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迫的聲音嘀嘀地響起,臺上不知道是誰尖銳地喊了一聲:
「快跑!」
所有孩子順著樓梯瘋一般地逃竄。
「五、四、三、二、一。」
麥克風和我的心裡同時傳出一個聲音。
「遊戲開始。」
14
我閉上眼睛,啟動隱形眼鏡上的功能。
「把這座城堡的結構圖傳給我。」
很快,我的眼前就出現了可控的四維模型圖。
行,五千萬一副設備,不虧。
我順著地圖很快藏進古堡通道的一個墻壁後面。
在一曲優美又詭異的音樂中,我的蝴蝶刀在手指上迅速翻飛變換形態。
一秒後,我低沉地說:
「切監控。」
然後迅速閃身出來,與剛走過來的胖子撞了個對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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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驚呼還沒有出口,我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已經執刀插進他的頸動脈。
大概五秒過後,他停止掙扎,手上攥著的繩子也落在地上。
他是第一個。
我在古堡裡解決這些雜碎,靳霜已經帶著僱傭兵開始清理外圍的保鏢。
她有些冷漠的聲音從耳返中傳過來。
「如果我死了,幫我照顧我妹。」
我嗯了一聲:「我死了,把我媽救出來。」
音樂逐漸進入高潮,而我則躲在角落裡隨時出擊,殺掉那些所謂的玩家。
鮮血一點一點爬上我的身體、脖子和眼睛。
不知道現在,是我更像惡魔,還是他們。
古堡的燈開始閃爍,一些隱秘的房間裡已經傳來孩子們掙扎的哭聲和成年人令人作嘔的喘息。
我咬著牙:
「給我找把槍。」
靳霜又笑了一聲,伴隨笑聲還有那邊AK的突突聲:
「不用你那小刀了?」
「我早就和你說過,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
「槍又準又快。」
隨著咚咚兩聲,她已經利索地換了一排彈夾。
「古堡地下往東,是武器庫。」
15
一路上,我盡可能地救下了幾個孩子,叫他們躲起來不要出聲。
「姐姐,你是超級英雄嗎?」
有一個小女孩這樣問我,她明亮的眼裡充滿了恐慌和茫然。
我給她指了一個方向,然後把蝴蝶刀放到她手裡。
「插進壞人眼睛裡,你隻有一次機會,不要害怕,手要穩、要快。」
我在地道解決了六個保鏢,順利拿到了一把噴子、兩把手槍和一桿加特林。
嗯,還掛了一排手榴彈。
真沉,我開始感激靳霜每天讓我負重跑步了,這累沒白挨。
剛走出武器庫,我就遇上了謝誠輝和慕鶴,兩人應該是意識到了情況不對下來拿槍的。
我笑了,他倆崩潰了。
「小、小由?」
謝誠輝從我還沒沾上血的衣服上勉強認出了我,然後連著退後兩步。
「這些東西都很危險,小由,你先交給爸爸。」
我點點頭,拿出手槍照著他們的膝蓋骨一人給了兩槍。
仿佛沒有意識到我下手竟然這麼狠,兩個人哭爹喊娘地開始罵我。
「靠!顧子由,你瘋了。」
慕鶴很快恢復了意識,他拖著腿朝我爬過來。
「小由,我是爸爸啊!爸爸帶你出去,爸爸保護你好不好?」
我看著他往武器庫看的樣子,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我再次舉起槍口,對準他們的腦門。
「往西爬,誰爬得慢我就殺了誰。倒計時三秒鐘,三、二、一,開始!」
沒有廢話,慕鶴率先咬著牙掉頭,兩隻胳膊交錯著不斷往前爬。
謝誠輝在他前面愣了一瞬也開始爬,害怕慕鶴超過自己,偶爾還會回頭用地上的東西砸他。
我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像狗一般的樣子,心中的恨意卻並沒有消減。
等他們終於爬不動,我看到了把蝴蝶刀舉在胸口的那個小女孩。
她已經死了,剛死不久,頭上還流著血。
