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亳州如今是強弩之末,氣力衰竭,不用薛軍打過去,他們自己就要分崩離析了。”


  楚熹停下腳步,仰起頭看薛進:“你的意思是,亳州軍要散伙了?”


  薛進也低頭看楚熹,楚熹的臉比從前圓了不知多少,整個人肉鼓鼓肥嘟嘟的,和“美”這個字一點不搭邊,不過薛進瞧著還挺順眼:“嗯,昨日太川守軍已經撤回了太川城。”


  “那沂州那邊就沒給送糧草來?”


  “沂州倒是想送,陸廣寧在信州吃了一場敗仗,丟了將近二十萬石糧草,都自顧不暇了,哪裡還有餘地照拂亳州,太川城主就是聽見了這風聲才撤兵回城的。”


  “照這架勢,陸廣寧不是要完蛋了嗎?”


  “完蛋不至於,你外祖父家的情形,你也曉得,正內鬥呢。”


  十月份,晉州傳來消息,楚熹那個獨掌鍾氏一族五十年的外祖父突發急病過世了,他死的太突然,身後事沒能交代妥當,鍾家嫡系為爭權奪利,徹底亂了套,哪裡顧得上隔壁信州的陸廣寧。


  “哎……”


  “嘆什麼氣?”


  “我外祖父,一直挺記掛我的,之前我落在土匪窩,他還想從祝宜年手裡調兵救我,沒想到……我都沒能見他一面。”


  “你和鍾家還有來往嗎?”


  “老爹有,我那些表哥表姐成婚,他都給送一份大禮,我老爹可是把我外祖父外祖母,當成再生父母看待,鍾家那些人,怎麼說呢,愛屋及烏吧。”


  “……為何當成再生父母?”


  “我沒同你說過這事嗎?”


  薛進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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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熹笑道:“當年我老爹可沒如今這麼風光,安陽就是窮鄉僻壤的小地方,我娘為了等我爹上門提親,硬是託到了二十歲不嫁人,若非我外祖父外祖母看中我老爹是個可造之材,怎會放任女兒那般耗著呢。”


  “怪不得……”


  “你突然問這個幹嘛?你是不是惦記晉州?”


  在原地站的太久,有些冷,薛進扶著楚熹慢慢的往前走:“是啊,薛軍終有一日要渡江攻打沂州,若鍾家能向薛軍投誠,拿下沂州就容易多了。”


  楚熹想順利生產,就得多多運動,走路吃力也要硬著頭皮走:“你考慮的還挺長遠,所以,你打算幫鍾家人奪權?”


  “雪中送炭的情誼,不是錦上添花能與之相比的,”


  “嗯……這事你得同老爹說去,我和鍾家那邊真的不太來往,親戚我都認不清,哎,你知道我有多少個舅舅嗎?親舅舅。”


  “多少?”


  “八個,這還隻是親舅舅,還有還有,你知道我五舅有多少個兒子嗎?”


  “……多少?”


  “十二個,都是嫡子啊,你就說吧,他們窩裡鬥,你能幫誰?”


  薛進皺起眉,他倒是知道鍾家內裡很亂,可沒想到如此的……枝繁葉茂:“怎會生那麼多?”


  楚熹感嘆:“聽老爹說,我五舅前後娶了三次妻,這輩子沒別的本事,就在家生孩子了。”


  薛進再度看向楚熹,一本正經道:“我不要那麼多。”


  “你的意見不重要。”


  “嗯。”


  薛進暫時放棄了雪中送炭的計劃,當務之急是先捋清鍾家這些親戚。


  楚熹在院裡轉了半個時辰,實在累了,薛進便扶她回屋。


  這屋裡燒著木炭,總是暖意融融,楚熹進門的第一件事永遠是脫衣服。


  “啊……好累啊。”


  “小姐快坐下喝口水。”


  楚熹蹬掉兔絨靴子,癱坐在塌上,朝站在一旁的薛進笑:“楚楚又開始練武了。”


  薛進假清高,當著府裡丫鬟的面愛端著架子:“是嗎。”


  冬兒笑道:“那日婉娘來看小姐,走的時候和奴婢說,小姐肚子冒尖,準是個男孩。”


  “欸?她怎麼不和我說?”


