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葉喬也反應過來，她剛剛說要來看畫展時，靳則空一瞬間的猶疑是為何。
以及，那幅友人送給她的畫。
葉喬站在原地，感覺自己有點傻，她開口對靳則空說：“我先去那邊轉轉。”
正要走，卻被靳則空拉住手，“等一下我。”他說。
葉喬微微一愣，站著沒再動。
從始至終，景昀的臉色都沒變過。
也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給過葉喬一個眼神。
她和靳則空寒暄著，當著葉喬的面兒，故意提起前段時間在星城的事。
葉喬站在一旁，假作賢惠。
可實際上，她連裝賢惠的資格都沒有。
在聊天的尾聲裏，景昀才像是發現還有一個人在似的，對葉喬笑著說：“聽說你也是學藝術的，我們加個微信吧。”
葉喬不認為自己學的是藝術。
至少和景昀這些人不同，年紀輕輕，在沒有代表作傍身的時候，就能有人來給她在這樣的地段舉辦畫展。
她笑笑不語，從手袋裏取出手機，加了對方的微信。
待走出展廳，馬路上依舊人來人往。
葉喬和靳則空一直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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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畢竟道行太淺，走到一家冰激淩店門口時，先忍不住開口：“沒想到你還會畫畫。”
靳則空輕笑，“吃醋了？”
“我吃哪門子醋？”
“還說沒吃醋。”他輕輕刮了一她他的鼻尖，眼神寵溺。
葉喬卻很煩他這種對待小動物一樣的態度，冷著臉不講話。
即使她心裏知道，自己有點遷怒，畢竟是她提議去看畫展的。
可看到那幅畫，看到靳則空和景昀站在一起，想起那天在星城的那一幕，她就沒辦法安慰自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更何況，靳則空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其實這有點錯怪靳則空，景昀連他的前女友都算不上。
但他知道葉喬如若看到對方，心裏肯定會不舒服，所以當她要去看這個畫展時，他下意識想要拒絕。
但又覺得不會這麽巧，恰好會碰到景昀在。
誰知陰差陽錯，就是這麽巧。
此刻，他不想多說，也是怕多說多錯，畢竟這個話題，可不是一個安全的話題。
“吃冰激淩嗎？”他問。
盛夏時節，冰激淩店門前排了長長的隊伍。
葉喬一看，這不正是那家剛放暑假時她和章筱在杭城排過隊的冰激淩店嗎？
黑巧味的很苦。
也是在那一天。
她重新遇到了靳則空。
想到那天，就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喬蕊。
想到喬蕊，就自然而然地，想到去星城前喬蕊對她說過的話。
葉喬感覺自己就像是打翻了多米諾骨牌，壞情緒排山倒海地湧來。
“不吃，我要回去了。”她說著，沖路過的一輛出租車招手。
那出租車沒停，直接從她身前開過。
葉喬站在路邊，繼續等。
靳則空拉住她的手，“鬧什麽脾氣？去哪裏我送你。”
她掙脫不開，被他拉著上了車。
“砰——”一聲，車門被他用力關上。
細微的塵埃被揚起，在陽光下，像是灑落的金粉。
靳則空啓動車子，沒再問她去哪兒，徑直向前開去。
“停車。”拐過一個路口，她說。
“停車。”她聲音很平靜，卻不帶溫度，再次重複。
靳則空猛地剎車，看向她，“生理期？”他問。
葉喬閉了閉眼，說：“估計是吧。”
然後開車門下車。
路邊有地鐵站，靳則空看著她走下車，頭也不回地進了地鐵站。
一時之間，靳則空倒有種被玩弄後對方甩手走人的感覺。
第19章 蘇州河（3）
葉喬沒回家，在新天地的一家咖啡館坐了很久。
傍晚的時候，她收到景昀的微信，對方問她什麽時候有時間，想約她喝下午茶。
她先是沒理，過了會兒才回複：【今天】
她以後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景昀：【我在美術館裏邊的咖啡廳等你】
這人將傲慢展示得淋漓盡致，即使是她約葉喬，也要葉喬去找她。
葉喬打了個車，重新回到舉辦畫展的地方。
景昀的畫展在一層和二層，三層是咖啡廳，有巨大的露臺，站在上邊可以看到蘇州河。
因為角度絕佳，很多網紅喜歡來這裏拍照取景。
好在葉喬到的時候，美術館已經到了閉館時間，裏邊隻剩下工作人員。
她走到三層，景昀坐在落地窗前，正在望著窗外的江景。
她穿著一件青色的中式風格的裙子，腰部鏤空，頭發在後邊挽成一個髻，露出纖長的脖頸和一段曼妙的腰線。
葉喬低頭又看了一眼自己，oversize款的米色西裝，裏邊是一條絲巾抹胸，穿著打扮和來這裏做作拍照的那些網紅，別無二致。
景昀一見到她，“噗”地笑了。
笑得莫名其妙。
