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隻記得金泰與坤達?”楚淵問。


章明睿道:“剛開始是隻記得這兩人,方才又想起了西南王。”


段白月:“……”


為何?


章明睿又道:“既然西南王恰好在宮中,那不妨進去試著勸一勸,對公主的病情也有好處。”


段白月道:“咳。”


楚淵瞥他一眼:“去吧。”


段白月與他大眼瞪小眼,這就讓我去了?


楚淵道:“如今金姝失憶,金泰還未趕到王城,坤達又生死未卜,隻有西南王去試試看了。”


陶仁德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有勞西南王了。”


段白月胸口發悶,很想扯一把他的白胡子——與你何幹。


見他站著不動,楚淵問:“西南王還有問題?”


沒有。段白月揣著手往裡走,不敢有。


待他進屋後,劉大炯小聲嘀咕:“西南王的腳步為何看著如此虛緩。”


陶仁德及時答疑解惑:“因為練過菩提心經。”


劉大炯被噎了一下,這都多久了,居然還記得那本從追影宮手中買來的破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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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仁德還在感慨,要不怎麼說是威名赫赫蜀中追影,出產的小話本就是很實在——說了練完會不舉,西南王腳步果真便很虛弱,一點都不誇張,非常良心。


楚淵隻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臥房裡,金姝剛發完火,此時正坐在床頭,氣喘籲籲發呆。


段白月走進去。


金姝立刻警覺地抬起頭。


段白月定住腳步,道:“公主。”


金姝與他對視許久,像是在仔細辨認他的相貌,足足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方才開口問:“這裡是大楚的皇宮?”


段白月點頭,拖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公主還能認得我?”


金姝道:“化成灰也認得。”


段白月:“……”


“我相公在哪裡?”金姝又問。


“這個問題,該是本王問才對。”段白月道,“太醫說公主失憶,記不起來先前的事情,可你必須得記起來,這樣才能救你的相公與朋友。”


金姝眉頭緊皺,像是極為難受。


段白月起身,到桌邊給她倒了一盞茶。


兩人在房中待了許久,眼看已經臨近子時,楚淵差人將陶仁德與劉大炯送回去歇息,自己繼續坐在院中等。


“皇上。”四喜公公小聲道,“不如回寢宮等?也是一樣,還要暖和一些。”


楚淵道:“無妨。”


四喜公公嘆氣,又往房中看了一眼,心說西南王到底在聊些什麼,怎麼還不見出來。


待到月色漸漸被晨光驅散,段白月總算是推開了房門。


楚淵站起來。


段白月上前將他扶住:“四喜呢,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我讓他先回去歇著了。”楚淵道,“一個人清靜些。”


“外面多冷。”段白月用掌心替他捂了捂臉,“走吧,回寢宮。”


“怎麼這麼久?”楚淵邊走邊問。


“我說了,你可不準生氣。”段白月道。


楚淵答應:“好。”


“她受了刺激,稍微想久一陣子就會頭疼,要緩許久才會好。”段白月道,“我一次也不好問太多事,怕加重她的病情,隻能聊一陣子,再讓她休息一陣子。”


休息的時候,你就不能出來?楚淵踢他一腳。


段白月無奈道:“她不肯讓我走。”


楚淵:“……”


“說了不準生氣。”段白月道,“況且這當口,如何解決問題才是正事。”


楚淵道:“那問出什麼了?”


“她說話斷斷續續,大半時間都在重復要見金泰與坤達。”段白月道,“隻提了一個門派的名字,名叫流觴劍閣。”


“流觴劍閣?”楚淵皺眉,停住腳步。


“你聽過?”段白月問。


“是承州一個江湖門派,劉府的人,也是楚項的人。”楚淵道,“後來劉錦德與楚項被流放後,流觴劍閣也就逐漸沉寂,近些年更是差不多隱匿武林,閣主名叫瀟瀟兒。”


段白月道:“一聽這名字,就知足夠討人嫌。”


“金姝為何會提起流觴劍閣?”楚淵問。


“斷斷續續的,也沒說清,不過依照我的判斷,應當是綁架她的人曾提到過這個地方,所以才會記在腦子裡。”段白月道,“若在承州,離眠鴉山也不算遠,繞過官道光走小路也能到,對方倒是的確有可能前往。”


楚淵點頭:“至少多了條線索。”


段白月道:“我去看看?”


