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是個大家伙,長得像條狗,卻足有小馬那麼大,全身黑毛,鼻子裡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空氣中似乎帶來了一股子腥味,它放慢了腳步,四處嗅著,好像有些困惑。


周子舒雙手抱在胸前,靠在牆上,眯起眼睛仔細張望著。


溫客行臉上卻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笑容有些冰冷,稍縱即逝,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怪獸就在不遠的地方,卻絲毫沒有發現兩人的存在,在那停留了一會,便繼續往前走去,兩人四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目送著這大家伙的背影,隻見它循著血腥味,一路走到了那些個怪物屍體的旁邊,嗅了嗅,然後低吼一聲,便低下頭去,歡快地大嚼起來——還真是一口咬掉了一個人形怪物的腦袋。


溫客行和周子舒對視一眼,周子舒暗暗心驚,雖然不是仵作,可活了這麼多年,畢竟見多識廣,絕不會連人的頭骨都認錯,他心道,難不成那怪物真的是人?


可是人,又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溫客行捅捅他,指指身後的小路,周子舒點了下頭,隨著他小心地離開。


那路時寬時窄,不知拐了多少道彎,走出老遠,溫客行才低聲道:“那畜生吃剩下的骨頭上還有別的牙印,你說水裡的那些東西是吃了自己的同類麼?”


他不胡說八道的時候,聲音極低,像嘆息,卻不顯得氣弱,好像一點力氣也不願意多用一樣,微微帶著一點事不關己的漠然,他頓了一下,又問道:“那玩意是人吧?”


周子舒看了他一眼,也低聲道:“恕在下孤陋寡聞。”


溫客行輕笑了一聲:“你孤陋寡聞?嘿。”


他沒再說什麼,隻是大步往前走去。


彎彎繞繞走了不知道多久,拐了一個彎,那飛速流淌的“黃泉”卻又橫在眼前,周子舒忽然叫道:“慢著。”


溫客行回過頭看著他,臉上又恢復了那種又欠揍又找拍的神色:“美人周兄,怎麼了?”


周子舒知道對付人來瘋,就不能給他反應,要不然他會越來越蹬鼻子上臉,於是也不理會,隨他亂叫,隻說道:“那水裡的東西力量極大,速度也快,又能在水中來去自如,方才那畜生走的是旱路,並且知道要離水邊遠一點,看它吃食,也隻是在岸上,並不去水裡捕食,是怎麼捉到它們的?”


溫客行腳步頓了一下,目光放出去,打量著這陰森森的地下,不知是自語還是問周子舒,說道:“這地方究竟是有多大?”

Advertisement


為什麼就好像怎麼都走不到頭,怎麼都找不到邊一樣?


周子舒沉吟半晌,忽然道:“這條河是東西向的,方才我一直記著方向,我們雖然拐了幾個彎,但應該走的是南北向……”


“你是說鬼打牆?”溫客行驟然就興奮起來,眨眨眼睛,“我還聽說過一個事,據說也是真事,有一個人……”


周子舒轉過身去,後背對著他,用指尖在身後的牆上刻了個印記,然後一言不發地沿著那條詭異的河走了出去。


溫客行的鬼故事遭到冷遇,也不生氣,蹭蹭鼻子笑了笑,跟上。


忽然,一聲猛獸的咆哮傳來,整個地穴好像都隨著它震動了一下,咆哮中伴著一聲尖叫,聲音很嫩,聽上去竟像個小孩子。


周子舒腳步一頓。


然後那小孩開始大聲尖叫哭喊起來,越發悽慘。


周子舒立刻往那方向掠去,身法極快,一閃便出去了一丈多,溫客行才要開口說什麼,卻沒來得及,伸出去的手就那麼晾在了半空中,他隻得把話咽了回去,搖搖頭,也追了過去。


隻見那像狗又像馬的怪獸爪子底下,正按著一個小女孩,巨大的獠牙就頂在小女孩的雪白的頸子上,便要咬下去,周子舒凌空一掌拍出去,他竟有隔空打牛的本事,打在那畜生腦袋上,將它腦袋打偏,巨碩的身子滾到了一邊。