葉喬神色未變，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要喝點什麽？”她問。
葉喬搖搖頭，問：“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景昀的目光裏帶著審視，像是在打量一件器物，讓葉喬感到很不舒服。
“別緊張，隻是和你聊聊天。”景昀笑笑，“我家裏也有一個妹妹，和你年紀差不多大。”
葉喬沒說話。
景昀喊了侍應生過來，“這麽晚了，就不要喝咖啡了，你想喝草莓汁還是櫻桃汁？”
葉喬沉默片刻，開口道：“草莓。”
景昀看她一眼，然後說：“Alex也更喜歡草莓。”
是嗎？
葉喬沒有發現。
那天晚上，景昀確實沒問她什麽。
但在景昀幾次三番、有意無意地提起回憶後，葉喬還是知道了她和靳則空的關系。
她是靳則空表姑父的外甥女，很小的時候，兩人就認識了。
一杯草莓汁喝了一半，葉喬離開。
離開前，景昀笑道：“下次我們可以早點約，今天實在是倉促。”
“沒有下次了。”葉喬拎上包，正要走，又回過頭沖她笑了笑，“你其實不必這樣自降身份。”
走出美術館，葉喬下意識去看手機，沒有新消息。
她嘆了口氣，心裏某個角落堵得慌。
她好像一點點變得貪心，渴望擁有更多，更多來自己靳則空的愛。
可她知道自己在癡心妄想，他對她，充其量不過是喜歡。
葉喬不知道是每一個陷入戀愛中的女孩子，都會像她一樣胡思亂想，還是隻有她如此。
今晚和景昀見面。
盡管這場聊天實際上很令人難堪，甚至讓她作嘔，但葉喬也反應過來，景昀多半是在虛張聲勢。
她越這樣，越證明她和靳則空之間沒有什麽。
畢竟厲害的女人如果有想法，會直接去找男人。
而不是偷偷摸摸來找現任，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試圖用這種手段來破壞兩人的感情。
所以，若她足夠理智，就應該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道理葉喬都知道，可情緒哪有那麽好控制。
若人人都能按照道理行事，那這世界上隻有聖人了。
姆媽又打來電話，問她晚上吃不吃筍絲炒麵，葉喬沒胃口，說已經在外邊吃了。
葉美娟在電話裏陰陽怪氣：“哦呦，又是和你那個窮鬼男朋友？”
葉喬最近也不否認“窮鬼男友”的存在了，任姆媽每天在腦海中上演八點檔。
“早點回來。”葉美娟丟下這麽一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葉喬把手機扔進包裏，擡頭看到西邊落日已沉下去，天色即將完全變暗。
前邊有家清吧，隱約記得，去年高中畢業時，她和同學來過。
循著記憶，葉喬走進去，裏邊已經三三兩兩坐了不少人。
清吧裏光線暗沉，佈置得很有情調。
葉喬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侍應生送來菜單，她點了一杯長島冰茶。
也不是要來喝悶酒。
隻是總要找一個地方來打發時間。葉喬不想回家，不想聽葉美娟問來問去，不想讓自己總是——無意識地想起靳則空。
忽然，她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擡頭一看，是一個高高瘦瘦穿著白T的男生，T恤上印著Balenciaga的logo。
“葉喬？”男生臉上露出驚喜，“你怎麽在這兒？”
高中同學，姓……金？
葉喬對這張臉還有印象，可一時想不起他叫什麽名字。
她打了個招呼。
男生自來熟地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問：“你一個人呀？”
“嗯。”
“巧了，我也是一個人。”說著，他轉頭招呼侍應生，那邊有同伴沖他擠眉弄眼，他假作沒看到。
葉喬一陣尷尬，卻是真的想不起對方叫什麽，明明名字就在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她忙在Q`Q裏搜索高中的群，群聊被她設置了消息免打擾，打開一看，似乎還挺活躍，每天都有人說話。
葉喬點開群成員列表，輸入了一個“金”字。
隨即，蹦出兩個頭像。
金開、金展瑤。
哦，她想起來了，對方叫金開。
人如其名，是個上海小開，家裏做酒樓生意的。高中時，他還追過葉喬。
侍應生送來菜單，金開問：“你看看想點什麽？”
葉喬被眼前這陣仗給搞得有點措手不及，這是……打算就坐她對面了嗎？
“不用了，我點完了。”
金開像是見到熟稔的老友，絲毫不覺得哪裏不對勁：“你再看看吃什麽，他們家的小食或者蛋糕做得都還可以。”
“不用了不用了，我晚上不吃飯。”
金開擡眼上下看了看她，說道：“你都這麽瘦了還減肥？”
她幹笑兩聲。
金開還是點了一堆的東西。
葉喬沒想到他這麽熱情。不過印象裏，高中時金開就是個很陽光很熱情的男孩子，追她時也十分高調。
但這個男孩子留給她最深刻的印象，不是他追她時說過的花言巧語、送過的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