  “興許是怕說錯了,讓小姐空歡喜一場。”


  楚熹看了眼薛進,叫丫鬟們都退下。


  丫鬟們前腳剛離開,後腳薛進就跪倒在塌上,手摸著楚熹的肚子道:“婉娘有一兒一女,她說是男孩,一準不會錯。”


  楚熹挑眉:“萬一是個女孩呢?”


  要擱以往,薛進必定脫口而出“哪來那麼多萬一”,可楚熹懷有身孕這幾個月,他別的長進沒有,隻學會了說話之前要動腦子,走走心:“女孩是意外之喜。”


  楚熹哼笑一聲,輕輕將他推開,腳搭在他腿上,頤指氣使的吩咐:“給我揉揉。”


  薛進打定主意忍辱負重,很逆來順受的揉起楚熹的腳心。


  可楚熹還是要挑刺:“你輕點,我這是腳,不是馬蹄子,打擊報復啊?”


  薛進抿唇,放輕了一些力道:“這樣行嗎?”


  “湊合吧。”


  “……”


  “你嘟囔什麼呢?你說誰狗仗人勢?”


  作者有話說:


  明天我要日萬了!


第100章


  薛進好面子是人盡皆知的,軍中哪個將士敢當眾讓他下不來臺,他能給人家穿一輩子小鞋,一穿到死。


  而楚熹呢,嘴甜會來事,識大體,顧大局,在人前總是把薛進高高捧起來。


  薛進愛記仇,睚眦必報,同樣的懂得感恩,他真心感謝楚熹在外人面前展現的賢妻品質,因此私底下楚熹對他吆五喝六,他能忍的,就咬咬牙忍了。


  捏腳揉肩這種大戶人家小媳婦都不屑幹,屬於丫鬟奴婢的差事,擱頭兩年……哎,也別頭兩年了,擱剛成婚那會,薛進都能跳起來指著楚熹的鼻子大罵一通,譬如“你把我當什麼”“我可是帶著十萬石糧草來的安陽”“別以為我欠你的”。


  如今,薛進發自內心認為沒什麼大不了,更過份更出格的事楚熹也沒少做。


  就像溫水煮青蛙,這種潤物無聲的轉變,別說當局者迷的薛進,便是旁觀者清的楚熹都想不起來薛進是怎麼一步步軟下身段的。


  楚熹剛開始是故意踩著薛進的底線折騰他,楚熹喜歡看他那想怒不敢怒,忍又忍不住的神情。


  可後來楚熹就發現,薛進的忍耐力在逐漸提高,底線越來越低,幾乎深不可測。


  有時候她做一件特別出格的事,以為薛進肯定會勃然大怒,不曾想薛進那麼從容不迫的承受住了。


  不愧是能在關內蟄伏六年的西北王,了不起。楚熹經常這般在心中感嘆,她知道薛進顧忌她腹中的孩子,才處處忍讓她,孩子生下來之後八成就沒有這待遇了,所以她更要把握住時機,不浪費薛進在她跟前的每一分每一秒。


  楚熹的這種觀念,讓薛進真切體會到了懷胎十月的辛苦。


  薛進打消了兒孫滿堂的念頭,他覺得楚熹說的話很有道理,孩子貴精不貴多,有一兒一女就足夠了。


  轉眼十二月中旬。


  常州極少下雪,冷是幹巴巴的冷,那北風刮在臉上,就跟小刀子似的,亳州靠近東海,冷是湿膩膩的冷,一絲絲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便是穿著厚厚的冬衣也止不住的打哆嗦。