她的身側是一根粉紅色的棒球棍,尾部還綁著些叫人惡心裝飾。
我蹲下去,用手擦掉了她臉上沾染的一絲血跡。
「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傻姑娘,我不是超級英雄。」
我看著她手裡的刀,在心底罵了一句娘。
「我看你也沒學會,我教你吧。」
我隨手拽起慕鶴的頭發,將他那張醜陋的臉拖過來。
「你看,喉嚨、鼻子、眼睛是他們最脆弱的地方。如果你討厭他們目空一切的眼珠子,就這樣。」
我用另一隻手握著小女孩的手,她的手裡是那把刀。
「這樣,慢慢地插進去。」
「啊——」
慕鶴在尖叫,他的雙手瘋狂地掰我的胳膊,有點痛。
於是我拔出他眼睛裡的刀,迅速地把他的手筋腳筋全部挑斷。
也許是我血淋淋的樣子把謝誠輝嚇壞了,他瞪圓了眼睛,甚至忘記了逃跑。
我慢慢地向他靠近。
「我懂了,你們把媽媽綁在床上的時候,用各種工具羞辱她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痛快呢?」
「看來我身上,真的流著你們的血脈。」
「折磨你們的時候,我好開心呀。」
我無視了靳霜在那邊罵我變態的聲音,一刀扎進慕鶴的下半身。
然後迅速起來,扯了一塊裙角蓋住小姑娘的眼睛。
「這段你不能看。」
16
用槍還是簡單很多,我端著那把加特林走出地道,見到人就開幾槍。
沒有人能躲得過這東西,好槍。
靳霜和僱傭兵也解決了外頭的人,進來跟我會合。
看吧,他們隻在手無寸鐵的孩子面前才能做幾分鐘的強者。
我看著靳霜狼狽的樣子,勾起嘴角。
「看來外面有點難度,幸好我選的是裡面。」
她從同伴手裡拿過一卷紗布迅速纏在胳膊上,同時翻了個白眼。
「加錢,一顆子彈一萬。」
我點頭:
「等我殺了顧敏洲,給你發獎金。」
按照約定,我把島上的所有現金和珠寶都分給了僱傭兵。
來狩獵的玩家已經都被我殺了,幸存者是9個小孩子,3男6女。
靳霜問我這島怎麼辦,我解下腰上的手榴彈。
「炸了。」
17
媽媽的故事發生在十八年前。
那時候她還是個剛從農村來到城市裡的小姑娘。
因為長得太漂亮了,村裡的男人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她。
他們會在她背後說一些汙言穢語,會找機會摸她,更妄圖用糖果和一塊縣裡的劣質蛋糕來和她做交易。
媽媽沒有屈從,她時刻都警惕著保護自己。
最後她拿著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此來威脅要把她嫁給村長兒子的父母。
她哭著說:
「你們讓我出去打工,賺多少錢,我都寄回家裡,求你們了。」
一輩子的貧瘠讓外公外婆覺得村長是他們能見到的最厲害的人物,也是能保護自己女兒的人物。
他們沒想到媽媽會這樣強烈反抗。
媽媽成功來到大城市,她找了一份銷售的工作,基礎工資雖然少,但是有提成。
老板瞇著眼和她說:
「幹得多,就賺得多。」
那時候她還欣喜於自己剛來到陌生環境的順利,沒有看到這個老板猥瑣的眼神。
媽媽說造黃謠是摧毀一個女人最好的方式。
她什麼都沒幹,就會被貼上小三、撈女的標簽。
她被排擠,被打壓,她住在不到五平米的出租屋裡,每天都含著淚吃飯。
直到她遇到顧敏洲,那個光芒萬丈的男人。
很俗套的劇情,外出培訓的時候,老板想把媽媽拉到酒店房間。
她落荒而逃的時候,撞到了顧敏洲。
那樣紳士又英俊的男人,如璀璨的陽光一般炸開在媽媽貧瘠的世界中。
媽媽躺在我懷裡,枯瘦的四肢都是針孔,赤裸的雙腳上沾滿鮮血。
而她身後,就是一個長長的地下通道,通往她暗無天日的十八年。
她笑著告訴我:
「子由,這一次,我反抗成功了。
我……我把這麼大的針頭,插進了顧敏洲的眼睛裡。我終於爬上來了。」
媽媽說剛開始的時候,她像掉進童話故事裡的人。
每一天都那麼夢幻,每一處細節又都那麼真實。
可是她後來發現,童話故事才是最可怕的。
白馬王子吻醒了公主的屍體,國王和沉睡的美人生下兩個孩子,少女會在無人的莊園裡愛上野獸……
而騎士顧敏洲發現了藏在她身上的基因秘密。
