住她的時候,他是清醒的。


不過酒精會刺激情緒。


他記得那晚她一直在咬自己的嘴唇,他去吻她,想勾著她發出聲音,都失敗了。


隻有在快結束的時候,她才低低地發出輕微的哭聲,像是通體雪白的貓兒一樣,窩在他懷裏嗚嗚叫著,可憐兮兮。


她不知道她那副模樣,更能激發男人心底的惡趣味。


當晚的滋味絕對稱不上十分美妙,可因為女孩兒的反應太過青澀,表現得太過委屈,反倒是讓靳則空第二天清醒後,多了幾分愧疚。


“想去吃什麽?”他問。


“你有什麽推薦嗎?”葉喬偏著頭問他。


“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甜的嗎?”


葉喬點了點頭,她的飲食偏好很符合當地的口味,喜歡甜口軟爛的食物。


靳則空說了幾家餐廳的名字,葉喬都說好。


他卻覺得不滿意,過了會兒,忽而一笑,說:“還真有一地兒。”


說完,他加快了車速。


雖然來杭城上學將近一年,但葉喬對這座城市熟悉的地方有限,平時經常去的,無非是學校附近,還有常逛的那幾個商圈。


車窗外的景致漸漸變得陌生。


直到車子開進一個住宅區,辰悅府。


葉喬來過這裏。這是杭城很有名的高檔小區,她有一個家境很好的舍友,是杭城本地人,家就住在這兒。


去年開學沒多久的時候,她還邀請過她們來家裏玩。


“怎麽來這裏呀?”她疑惑地問。


“我朋友家。”


葉喬聞言一瞬間瞪大了眼睛,有一絲驚恐和不可置信。


“怎麽了?”靳則空覺得好笑,故意逗她,“覺得自己帶不出手?”


“你沒說…帶我見你朋友呀。”葉喬假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其實她倒真不是擔心自己帶不出手,隻是……


她沒料到,靳則空會帶自己去見他的朋友。還有些出乎意料。


靳則空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繼續調侃道:“你披麻袋也是美的。”


這話說得也是真心實意。


饒是見慣了美人,靳則空第一次見到葉喬時,依舊眼前一亮。


他忘了第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了,隻記得那一年她還在上高中。


那是一個冬天,靳則空學校放假,他原計劃和朋友去其他州玩,媽咪打來電話,說是想他了,讓他回上海。


他先是沒答應。後來媽咪又在電話裏說自己剛做了一個手術,身體不舒服,想見他。


靳則空從小在香港長大,喊另一個人作母親。


他為數不多和親生媽咪見面的機會,都是父親私下安排的,爺爺是不準許他見的,成年前連上海都不許他踏足一步。


名義上的母親對他不壞,甚至可以說很好。她自己有兩個女兒,都是他的姐姐,她們對他也不錯。


從他記事起,名義上的母親身體就很不好,經常臥病在床。


據傭人說,她曾經身體很健康的,因為追生兒子,吃了許多不該吃的藥,盡管如此,懷三胎的時候還是流産了。


如若不是這樣,靳則空也沒有出生的機會。


雖然母親從來不會在他面前,講他親生媽咪的任何壞話,但不代表她不會授意底下的傭人們說。


他在父親的安排下見到媽咪的時候,媽咪總是流淚,把他抱在懷裏問一堆問題,比如他過得開心不開心,有沒有人欺負他,他想不想她之類的。


這些問題母親從來沒有問過他,隻有媽咪會問。


父親顯然更喜歡媽咪。


他驚訝於媽咪為什麽這麽漂亮,就像是電影裏的明星,於是心底更加相信傭人們故意說給他聽的那些話,比如他的親生媽咪是個“狐貍精”,是個壞女人。


可是媽咪身上好香啊,母親不會抱他,她的房間裏也總是縈繞著難聞的中藥味道。


有很長一段時間,靳則空都深陷這種矛盾的感情中,到最後他開始質問自己,為何要出生。


他覺得自己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他想去問問父親,為什麽要將他陷入這樣難堪的境地中。又沒有勇氣。


直到後來,進入青春期,有更多刺激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才慢慢從這種情緒旋渦中剝離開。


那個冬天,他從國外回來,媽咪顯然是騙了他,她並沒有做手術。


靳則空有點生氣,不過他並沒有在媽咪的面前表現出來。


他待在自己的臥室裏,想著在上海待兩天便回美國,順便在腦海中想了一番回去要怎麽玩,怎麽刺激怎麽來。


那會兒他的房間還在三樓,就在媽咪和父親的房間隔壁。


據說他房間內所有的裝飾,都是媽咪親手給他佈置的。


可惜,他並不喜歡。


要離開上海的那天上午,他剛起床,拉開窗簾隨意地往下一瞥,在冬日不算美的花園裏,看到一個陌生女孩。


女孩兒顯然年紀不大,穿著白色的棉服,手裏捧著一隻雪白的兔子。


靳則空有輕微的近視,平時不需要戴眼鏡,不過從三樓往下望,看不真切女孩兒的面容和表情。


但那一幕他一直記得,女孩兒棉服的帽子上,也有一圈白色的絨毛,襯得她就像手裏的小兔子,她似乎很冷,時不時跺下腳。


連冬日有些冷清的花園,都在她的一舉一動間變得鮮活了。


上海的冬天確實不暖和,冷風吹來,靳則空意識到自己盯著女孩兒看的時間有點久,這才關上窗戶。


他在房間裏收拾回美國的行李時,外邊突然傳來敲門聲。


他說了聲“進”,門打開,探進來一顆漂亮的腦袋。


靳則空一下子認出,她就是剛剛花園裏的那個女孩子。


她還穿著那件白色的棉服,手裏端了一盤水果,說道:“葉姨讓我給你送來的。”


她的眼睛又大又水潤,一看向他便立刻移開視線,下一秒又繼續看向他,帶著羞怯的意味,聲音也很緊張。


靳則空這樣的人,怎會看不出女孩子的那點小心思?更何況她表現得那麽明顯。


他覺得好玩,僅限於此。


倒是女孩子的長相,漂亮到出乎他的意料。盡管還有些稚嫩,但足以窺見日後如何顛倒衆生。


於是他多問了句:“葉姨是誰?”


“Melfi?”女孩子想了想,思索出一個名字。


靳則空對家裏的幫傭不熟悉,但他記得Melfi,媽咪很喜歡這個人。


“你是她的…?”他頓了頓,問道。


女孩子臉變得更紅,說了一句“你猜”,便丟下果盤迅速離開了。


靳則空失笑,轉而繼續收拾自己的行李。


那時的靳則空,自然沒有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更不會對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動心。


所以他也不知道,那天並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更不知道,那天的葉喬,有多麽的開心。而他隨口說的兩句話,對她的影響有多大。


她鼓起好大的勇氣才去敲的他房間的門,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緊張到連呼吸都不會了。


後來即使他走了,她也將近一個星期都是高興的,連葉美雅的陰陽怪氣都不在乎。


她和他遠隔重洋,身份地位懸殊,又沒有任何羈絆。


那場暗戀之所以能夠曠日持久,也不過是靠他的三言兩語,外加她的無窮想像,得以維系罷了。


其間苦樂,隻有葉喬一人知曉。


而此刻,幾年之後,昔日的幻想,竟成了真。


葉喬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聽到靳則空半真半假地誇她美,心底不是不甜蜜的。


她問:“你帶我去你朋友家,沒有提前打招呼,他會不會不高興呀?”


靳則空笑起來,說道:“傻妞兒,他沒在家。”


“啊?”


“但他家保姆在。”


葉喬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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