  想挨過寒冬,必須得填飽肚子,飢寒交迫,就容易人心渙散。


  亳州那十幾萬大軍吊著最後一口氣,隻盼著年關底下沂都能送來一批糧草辎重。


  陸廣寧左右為難。


  他手裡握著沂州、錫州、亳州、信州四塊地盤,又招攬了東丘合臨兩家的兵馬,按說輝瑜十二州沒有哪個比他勢力更大,問鼎皇位是早晚的事。


  可自從新帝登基,他被打成反賊,珲州、渝州、兖州、楚州,晉州都惦記起錫州的礦山,擺明了要沆瀣一氣吞掉他,還口口聲聲的“攘外必先安內”。


  陸廣寧實力再強勁,也難對付糧草充裕兵強馬壯的北五州,他不是不想幫亳州抵御薛軍,他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事到如今,陸廣寧隻能拋開從前的盟約,一門心思權衡利弊。


  倘若他把糧草送去亳州,也不過是白養著十幾萬亳州兵馬跟薛軍硬耗,晉州這邊大抵也難以守住。反之,棄了亳州,穩保晉州,後方沂江猶如鴻溝,薛軍無論如何不敢渡江,他便可使出全力攻打楚州。


  陸廣寧輕易的作出了決斷,隻象徵性的送去亳州三萬石糧草,以及一封悲切哀戚的親筆書信,向亳州三位城主表示,這就是他力所能及的全部了。


  陸廣寧先是派兵馳援,又給予糧草,亳州三位城主自然無話可說,隻是這糧草完全供不上大軍用度,總不能回過頭去壓榨百姓。


  正當阜康城主提議要铤而走險,出其不意再攻打常州時,薛軍七萬將士殺到了阜康城下,那七萬將士各個吃飽喝足,紅光滿面,帶著一股所向披靡的士氣,反觀亳州兵馬,面黃肌瘦,無所指望,不等薛軍殺進城,就做好了面縛歸命的準備。


  阜康城主明知大勢已去,無力回天,仍誓死守城,被仇陽一刀斬於馬下,薛軍氣勢更為悍勇,一鼓作氣殺進阜康城,將城內守軍打的支離破碎,沂都軍逃了,東昌軍降了,剩下一個太川,也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


  薛軍這場持久戰打了足足一年,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亳州,將士們興高採烈,在亳州安營扎寨,預備舒舒坦坦的歡度年節。


  楚熹挺佩服薛進。


  這一年,薛軍有十五萬兵士壓根就沒上戰場,守城布防的同時把丘州合州的田地都耕種了,打從秋收起,薛軍這條過長的戰線無需再依賴糧道支撐,守城兵士完全能夠自給自足,省去了不知多少麻煩和隱患。


  拿下亳州,倚江囤糧,操練出一支水軍,打造出一批戰船,便可安心等待天賜良機。


  一步又一步,走的四平八穩,根本沒有吃過什麼大敗仗。


  楚熹想不服都不行。


  “小姐,先生來了。”


  “哎,快,幫我穿下鞋。”


  楚熹已有八個月身孕,行動頗為不便,不論老爹還是祝宜年,若有事找她,都會親自來她院裡。


  楚熹穿上比從前大了不止一碼的兔絨靴,披著竇十一娘送她的紅綢百福鬥篷,像企鵝一樣邁著八字步,緩緩走到廳堂,朝祝宜年笑道:“先生。”


  “快坐。”


  “嗯!”


  祝宜年看著楚熹緩慢而笨拙的坐在太師椅上,眉眼裡湧上一絲絲笑意:“近日感覺如何?”


  “腰痛,夜裡翻身比較難,旁的倒也沒什麼,我都習慣了。”


  祝宜年收回視線,端起熱茶抿了一口,問道:“薛軍攻佔了亳州,你接下來作何打算?”


  楚熹手搭在肚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撫摸,沉默半響才道:“亳州雖是歸順了西北,但軍民長久的捱飢受餓,心裡大抵極為敵視西北人,薛進想徹底把亳州軍民納為己用,必定要以強權鎮壓,我想……等我生下這孩子,就把亳州要過來。”


  “可薛進,恐怕不會給你太川。”


  太川是江南唯一一處既有草原又沿海的城池,薛進定是要在此操練騎兵與水軍,太川城主遲遲不降,興許是想學著安陽談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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