「我的女兒,對不起。媽媽太害怕太寂寞了,所以我自私地想要生下你,我以為你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會對你好的……」
媽媽這次沒有流淚,她身上所有的生機都在一點點枯萎。
平日裡溢滿眼淚的眼中是無盡的痛楚和迷惘。
「我們的基因和正常人不同,我們的端粒比普通人長一些,所以自愈能力更快,甚至衰老都很慢。」
剛開始,顧敏洲絞盡腦汁也隻找到了一種可以讓自己精力充沛的辦法,於是他開始投資生物企業,開始有意識地接觸世界級的制藥集團。
為了利益,他把媽媽分享給了謝氏和慕氏的繼承人。
他們用洗腦和馴化的方式,把媽媽變成一隻聽話的寵物。
直到前幾年,他們發現這種端粒可以小概率遺傳,並且可以通過血液提取。
於是他們把我賣給SNA集團,以此來換取世界頂級的團隊繼續研究媽媽的血液。
在確定我的體質和媽媽相同的時候,他們開始不顧媽媽的生命抽幹了她身上的血。
「小由,快走,不要讓他們找到你。不要變成媽媽。」
這是媽媽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的手臂悄無聲息地垂落,雙眼還睜著,仿佛想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我從胸腔裡呼出一口濁氣,然後擦幹臉上的眼淚。
「媽媽不怕,他們都要下地獄了。」
我把媽媽放到靳霜的懷裡,然後慢慢走下樓梯。
地下室裡充滿血腥味,本來裝著媽媽血液的袋子全部破裂了,滿地都淌著她的血。
顧敏洲突然從門後躥出來,迅速地把針頭往我眼睛裡插去。
就在最後一瞬,我單手抓住他的手腕,讓他扎我的動作硬生生停滯。
「就怕有和男人拼力氣的環節,你不知道,訓練的時候,她不拿我當人的。」
我瘦弱的胳膊上,一用力就能清晰地看到下面強壯的肌肉。
我反手擰過他的手腕,將他硬拖上樓梯。
「不是一直在找你兒子在哪兒嗎?我帶你去見他。」
顧敏洲瘋了,他見到自己兒子倒在全是活性炭的衣櫃裡時,又哭又笑。
他的左眼已經被扎瞎,現在一邊流的是淚,另一邊流的是血,十分滑稽。
我摁著他的頭:
「我被送上島的時候,哥哥還沒死呢。我想他時時刻刻都在想,爸爸什麼時候會找到我呀,畢竟我現在就在別墅裡,我就在他的頭頂呀。爸爸會不會來妹妹的房間呢?爸爸什麼時候來妹妹的房間呢?」
「好可惜,不但爸爸不回來,這個房間,連傭人都不會來呢。」
我看著衣櫃裡顧澤臨死前的慘狀,快意地笑起來。
「爸爸,現在把你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轉給我,我就放過你的老婆好不好?」
我拿出手機,打開一個文件。
「看,你的老婆又懷孕了,又是個男孩子呢。」
「你不同意也沒關系,反正咱們這棟別墅,連衛星都探測不到。」
「爸爸,我會永遠陪著你。」
18
顧敏洲還是把名下的財產都轉給了我,他太弱了,地下室裡的刑具他五個都沒用完。
我沒有殺他,而是把他送到了之前合作過的僱傭兵手裡。
畢竟和我是有血緣關系的,待遇一定要特殊些。
我把媽媽的骨灰做成了一個鉆石吊墜,這樣我不管去哪裡,都可以帶著她。
媽媽,我現在自由了。
像你給我取的名字一樣。
可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19
我成立了一個叫自由的基金,從島上帶出來的那九個孩子是最初始的團隊成員。
他們每年都會飛往世界上的各個角落,
目的隻有一個,教會那裡的孩子如何保護自己,如何不被欺騙。
這群孩子裡最厲害的那個叫小風,她跟著靳霜練了三年拳擊,也組建了一支自己的小隊,專門解救那些被拐賣抓走的婦女和孩子。
她笑著說:
「姐姐,我也要成為和你一樣的超級英雄,我也想在別人絕望的時候突然出現,帶她走。」
我在靳霜的哈哈大笑裡落荒而逃:
「少看點科幻片!什麼超級英雄!」
我明明,也隻是一個女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