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是何人?”楚洵剛開始也是一驚,以為是父皇或是母後尋來,後頭看清是一群與自己差不多年歲的少年,便恢復了大楚太子的囂張氣焰。


楚淵揉揉酸疼的胳膊,抬頭看看,然後躲到了段白月身後。


白衣少年熱情洋溢道:“我們隻是無意中路過,這就走。”


段白月看了眼身邊之人,明黃色的錦衣,頭發黑黑軟軟,被玉帶整齊束在一起。卻一直低著頭,隻能看到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密林外似乎隱隱傳來腳步聲,段白月握住他的胳膊,問:“你沒事吧?”


楚淵總算抬頭與他對視。比自己高,年紀應該比自己大,鼻子很好看,眼睛也好看,亮閃閃的。


看著他白皙的臉頰,辰星一般的眼睛,和紅潤的小嘴,段白月笑笑,語調又放軟了幾分:“胳膊疼不疼?”


楚淵剛想說無妨,卻覺得被他握住的手肘處一陣劇痛,於是悶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好像脫臼了啊。”段白月抬頭,看向楚洵與那幾名蒙古武士。


“不可能!”楚洵臉色一白。他方才隻是想羞辱楚淵出口惡氣,頂多賞幾個耳光,卻也知道不能下狠手——若是看不出外傷,那就算他事後再告狀哭訴,隻要自己不承認,父皇也奈何不得,甚至還有可能將汙水反潑回去,說是被誣賴陷害。但若是當真脫了臼……想到此處,楚洵心一慌,轉身怒道:“你們都做了些什麼?!”


那幾名蒙古武士低頭,個個噤若寒蟬。


楚淵額頭冒出冷汗,眼前也發黑,幾乎要站立不穩。


段白月將他抱在懷中,在耳邊低聲道:“別怕,有人要來了。”


楚淵看著他的眼睛。


段白月笑笑,和他輕輕碰了碰額頭,權當安慰。


白衣少年目瞪口呆,世子爺幹嘛呢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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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兒!唉喲心肝兒!”皇後娘娘急匆匆跑過來,身後火把綿延不絕,“怎麼了這是?”


“參見皇後。”段白月行禮,將楚淵還給四喜,“皇子似乎脫臼了。”


“脫臼?”後頭跟著的楚皇來就聽到這句,再一看臉色慘白的楚淵,頓時勃然大怒,“怎麼回事?”


“父皇,母後。”楚洵噗通跪地,有些惶急道,“我……”


“傳太醫過來!”皇後也顧不得禮儀,抱著楚淵坐在地上,讓他靠在自己懷中,“怎麼了?哪裡脫了臼,還能不能站住?”


白衣少年單膝跪地,原本低著頭,聽到後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眼——不該啊,胳膊脫臼會站不穩?看著這小皇子也不像是弱不禁風。


“究竟是何人所為!”楚皇怒問。


楚淵靠在娘親懷中,看了眼段白月,然後垂下眼簾,低聲道:“方才大哥帶人攔住兒臣,說要讓兒臣與這些蒙古武士比武,過了幾招。”


“什麼?”看著那些鐵塔般的壯漢,皇後險些急昏過去,頓時覺得兒子大概是全身都已經脫了臼,也不知將來能不能恢復,若是躺一輩子可如何是好,眼淚哗哗掉。


楚淵看不過眼:“母後,兒臣沒事。”


“快些別說話了。”皇後捂住他的嘴,“好好睡。”


“是啊。”段白月也在一邊關切,“肚子被踹了那麼一腳,也不知五髒六腑有沒有事,還是不要動才好。”


“還被踢了?”皇後愈發五雷轟頂,這下怕是不僅有外傷,還有內傷。


楚淵瞪了段白月一眼。


西南府的小世子吐吐舌頭,一臉無賴——你若是不想演,何必裝出一副虛弱病態,我是在幫你。


楚淵閉上眼睛,不再理這人。


段白月轉而表情憂慮,直直盯著前頭。


楚皇先是不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樹後還有根狼牙棒。


將自己的弟弟堵在密林中,還帶了此種兇器,哪裡像是九歲的少年所為。再看看似乎已經昏迷不醒的楚淵,楚皇幾乎是滔天震怒,直接命侍衛將那些蒙古武士投入死牢,至於楚洵,則是被禁足思過,足足三月未能踏出東宮。


到了第四月,東宮果真便易了主,舊太子被送往隴州繼續思過。楚淵在四喜的陪同下,在新住處晃了一圈,然後坐在桌上,道:“西南府的人還會來嗎?”


“西南府的人?”四喜道,“這可難說,怕是要問聖上才是。”


“算了,我也隻是隨口一問。”楚淵活動了一下手肘,“愛來不來。”


四喜又道:“人雖說沒來,但東西卻年年都會送。”


說來也巧,話音剛落,外頭便有侍衛稟報,說西南府這回上貢的特產裡頭,有一份是專門呈給太子的,已經檢查過了,問何時能送來。


楚淵跳下桌子,親自去了國庫。是個紅豔豔的小箱子,上頭還捆著紅綢緞。


皇後恰好也在,看著後打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公主送來的嫁妝,要與淵兒結親。”


楚淵正在解紅綢緞的手頓了一下,誰要與他結親!