楚淵皺眉。


“救人這種事,趕早不趕遲。”段白月道,“金姝既然已經跑了出來,多少會擾亂對方的計劃,這當口,多拖無益。”


楚淵道:“這宮裡的高手多入過江之鯽。”


“可此事非同小可。”段白月道,“白象國加上暹遠國,若當真被楚項因此拉攏,對大楚而言半分好處都沒有。”


楚淵道:“所以你就要親自去?”


段白月道:“交給旁人,我也不放心。倘翡緬暹遠白象連為一體,再加上個星洲,南海局勢可就徹底變了,那時大楚再想開戰,至少要等到五年後,那我要何時才能等到你隨我回大理洗米?”


楚淵:“……”


段白月道:“聽話。”


楚淵自顧自往前走,一路沉默回了寢宮。


內侍送來熱水,段白月擰了熱手巾替他擦臉,又端了清水與青鹽,問:“我比起四喜如何?”


楚淵道:“差遠了。”


段白月笑,湊近親親他的臉頰:“外頭天都快亮了,今日還上朝嗎?”


楚淵點頭。


“那就上完朝再回來睡。”段白月道,“現在先閉眼眯一陣子,我抱著你。”


楚淵道:“我不想讓你去。”


段白月道:“十天,十天之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回來,如何?”


楚淵與他對視。


“況且就算被發現,還怕我闖不出流觴劍閣不成。”段白月坐在床邊,“現如今中原武林,能與我為敵的可沒幾個。”


楚淵用腦袋撞撞他,亂哄哄的,閉著眼睛也靜不下心。


段白月右手在他背上輕拍,也沒說話。


許久之後,楚淵道:“要小心。”


段白月笑笑:“好。”


楚淵伸手將他抱得很緊。


段白月趁機道:“看在我如此賣力的份上,等將來回了大理,你洗米好不好?”


楚淵道:“不好。”


段白月:“……”


哦。


過了不多會,四喜便在外頭小聲喚,說是該上早朝了。


“你睡一陣子吧。”楚淵坐起來,“即便要去流觴劍閣,也是明日的事。我會給你一隊影衛。”


段白月道:“我此行也帶了西南府的殺手。”


楚淵搖頭:“不夠。”


段白月靠在床頭,看四喜伺候他更衣,心說不夠就不夠吧,再多帶些人也無妨。


媳婦說了算。


待到楚淵走後,段白月靠在床頭閉眼休息,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直到聽到外頭的動靜才醒來。


楚淵進屋道:“接著睡。”


段白月打量他:“不高興?”


楚淵道:“嗯。”


“說說看,誰又惹你生氣了?”段白月道,“我替你去揍他。”


楚淵脫了外袍,枕在他胳膊上,想了想,又用被子捂住頭。


段白月與門口的四喜對視了一眼。


四喜公公衝他打手勢,與王爺無關,是朝中各位大人在爭執。


白象國主此番來王城,行蹤隻有幾人知道,失蹤自然也隻有幾人知道。其餘大人雖說隱約聽到消息,說最近皇上在眠鴉山找人,卻也不知個中緣由,因此依舊該奏什麼奏什麼——偏偏還沒幾件是好事,這裡發了水,那裡塌了山,就連一向消停的賀州府都失火燒了半座城,雖說並無百姓傷亡,重建卻也是個費人費銀子的大工程。再想想莫名其妙消失的納瓦,不知裡頭有什麼的流觴劍閣,局勢緊張的南海,以及不日就會來的金泰,楚淵隻覺一個頭兩個大,丟下吵吵鬧鬧的群臣甩袖出了金殿,留下眾人噤若寒蟬,面面相覷。


皇上這是怎麼了,自打登基以來,還是頭回如此暴躁。


陶仁德猶豫再三,原本想去求見,卻被劉大炯拖走。這當口觸什麼霉頭,吃火燒去。


屋內很安靜。


段白月用手指輕輕將他的頭發理順,又在穴位上輕按。


楚淵將被子掀開,與他對視。


“煩了?”段白月問。


楚淵道:“嗯。”


“那不做皇上了?”段白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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