然後一把將地上那氣息微弱的小女孩抱了起來。


那大家伙用力晃了晃腦袋,好像被打得有點發蒙,片刻,才反應過來周子舒搶了它嘴裡的食物,立刻咆哮一聲,向他撲過來。


周子舒先是下意識地就想把小女孩丟給溫客行,隨後卻微妙地頓了一下,腳下踩了個奇異的步數,身形如鬼魅,往後退了三四丈遠,輕輕把那小姑娘放在一邊,又往另一邊閃了出去。


怪獸隨行而至,張開的血盆大口裡那腥味燻得人腦仁疼,周子舒平地掠起老高,電光石火間,竟翻身騎在了怪獸脖子上。


溫客行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那抽抽噎噎的小女孩,便作壁上觀。


周子舒使了個千斤墜,將那怪獸硬生生地壓了下去,誰知那畜生竟也伶俐,身子一歪往旁邊倒去,便要來個就地十八滾——跟著它滾上一圈,怕銅皮鐵骨都要被這百十來斤的大家伙給壓碎了。


趁著它側身倒下,周子舒立刻輕叱一聲,翻下來,一腳踹在那怪獸的肚子上。


它背上筋骨虬結,肚子卻柔軟得很,被周子舒這一腳幾乎踹翻了五髒六腑,疼得嘶吼起來,然而它畢竟皮糙肉厚,竟還能爬起來,張開大嘴向周子舒咬去,它後腿有力,疼得緊了十分憤怒,這一撲竟也無比迅捷,周子舒待往旁邊閃,卻不妨內息一滯,這口氣竟沒提起來。


怪獸的利齒已近在以前,他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曲肘,拼著受它一爪,傾身手肘撞上它的鼻子。怪獸的鼻梁骨應聲而折,利爪卻抓上了周子舒的左肩,登時見了血。


周子舒發現這怪獸的鼻子竟是弱點,絲毫不理會自己傷處,反手一掌再次拍上了怪物的鼻子,內力借著它那斷了的鼻梁骨,直接打碎了它前額的骨頭,一聲脆響,怪獸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兩三步,轟然倒下。


周子舒皺著眉伸手封了自己左肩的穴道,止住血,本想用那“黃泉”中的水洗洗傷口,卻又想起裡面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便作罷,隻聽溫客行“咦”了一聲,問道:“你身上有內傷?”


周子舒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淡定地道:“大概是晚上沒吃飽,手腳發虛。”


然後俯身將小女孩抱了起來,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一個人在這種鬼地方?”


溫客行聽見他來了這麼一句,當即嗤笑道:“小女孩?一個小女孩怎麼會在這裡?你不如問問她是何方妖孽。好端端的,救她做什麼?”


小女孩不言聲,直往周子舒懷裡鑽。


周子舒不再問,隻對溫客行道:“積德行善。”


溫客行的目光下移,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血肉模糊的肩膀,忽然笑道:“周兄,你沒把肩膀也上顏色,跟手臉脖頸差別太大,可被我看見了。”


周子舒頓了片刻,簡短地說道:“曬的。”


溫客行笑道:“可不麼,在下還是第一回聽說,哪個冰肌如雪的美人曬曬太陽,便能曬出糟糠似的菜色出來。”


“冰肌如雪”四個字成功地讓周子舒打了個寒戰,他將小女孩往上託了託,才要開口說話,忽然目光掃過地下,竟見到了十分詭異的一幕——那神似惡犬的屍體身上竟長出了一棵小樹,樹上灼灼其華地……開滿了桃花!


