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喬司奇狠狠把手裡的紙摔到地上,不解恨,又蹦上去踩了八百腳——不是被喪屍啃死,就是被喪心病狂的秀恩愛虐死,這世道單身狗想活下去太他媽難了!


第10章 圓桌會議


  正午時分,陽光明媚,但卻沒有一絲暖。冷冽的北風在陽光下呼啦啦地刮,偶有幾絲調皮的鑽進440陽臺拉門縫,唱出歡快而詭異的歌。


  屋內,宋斐在喬司奇和戚言的注目下,一會兒開衣櫃,一會兒拉書桌抽屜,生生將440的儲備糧全翻了出來——向陽的四包方便面+三根火腿腸+兩袋榨菜、任哲的一個瑞士巧克力禮盒+五連包東南亞鮮蝦片、宋斐的兩包方便面+一大袋瓜子、王輕遠的三個蘋果。


  作為男生宿舍,東西其實不能算少,但主食滿打滿算六包方便面,三個人能支撐多久?


  “你說咱們怎麼就沒有囤食物的習慣呢,”喬司奇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懊惱自己不是吃貨,接著他像想起什麼似的,忽然隔窗遠眺女寢方向,那是與男寢完全隔離開的,隻屬於男同學們夢境中的極樂世界,“聽說女同學一個個都是小倉鼠,可喜歡囤零食了,有的幹脆買菜自己在宿舍裡偷著做飯呢……”


  古往今來,無數猥瑣的男寢同學對著那片遙不可及的女生宿舍區靈魂出竅。


  但臉上沒有淫欲隻有口腹之欲的,喬司奇可能是第一個。


  “飯到吃時方恨少,”宋斐打開巧克力禮盒拿一顆心形的扔到自己嘴裡,又隨手拿另一顆心形的遞給喬司奇,“快別瞅著人家饞了。”


  望梅可以止渴,望飯隻能越看越餓。


  喬司奇失落地收回目光,接過巧克力丟到嘴裡,可可的濃鬱醇香暫時壓住了他飢餓的獸欲。


  “咳。”站在旁邊的戚言好端端咳嗽一聲。


  宋斐斜眼看他,瞬間心領神會,翻了下白眼,無奈轉身又拿一顆巧克力塞到他手裡。


  戚言低頭看著手心裡那個方形的小塊塊,覺得它肯定沒有那倆心形的甜。


  宋斐完全搞不懂戚言要了巧克力又不吃,光直勾勾看著是啥意思。但戚言總會時不時抽風一下,他也習慣了。肚子已經發出了微弱抗議,對於很少吃早飯的他,這個時間點該餓了,但也還不至於飢腸轆轆,所以對著有限的食物,如何選擇是門很深的學問。


  “要我說,不太餓的話就吃點零食水果,真餓不行了,再吃泡面,效用最大化。”喬司奇給出科學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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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斐覺得很有道理,選來選去,挑中了王輕遠的蘋果。


  戚言眼看著宋斐把蘋果拿起來,剛說了一個“別”,人家已經咔嚓咬掉一大口,吧唧得那叫一個歡。


  “啥?”三口啃掉半個蘋果,宋斐才騰出功夫搭理戚言。


  戚言看他吃這麼香,覺得可能自己多慮了,搖搖頭:“沒事。”


  宋斐莫名其妙,又來三口,最後把蘋果核啃得短小精幹,這才算完。


  “你倆不吃?”自己大快朵頤,兩位同學卻紋絲不動,這讓宋斐有點過意不去。


  喬司奇卻撲哧樂了:“你忘了我倆剛從哪跑回來的?”


  宋斐囧,食堂,而且是昨天飯點被鎖起門來的食堂,那窗口後廚還不都是飯菜。


  “不餓你對著人家女寢流什麼口水!”


  “我看得長遠啊,現在不餓,不代表以後不餓,咱這點東西能支撐幾天,我給你說,女寢那邊保證被困仨月都沒事兒!”


