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當時在機房,他問:“平局怎麼算。”


虞尋:“什麼都不算,早飯照常。”


……


雲詞想著,直到聽見羅四方問這句,回神往劉聲的方向看。


平時在寢室,劉聲一直存在感不強,直到現在他對這個室友的印象也停留在表面,長相清秀,以及每天早上會在陽臺練嗓子。


很喜歡音樂,和彭少那種閉著眼選專業無所謂就業前景隻是隨便燻陶下藝術的富二代不同,他一直有個音樂夢,聽說高中就自己寫過歌。羅四方本來還想號召大家去某音樂軟件當個水軍給他捧捧場,但劉聲說自己的歌沒多少播放量,不好意思給他們聽,也就作罷了。


性格,有點敏感。刷到一些網絡新聞容易流淚的那種。


雲詞腦內閃過這些。


雖然交集不多,但他班長當多了,很容易注意到這些。


“怎麼了,”他也問了句,“身體不舒服麼?”


劉聲搖搖頭,不是很想說:“不是。”


說完,他又覺得耽誤了大家比賽,現在還支支吾吾地不說個清楚也不太好,於是又補充道,“因為賽場有個……不太想看見的人。”


羅四方大為震驚:“我操,你也有個打了三年的高中死對頭?!”


“……”


劉聲默了一下,半吐槽半解釋,“不是每個不想看見的人,都和他倆一樣的,羅哥。”


這回接話的人是虞尋,他也看出劉聲不太對,於是出聲緩和氣氛:“我倆,我倆哪樣?我倆關系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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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詞表示拒絕:“算不上好。”


虞尋說話時往他那湊了點:“我倆都睡上下鋪了。”


雲詞回應:“所以每天睡覺做夢都想把你打出去。”


“……行,你倆收一下。”羅四方說,“劉聲你繼續,不是死對頭那是什麼,那麼不想看見。”


劉聲沉默了很久。


這段時間以來,608寢室每個人都很照顧他,於是他鼓起一點勇氣:“是我,前男友。”


羅四方:“哦,前……前什麼?”


他“哦”著傻眼了:“前男友???”


王壯和彭意遠也在瞪眼:“男、友?男——友?男的?”


雲詞手裡捏著的那塊面包片烤得很幹,很輕捏一下就“嘎嘣”碎了,他捏著面包片的手頓住,也沒料到是這個答案。


還沒想好要說點什麼,抬起頭,正好對上虞尋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眼神。


西餐廳頂燈燈光不強,光線朦朧不清。


大廳中央有服務生在彈鋼琴,是一首《月光》。


虞尋脫了外套,隻剩裡面一件毛衣,他頭發長長了些,略微低下頭時,一側碎發會遮住一點眼睛。


燈光細碎地灑在他眼裡。


所有人都在看劉聲,唯獨虞尋第一反應、下意識看向的方向,居然是他。


第三十一章


但很快, 雲詞又不能確定虞尋是不是在看他,還是剛好看向的是他的方向。


因為虞尋的視線在和他視線交匯的那秒,錯開了視線。


他往後靠了下, 和他拉開距離, 後背抵著皮質長椅沙發靠背, 他斂去所有神情,眼底所有神色被一齊暈在朦朧燈光下。


隻有銳利的下顎的線條, 和他沒忍住攢動了下的喉結看起來異常清晰。


鋼琴曲緩緩流淌。


樂手琴藝不佳,中途錯了幾個音節。


由於驚訝,桌上一時沒人說話, 過了會兒, 劉聲小心翼翼問出一句:“……你們, 恐同嗎。”


高中時候禁止戀愛, 男女之間早戀都算很稀奇的事兒了,男生和男生談戀愛確實沒碰見過。上大學後,大學專業多, 在校生人數也多,偶爾是會因為刻板印象,聽人聊起藝術系男生之間的八卦, 但這群直男都沒怎麼在意。


羅四方第一個代表寢室發言:“雖然是很意外,但都當這麼長時間室友了, 而且現在社會那麼開放,都不是事兒。”說著, 他舊事重提, “我還是那個意思, 彭少, 如果像你這種富二代願意考慮我我也不是不行——”


彭意遠嫌棄臉:“四哥, 我對劉聲沒意見,但對你有,我不考慮。”


羅四方:“……果然像我這種優秀男人這輩子嫁入豪門是沒指望了。”