箱子裡的東西很雜,都是西南出產的小玩意。有鑲嵌著寶石的匕首,玉雕鎮紙,翡翠墜子,一張白虎皮,還有一套苗疆的衣裳。


皇後笑道:“若是西南王送這些小東西,還有些唐突失禮,像是存心輕視大楚。可若換成西南府小世子,卻就招人疼了,雖說隻是一面之緣,倒也算是有心。”


楚淵將那把小匕首拿出來,在手裡掂了掂。


說實話,不算好看,花裡胡哨,紅紅綠綠,又沉。


但再不好看,也是隨身一帶便是十幾年。


楚淵伸手摸向腰間,卻有些想苦笑。


從相識到如今,為何有些人的性子半分也沒變過。從捏斷自己的胳膊,到躲著不肯露面,總是不問一句,便替自己做出他認為最好的選擇——可那當真是最好?


濁酒愈發苦澀,楚淵索性拎起酒壇,直接灌下去。


葉瑾一腳踹開門,叉腰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著這一幕,於是目瞪口呆。


楚淵回頭茫然地看著他。


“他娘的。”葉瑾倒吸一口冷氣,上前湊近,“哪個王八蛋把你氣成這樣?”


楚淵冷靜無比:“你怎麼來了?”


沈千楓識趣在外頭掩上門。


“是不是段白月那個混蛋?”葉瑾圍著他來回看,“接到陶大人的書信,我就知道沒好事,有沒有受傷?”


楚淵答:“沒有。”


“沒有個屁,我自己配的藥,我自己聞不出來。”葉瑾道,“脫衣服!”


楚淵後退一步。


“瘸了?”葉瑾愈發驚怒。


楚淵:“……”


葉瑾不由分說將他按到床邊坐好,兩把撸起褲腿。


楚淵及時解釋:“遇到了刺客。”


葉瑾一邊拆繃帶一邊問:“段白月膽子不小,竟派人行刺你?”


楚淵被噎了一下,道:“是南洋人。”


“真是反了天。”葉瑾從懷中拿出傷藥,替楚淵吹了吹傷口,“以為自己找幾個南洋人,我們便猜不出背後主謀是他?”真是幼稚!


楚淵心力交瘁:“與西南府沒關系。”


葉瑾將一瓶藥粉都灑在他腿上。


楚淵倒吸一口氣,險些疼地暈過去。


葉瑾刷刷兩下重新纏好繃帶,然後訓斥:“受了傷還喝酒!”有沒有一點自覺!


楚淵道:“心裡苦悶。”


葉瑾坐在他身邊,怒道:“段白月居然敢如此對你!”


楚淵想了想,點頭:“嗯。”


“別怕。”葉瑾繼續安慰,“我打死他!”


楚淵贊同:“好。”


葉瑾握拳:“打死之前先閹掉!”


楚淵頓了一下,然後轉移話題:“千楓在門外嗎?”


“嗯。”葉瑾替他擦擦冷汗,“擔心會出事,就一起來了,幸好沒出什麼大事。”


楚淵笑笑:“多謝。”


“先躺著吧。”葉瑾道,“我去替你熬些藥,吃了再說為何要獨自跑來西南。”


楚淵答應,閉上眼睛,一門心思編理由。


“王爺。”另一頭,段府親信回報,“皇上那裡應該沒事了,沈盟主與葉谷主都已趕到,還帶了不少人馬。”


段白月笑笑:“那就好。”


“那王爺可要回去?”親信繼續問。


段白月點點頭,又看了眼客棧——窗戶卻已經關上。


有沈千楓與葉瑾在,往後的路途想來也不會有任何問題,段白月躍下屋頂,打算先去審問那些刺客。


暫時落腳的地方是一處空宅,很偏僻,平日裡也不會有人發現。更重要的是地下有不少儲藏地窖,不管人在裡頭慘叫得多大聲,也不會傳到地面。


一夜之後,那些刺客早已血肉模糊,個個隻剩下一口氣。


“王爺。”親信憂慮,“如此嚴刑拷打下去,怕不是個辦法。”


“為何?”段白月問。


“這些人可連一句漢話都不會說,就算想要招供,也無從開口啊。”親信提醒。


“不可能。”段白月搖頭,“南洋距離大楚海路迢迢,況且在入境之後,這麼多人要吃要住店,裡頭至少會有一人負責與外界溝通,否則這麼一群人隻靠比劃一路北上,又不做生意,怕是早就會被官府盯住。”


親信恍然:“王爺說得有理。”


“隻要不死,便不必手軟。”段白月道,“趁早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命並沒有多值錢。”


“是。”親信點頭,撸起袖子重新帶人進了地窖。到了傍晚時分,果真前來稟報,說有一人終於熬不過,承認自己能聽懂漢話。


“帶上來。”段白月放下手中茶盞。


片刻之後,一個血肉模糊之人被拖了上來,看著氣息奄奄,但由於被喂了藥,因此尚且能說出話。


段白月道:“說吧,來自何處,又為何要行刺楚皇?”


“我們是白象國的殺手。”那人咳出一口鮮血,緩了好一陣子才道,“白象國崇尚武學,因此有不少武館,也有不少殺手。一年前,有人上門開出大價錢,買楚皇的命。”


段白月冷笑:“行刺大楚的一國之君,你們膽子倒是不小。”


“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也說此事是痴人說夢,原本不想接。”那人道,“但後來客人翻了三十倍的佣金,又說我們不必進宮,甚至不必進王城,隻需暗中潛入楚國,等楚皇出巡之時,他們自會送來消息,方便趁機行事。”


“來找你們的是何人?”段白月又問。


“不知道。”那人道,“我隻知不是白象國本地人,其中一人看衣著打扮,聽說話談吐,像是個來自大楚的富家子弟,隻是一直遮面,隻能看到眼睛。”


段白月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後,起身從隔壁拿來巴掌大的一張紙,遮住上下,然後道:“可是這雙眼睛?”


那人掙扎著看了一眼,然後點頭:“正是。”


“確定?”段白月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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