  宋斐被逗樂了,剛想吐槽,忽然胃裡一酸,某種十分不受歡迎的感覺又卷土重來了,而且比前次更為強烈。


  喬司奇眼看著宋斐一步步逼近泡面,最後居然還真的伸手抓了一包,連忙阻止:“哎你幹嘛?我不是剛和你說完,方面便得是特別特別餓的時候才能吃!”


  宋斐認真地望進他眼底:“我現在就特別特別餓。”


  喬司奇崩潰:“你不是才吃了蘋果嗎?”


  宋斐更崩潰:“那肯定是個蘋果型的健胃消食片!”


  戚言扶額,他就知道,蘋果這種酸度高的水果哪能頂飽,隻會越吃越餓。


  午飯就這樣在宋斐的幹脆面時光裡度過,他吃飯的時候戚言和喬司奇也沒闲著,滿屋尋找能夠當武器的東西,最後喬司奇翻出了任哲的瑞士軍刀,戚言找來了王輕遠的水果刀,兩把刀都很小巧,都能折疊,目測殺傷力差不多——盡管喬司奇手裡那個多出了擰螺絲小剪子瓶起子等多種俏皮功能。


  等宋斐吃完,就看見倆同伴一人攥著一把小刀,作為440常駐成員,他很清楚——媽的,刀沒了。


  “你倆好意思嗎,從食堂後廚跑回來,跟我這兒搶刀?”


  “哥們兒,後廚是做飯的不是兵器庫,就那麼幾把菜刀你以為我倆搶得到?”


  宋斐不死心,眼神閃爍地望向戚言,仿佛帶著點勾引了。


  戚言很喜歡被這樣看著,眼角眉梢都掛上了笑:“你躲在我身後就好。”


  宋斐黑線:“滾。”


  放眼望去,440的可用性物件就剩下任哲的吉他和王輕遠的英漢大詞典。宋斐覺得自己現在就可以想墓志銘了。


  喬司奇奮力捧過沉甸甸的大詞典,遞向宋斐:“我真覺得這個行。你想想,知識的力量啊,誰能扛得住?”


  宋斐額角跳動,暗暗磨牙。


  他發誓戚言要敢遞過來吉他,他絕逼拿他第一個祭詞典!


  戚言當然沒拿吉他,他遞給宋斐的,是通紅的太極扇。


  “你他媽在逗我?!”這玩意還不如吉他呢!


  見宋斐沒接,戚言一個抖腕,扇子哗啦一聲展開,頗有幾分颯爽。


  宋斐挑眉:“怎麼,想舞一段?”


  戚言微微一笑,扇面啪一聲,迎面呼到宋斐臉上。


  戚言的力道不重,但……這根本就不是力道的問題好嗎!


  宋斐怒不可遏地撲稜開扇子,剛想發飆,卻聽戚言道:“就這麼擋,如果他們想咬你的話。”


  宋斐愣住,看看眼前的不鏽鋼扇骨,又看看那堅韌的大紅綢,最後不信邪地抬手主動把扇子呼到臉上,猛然張嘴,可嘴再大哪裡大得過扇面,除非直接去咬扇子邊緣,不然被正面呼上還真無從下口!


  戚言見狀莞爾,挑眉問:“現在還覺得我在逗你?”


  宋斐沒說話,他隻是哗啦一聲收扇,將其在手中不斷把玩端詳,仿佛那不是一把扇子,而是一件神兵。


  食物暫告段落,武器全部上手,剩下的就是研究後路。也許喪屍未必會衝破宿舍大門,但如果沒有提前規劃後路,一旦衝破,必死無疑。


  戚言:“首先,如果他們衝進來,走廊我們肯定是去不了的,想往外逃,隻能從個陽臺往下爬。”


  喬司奇:“往上爬需要臂力,未必人人都行,但往下隻要小心點別踩空,問題不大!”


  戚言:“然後直奔超市,那裡是距離宿舍最近的能鎖門的地方。”


  喬司奇:“不行,從食堂往回跑的時候有人就想躲那裡,進屋就被咬死了。”


  戚言:“那是之前。你沒發現嗎,他們不光攻擊人,還會吃人,而且經常很多個分食一人。我感覺他們的攻擊欲望應該就是由飢餓感驅動的,所以一旦超市裡的同學都遇害,他們不會在那裡久留,會去尋找其他獵物。”


  喬司奇:“就不會有剛吃飽不離開的?”