王壯:“你倆夠了……”


這位時髦潮男想了想,坦白說:“我這個人比較直接,有話我就直說了,是會有點奇怪和尷尬吧。”他話鋒一轉,又說,“但恐同應該算不上,大家都兄弟,兄弟之間怎麼會用這種詞。”


其他人都表明了態度,就隻剩下兩個人沒發言。


於是其他人所有的視線,集中落在雲詞和虞尋身上。


以往踴躍發言,總是積極捧場的虞尋隻握著玻璃水杯低聲說了兩個字“不會”。


他說的字數太少,也分辨不出語氣。


甚至都沒什麼表情,神情也看不真切。


但沒人多想,注意力轉移到雲詞那邊:“詞哥你呢,怎麼說,到你了。”


虞尋捏著杯子的手倏地收緊,指節幾乎泛白,青筋隱現。


從剛才的視線開始,到現在此刻。


都讓雲詞有種錯覺。


他感覺這個人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回答,在意他對這件事的態度。甚至像在等待被判刑。


“我?”


雲詞沒有預設任何自己的觀點,單純以劉聲為重心,說:“你別擔心,在宿舍,大家以前怎麼相處,以後還是怎麼相處。”


這話沒有說自己恐不恐。


但說得更實際,也很有溫度,劉聲心裡那塊大石頭落了下來。


劉聲簡單講了下前情過往:“我和他是藝術學校培訓那會兒認識的,分得不是很體面,我那時候因為備考壓力大焦慮,情緒不好,他又和其他人走得很近。”


他把“被腳踏兩條船”這部分省略:“總之後來就分了,所有聯系方式都刪了,我一直不想回憶過去,也一直不想再見他。聽說他也在南大,但不在一個系……校區不一樣,一直沒遇到過,沒想到比賽碰到了。”


“怪我,”羅四方說,“賽前其實有參賽隊伍的名單,我沒想到給你們看一眼。”


劉聲:“沒有,我的問題,我也沒說過我的情況。”


王壯打圓場,催促:“能吃飯了嗎?你倆這樣推脫下去,菜都涼了。”


關於恐同這個話題被揭過去。


所有人很默契地,之後也沒有再提。


……


飯後,彭意遠提議大家去隔壁慶祝一下。


幾人剛出店,走在路上。


“隔壁?哪裡。”王壯邊走邊問,“別說是網吧,最近整天去網吧,過上了我高中時候夢寐以求的生活,但頻率太高,實在不想再去了。”


彭意遠說:“是KTV。”


“我上次在裡面充的錢,還沒花完。”


王壯愣了:“你充卡了???KTV的卡你也充??你一個月生活費多少?算了,算我沒問。”


彭意遠也覺得有點誇張,解釋說:“那天不是喝多了麼,也沒人攔著我……”


雲詞走在後面,虞尋最後一個。


兩人原本一前一後地走著,等紅燈過馬路的間隙,成了並肩。


虞尋沒說話,兩個人之間意外地沉默。


過了會兒,虞尋說了唯一一句:“綠燈了。”


並肩走路不說話很奇怪,有種說不出的刻意感,仿佛兩人心照不宣在回避些什麼一樣,於是雲詞接了一句:“剛才雖然平局。”


他繼續說:“但比賽前十分鍾,我拿了三個頭,你拿了兩個。”


“……”


他真會找話題。


說完,自己也覺得有點離譜。


虞尋很適應地接話:“嗯,不愧是我強勁的對手。”


“……”


“總之別帶了,早飯。”雲詞舊事重提,“我和李言約了早上去食堂,真不用。”


他又想到虞尋是為什麼非得給他帶這個早飯,於是從根源上解釋說,“發燒那件事,不用放在心上。”


“都同寢室的,沒什麼。”


“不是我,其他人也會買藥。”


寒風正好刮過來一陣。


虞尋沒有說話,他半截下巴被圍巾遮著,呼吸間帶出一片白霧,片刻後,他很低地應了一聲,又突然忍不住似地說:“問你個問題。”


“?”


