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很是尷尬,撒謊道:“說來怕你們笑話,我自己走路不小心,絆了一跤,胳膊撞到桌角,疼哭了。”
魏娆能信才怪,撞疼頂多哭一會兒,可不會哭出血絲來。
“四嬸,您是不是與四叔吵架了?”魏娆低聲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陸家四妯娌之間非常和睦,能害四夫人哭的,要麼是四夫人娘家的事,要麼就是陸家四爺。前幾日四夫人都好好的,突然哭了,更像夫妻間突然出了爭執。
四夫人並不擅長撒謊,魏娆一提四爺,她的心便亂了,目光開始躲閃。
魏娆小心翼翼地問:“四叔做什麼惹您生氣了?”
四夫人就想到了前日下午的情形。
她為四爺做了一件新袍子,拿去給四爺試穿,他依舊冷冰冰的,卻也沒有拒絕。
四爺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四夫人忙前忙後替他穿好,四爺難得願意配合,主動站起來,撐著拐杖叫她檢查袍子是否合身。一切都好好的,袍子合身,四爺也高興,可就在她幫四爺脫下袍子的時候,四爺突然想轉身,轉得太急,拐杖沒撐穩,摔在了地上。
她急著去扶,四爺趴在地上,冷冷地叫她出去。
四夫人便哭了,分不清是因為心疼他,還是心疼自己。
可她與四爺的事,怎麼好意思跟侄媳婦說?
“四爺挺好的,娆娆別誤會,真的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四夫人穩了穩心情,笑著對魏娆道。
魏娆還想再問,四夫人牽著魏娆站了起來,笑道:“該走了,回頭若世子問起,你隻說我賞雪時被雪花迷了眼睛,揉紅的,免得世子也笑我這個四嬸笨手笨腳。”
兩個理由都是幌子,四夫人越是這樣,魏娆就越難放下此事:“四嬸,我……”
四夫人突然抱住了魏娆,柔聲在魏娆肩頭道:“娆娆與世子這麼關心四嬸,四嬸心裡暖暖的,你們放心,四嬸真沒事。”
四夫人心裡很苦,無法對任何人說的苦,她不能告訴魏娆,可魏娆的關心就像冬夜裡的一碗暖茶,暖得她全身都熱乎乎的,很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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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娆與四夫人回來的時候,陸濯他們堂兄弟加上陸長寧、賀微雨還在投壺,英國公、四爺竟然也在院子裡旁觀,英國公站著,四爺坐在輪椅上。
“四嬸、嫂子,你們也過來玩啊!”陸長寧笑著招呼道。
英國公看眼小兒媳、長孫媳,自己進屋了,免得兒媳孫媳不好意思玩。
他老人家都讓位置了,魏娆便挽著四夫人的胳膊走了過來。
“推我進去吧。”四爺也不想侄媳婦因為他束手束腳,看著妻子道。
四夫人笑著走到丈夫背後,朝小輩們點點頭,熟練地推著四爺進去了。
魏娆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這對兒夫妻,讓她意外的是,四夫人好像真的沒有任何責備四爺或埋怨四爺的意思,四爺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四夫人便笑得好像四爺說了什麼甜言蜜語一樣,眼睛倒映著燈光,溫柔美麗。
這下子,魏娆徹底猜不透四夫人那天的眼淚為何而流了。
“大嫂,長寧說你會功夫,那你投壺是不是也很厲害?”
一個少年郎突然歪著腦袋湊到了魏娆身邊,魏娆偏頭一看,是三房的四公子陸澤,嬉皮笑臉的。
陸澤身後,分別站著陸涯、陸淙、陸澈三位公子,陸涯穩重,陸淙好奇地看著魏娆,最小的陸澈臉紅紅的,似乎不太敢看魏娆。
是因為他代陸濯迎的親、抱著公雞與魏娆拜的堂?
魏娆再看向陸濯。
陸濯戴著他的笑臉面具,走過來,溫聲問她:“會嗎?會就一起玩。”
魏娆當然會,投壺考驗的是眼力與腕力,這兩樣,魏娆全部具備。
“怎麼個比法?”魏娆問最先邀請她的陸澤。
陸澤摸著腦袋道:“大哥、長寧、微雨一隊,我們兄弟四個一隊,大嫂投壺非常厲害的話,就來我們這邊,把五弟換到大哥他們那隊,大嫂如果隻是普通厲害,你就直接跟大哥他們組隊好了,咱們一邊四個人。”
陸澈不服氣道:“憑什麼換我?你投的不比我強多少。”
陸澤:“強一分也是強,你閉嘴,這裡沒你插話的份。”
陸濯開口道:“行了,咱們重新計分,我與你們大嫂一隊,你們六個一隊。”
陸長寧反對:“你厲害,大嫂肯定也是高手,你們倆必須分開!”