  戚言:“會,但數量一定比外面遊蕩的少,如果我們連這些都不能對付,遲早是個死。”


  喬司奇:“行,那就定分多多!”


  宋斐:“……我想問一下這個會議是不是沒設置我的發言環節?”


  夜深,風更大了。


  停了暖氣的宿舍裡是一種刺骨的陰冷,宋斐捂嚴被子,又在被子上面蓋了兩件衣服,還是覺得四肢僵硬。他不敢動,因為寒意似乎無孔不入,一動,便又要涼上幾分。


  “都睡了嗎?”黑暗裡,喬司奇輕輕呼喚。


  宋斐壓低音調回他:“沒。”


  良久,頭對頭躺著的戚言發出一聲:“嗯。”


  喬司奇囧,敢情都沒睡,也就不再顧忌,恢復正常音量,但語氣,卻是遲疑的:“咱們……能活著出去嗎?”


  戚言沉默。


  宋斐不想用理性思考這個問題,他跟更願意憑直覺:“肯定能。”


  喬司奇樂了:“誰給你的自信。”


  “你倆。”宋斐想也不想,“如果是我一個人,可能都熬不到現在。不有句話那麼說嗎,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但咱們現在是三個人,咱們齊心合力,就一定撐得過去!”


  喬司奇剩下的吐槽哽在喉間。


  他用調侃掩飾恐懼,用玩笑偽裝害怕,甚至佯裝專業地給宋斐科普喪屍。但其實,他怕得要死。他知道宋斐也害怕,面對這樣的情況,不害怕才真的是不科學。然而宋斐的害怕是真實的,宋斐的信念也是真實的,他不需要像自己這樣自欺欺人,他是真的相信,他們可以。這種信念不僅讓人羨慕,更讓人從中汲取到了力量。


  “嗯,一定撐得過去。”喬司奇輕輕呢喃,既是說給同伴,也是說給自己。


  從頭聽到尾的戚言靜靜望著月光裡的天花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他知道自己喜歡宋斐,卻又經常性地掙扎,因為他找不出這種感覺的出處。那人脾氣不好,學習不好,連長相都不是自己欣賞的類型,除了中邪,戚言完全想不出自己被對方吸引的原因。


  直到剛才。


  最初吸引自己的,就是這個吧。乍看完全是毫無根據的莫名自信,等走近才知道,那是向日葵一樣,永遠朝著太陽燦爛微笑,無論順境逆境,都勇往直前的堅韌和樂觀。


  宋斐自然醒的時候,東方正泛起魚肚白。


  宿舍已經來了電,戚言正坐在點著小臺燈的桌前看書。喬司奇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啃方便面,見他起床,含糊不清地打招呼:“古德貓寧……”


  宋斐恍惚地坐在那兒,鬼使神差地想起來一個問題:“為啥學校都自身難保了,還不忘熄燈?”


  正啃面餅的喬司奇聞言愣住,顯然從思考過這件太過習以為常的事情,大張著嘴一臉“我是誰我在哪裡發生了什麼”的懵逼,好半天,才吶吶道:“對啊,為啥呢,難道學校都淪陷了在某個神秘的黑暗角落裡還有一個堅守陣地的掌燈人?”


  戚言瞥他一眼,誠懇地勸:“以後少看點電影。”


  宋斐揚起眉毛,挑釁似的:“你知道?”


  戚言從容地放下王輕遠那本《旅遊人類學》,給倆隊友傳道解惑:“咱們這個新校區的熄燈是學校配電室裡的單片機系統自動控制,隻要配電室不斷電,熄燈永遠規律運行。懂?”


  宋斐和喬司奇你看我我看你,懵懂的視線在空中相遇,碰出無知的火花。


  不過原理不懂不打緊——


  喬司奇:“反正就是世界末日了……”


  宋斐:“也要熄燈。”


  一日之計在於晨,宋斐這個晨,開啟得無限悲涼。


  生無可戀地爬下床,想倒杯水喝緩解一下內心悽苦,一連晃了四個暖壺,隻有一個還在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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