什麼。


雲詞等半天,沒等到下一句。


“沒有,”虞尋把話咽回去,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隨意說,“忽然忘了。”


-


傍晚。老地方,老包廂。


彭意遠以尊貴會員的身份給這家店打電話問有沒有位置,得到肯定答復後,對方按照他先前充值的套餐,他們人都還沒到,店家就往包間裡疊了好幾箱啤酒。


“……”


“有點氣派,”羅四方一踏進去忍不住說,“這就是充值的世界嗎。”


王壯上去就點了十首歌,拿著麥:“我得趕在聲哥唱歌之前唱,不然他一開嗓,我容易自卑。”


雲詞手機一直在震:“我出去一趟,接個電話。”


他推開門出去,走到走廊最盡頭,離安全通道比較近的位置。


確保接起電話後,電話另一頭聽不見這裡嘈雜的背景音:“喂,爸。”


電話對面,嚴躍聲音很嚴肅:“你真參加了那個什麼遊戲比賽?”


嚴躍說的話在他意料之中。


“隨便報了個名,”雲詞說,“湊個人數。”


嚴躍:“你現在時間自由,沒人管了,也不能荒廢自己時間。”


嚴躍:“我見過太多學生,原本入學成績都不錯的,結果呢,藏手機,上課打遊戲,回家也不好好寫作業……”


遊戲這兩個字戳嚴躍肺管子上了。


家長對“遊戲”這種東西本來就敏感,更何況他爸還是教導主任,對遊戲的敏感程度比一般家長強得多,可以說是積怨已久,畢竟每天在學校收手機,放學抓那群去黑網吧的學生。


雲詞難得有點煩躁,說:“沒那麼嚴重,說了是去湊數。遊戲和成績沒什麼太大關系。”


嚴躍說了很多話,雲詞左耳進右耳出,最後掛電話前一句是:“……我等著看你期末考多少分。”


通話中斷。


雲詞沒有直接回包廂,他倚著牆,在消防通道旁站了會兒。


低下頭刷手機,翻了下李言的留言。


李言:[媽的]


李言:[你這麼早進去幹什麼!!!!早知道我們也晚點入場,給你在外面搞個進場儀式了。]


李言:[虞尋進場的姿勢確實有點帥了。]


發完,他自覺失言,又補充:[當然最帥的還是我表舅,早早入場,隱姓埋名,帥得很低調。]


李言:[但我們還是要精益求精,這波是我們失策,下次絕對不能讓他們出風頭。]


雲詞想到白天兩撥人的陣仗,低聲“操”了一聲。


剛和嚴躍打完電話後的煩躁消散了些。


他打完電話回到包廂,發現包廂裡的景象已經和他出去的時候不同了,分成兩撥人,唱歌的和喝酒的。


喝酒主力有兩位,一位劉聲,另一位是今天進場有點帥的虞姓男子。


雲詞拍了下羅四方:“他們怎麼喝上了?”


羅四方在邊上給唱歌的人拍手,停下說:“聲哥回憶悲情往事,心裡難受。”


雲詞揚了揚下巴:“另一個?”


羅四方:“哦,虞哥宣稱比賽前十分鍾,他拿了兩個頭,你拿了三個,心裡也難受,所以過去陪了一個。”


“……”


神經病。


羅四方擔憂:“你不會也要過去陪一個,比一下你倆誰更能喝吧?”


雲詞表示:“我沒病。”


雲詞在邊上坐下,夾在兩組中間,當唯一一個中立派。


後半場,唱歌組的唱不動了,喝酒組的也喝不動了。


劉聲奄奄一息說:“虞哥,我喝不過你,你們死對頭的威力,比什麼前男友的關系大多了……嗝。”


其他人急忙上前遞垃圾桶。


相比劉聲,虞尋顯得很安靜,看起來不像喝多了。


但雲詞知道,這人酒量不怎麼樣。


羅四方扛起劉聲,仍不放過能改善寢室和諧的任何機會:“我們幾個把聲哥扛回去,虞哥交給你負責了。”


被點名的雲詞:“?”


“換人。”


“不換,”羅四方說,“非要問理由的話就是你上回扛過,你比較熟。”


……


扛個人而已,有什麼熟不熟的。


但看這幾個人緊緊抱著劉聲的胳膊和腿,一副死活不肯撒手的樣子,雲詞沒什麼機會跟他們搶人。


最後仿佛情景再現似的,在滿地酒瓶的包廂裡,燈光昏暗,五光十色的,虞尋坐著,他筆直站在他面前,衝他喊:“自己能起來嗎。”


虞尋這回的狀態比上回好。


具體表現為聽得懂話,還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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