溫客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臉色立刻變了。


周子舒卻沒精力去管別人變臉不變臉,他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愣愣地望著那株越長越大的桃樹,空氣中好像飄著一股不知名的花香,惡犬的屍體早就不見了,那桃花像是吸取了什麼精氣開出,異常繁盛,頃刻間籠罩了一大片地方——竟像是他一伸手便能觸碰到一樣。


桃樹底下站著一個人。


一個青年模樣的人,濃眉大眼,豐滿的嘴唇好像總含著笑意似的,肩膀上被桃花花瓣落滿了,他毫不在意地伸手一扶,嘴唇動了動,周子舒看見他分明在說——師兄。


九霄……


那一刻,周子舒的心跳好像都停下了。


忽然,受傷的肩膀一陣鑽心的疼,周子舒猝不及防悶哼一聲,低頭一看,那被他抱在懷裡的小女孩竟張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傷口上。


周子舒幾乎本能地用內力將她彈開,再回過神來,那桃花樹、那樹下人,都不見了——眼前依舊是陰森森的地穴,一頭巨大的黑毛怪獸屍體橫陳地下,旁邊還有他們早先查看過的一堆骨頭。


被他甩出去的小女孩嘴裡發出不像人的嘶吼,他定睛看去,那哪裡是什麼小女孩,分明是個水裡的小怪物!


小怪物張嘴衝他嘶吼著,貪婪地盯著他滴血的傷口,躍躍欲試地想再次撲上來,忽然旁邊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掌,一把捏住了它的脖子,小怪物連掙扎都沒來得及掙扎一下,便被扭斷了脖頸,蹬腿死了。


溫客行嘴角帶著笑意,將小怪物的屍體隨意地丟在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知道這些水裡東西為什麼怕成那個樣子,還會上岸來被怪獸吃掉了,看來,著道的還不止我們兩人。”

推薦書籍
保姆偷換我的女兒,我又換了回來
20 年前生產時,我親眼見到保姆悄悄把我和她的女兒掉了包。
2025-02-08 15:45:36
桑桑以蓁
"我是狗血小說裡惡毒反派的姐姐。 清醒獨立,且對她永遠偏愛。 故事結束後,深情男二落寞退場。 讀者卻不平:「他一生坎坷依然耀眼,合該配得上優秀的女人。」 於是,我被迫改了本性。 背棄妹妹,成為一心照亮他的小太陽。"
2025-03-28 14:13:43
重逢
分手那晚,他在趕來見我的路上出了車禍。 六年後,我被人灌醉,醒來在他的房間。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掏出錄音筆,「昨夜不小心,錄下了你的獨白。唐小姐,要不要聽聽你齷齪不堪的心思?」 我渾身一抖,如墮冰窖,「傅禎,能不能放了我?」 大手撫上我的後頸,滾燙熾熱,「你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2024-12-04 09:40:51
偏偏綻放
"從我記事起,我媽經常說些奇怪的話。 她說我是個可憐炮灰,病嬌瘋批男主會對我強制愛。 而我會被瘋批男主挖眼斷腿,活不過十八歲。 為了躲過瘋批男主。 我媽把我打扮成一個眼瞎的男孩子,活在男主的眼皮子底下。 我成年那晚,我媽很激動,以為她成功了。 卻不知道,瘋批男主半夜潛進我的房間。 在解開胸口處束縛著我的白布後。 瘋批男主摸上了我顫抖的眼睫,興奮地喘了口氣:「原來我們唐唐是個女孩子呀……」"
2025-03-25 14:26:52
柏拉圖的謊言
男友堅持柏拉圖式戀愛,認為肉體的欲 望是罪惡的。我隻是和他接吻,就被他 送去精神淨化。淨化成功了。
2024-12-11 13:42:34
皇上別鬧
"宋簫年輕的時候想做一代賢臣,卻被那個一意孤行的皇上強娶進宮;一代賢後的事業剛剛開始,皇上掛了…… 再睜開眼,到了二十一世紀,曾經才高八鬥的狀元郎也得背起書包面對高考,不過,這個同桌似乎有點眼熟……"
2024-12-04 14:36:3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