陸濯問魏娆:“你我都用左手,如何?”
魏娆笑道:“可以。”
夫妻倆胸有成竹,可把幾個堂兄弟刺激到了,陸長寧更是挽起袖子,誓要打敗兄嫂的模樣。
丫鬟們擺好壺具,魏娆與陸濯站在左邊的壺前,陸濯左手持箭,站定好輕輕一擲,短箭進了壺。
那邊陸涯排在首位,同樣進了壺心。
該魏娆了,她反手入壺,出手幹脆利落。
“大嫂厲害!”陸淙拍手道。
陸濯看過去,就見四個堂弟、兩個妹妹都欽佩地看著魏娆。
再輪到陸濯時,陸濯中了左側壺耳。
魏娆跟著中了右側壺耳,隱隱有種不甘落後陸濯的傲氣。
夫妻倆這樣的能耐,除了陸涯有信心繼續比下去,其他幾個都已經在心裡認輸了。
陸淙忽然挑事道:“不如大哥大嫂比一場?”
第44章
陸淙、陸長寧在那裡起哄,陸濯左手負在背後,右手把玩著一支短箭,笑而不語地看著魏娆,大有魏娆若應戰,他便奉陪的意思。
魏娆想到了龍舟賽上,在神武軍有一人落馬脫箭的情況下,陸濯憑一人之力將神武軍的騎射成績從尾巴拉到了第二名的神乎其技。當時魏娆也在場,親眼目睹了陸濯如一道耀眼的紅光,羽箭連發,根根貫穿三張箭靶。
魏娆再不喜陸濯的虛偽,她都不得不佩服陸濯的武藝。
陸濯光在邊關就歷練了八年,她隻學了四年的劍法,武藝上孰強孰劣,這點自知之明魏娆還是有的。
“算了吧,我與你們大哥比,輸是必然,便是贏了,也是他故意放水。”
陸濯慣會做面子活兒,真比起來,他大概會作秀。
魏娆才不稀罕,寧可真輸。
沒有熱鬧看,陸長寧有點失望。
陸淙避遠點朝陸濯擠眉弄眼:“大哥說說,你會讓著大嫂嗎?跟我們比試時你可從不手軟。”
陸濯笑:“既無比試,何談相讓?要起風了,進去吧。”
投壺結束,魏娆與陸長寧、賀微雨去尋幾位長輩了。
便是人多,熬到子時新年到了,魏娆也困得偷偷打了好幾次哈欠。
各府都放起了鞭炮,英國公府自然也不會例外。
魏娆披著鬥篷站在陸濯身邊,雙腳凍得快要結冰一樣,等最後一掛鞭炮放完了,英國公夫人終於放話,大家可以回房休息了。
“你們回去都泡個腳再睡。”賀氏裹得像個棉球,並行了一陣,走到岔路口,賀氏殷勤地囑咐兒子兒媳。
陸濯謝過母親,目送母親表妹走出一段距離,再與魏娆朝松月堂走。
賀氏一走,魏娆再也不用顧忌什麼,丟下陸濯,帶著碧桃主僕倆一溜小跑回了松月堂。
水房一直預備著熱水,柳芽叫碧桃快去休息,她來伺候魏娆洗腳。
“世子回來了,你去給他端水吧。”魏娆雙腳才放到盆裡,聽見外面有動靜,捧著茶碗吩咐柳芽道。
柳芽快步出去了。
陸濯坐在太師椅上,問柳芽:“少夫人歇下了?”
柳芽低頭回道:“剛泡上腳,您要泡嗎?奴婢去端水。”
陸濯頷首,去了西屋。
柳芽端著洗腳盆走進來,擦腳巾放到一旁,這就準備退下了,等會兒再進來收拾。
陸濯交待道:“我有事與少夫人說,你叫她洗完來廳堂。”
柳芽:“是。”
走出西屋,柳芽穿過廳堂、東次間,繞過屏風,站到了泡腳的魏娆面前:“姑娘,世子爺有事與您說,叫您泡完腳去外面見他。”
魏娆打個哈欠,指了指擦腳巾。
柳芽便跪到床前的墊子上,認認真真地伺候主子擦腳,主子長得美,腳也生得白皙漂亮,腳指頭圓潤可愛。
“你去回世子爺,就說我知道他想問什麼,隻是天色太晚,明早還要拜年,我睡了,有話明天再說。”
交待完了,魏娆收回已經擦幹的雙足,鑽進被窩裡會周公去了。
柳芽快速收拾好洗腳盆,熄了燈,端著盆子一路退出來,轉身的時候,就被坐在太師椅上的世子爺嚇了一跳,手裡的洗腳盆差點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