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誰規定皇夫隻能從文臣家裡出了。而且大家都知道,陛下的口味還是偏向硬漢的。


  武將們也動心。


  但赫連響雲十分簡單粗暴:“誰想死,誰就去。”


  大家面面相覷。


  四皇叔都噔噔蹬地親自跑到隔壁兒子家——四房一門三親王,三座王府挨著,十分方便互相串門。


  四叔自然是來找三郎。


  “陛下真要成親?”他問。


  三郎卻很平靜:“爹,陛下的事,別插手。”


  如今跟往昔不同了。


  從前葉四叔還能仗著是長輩的身份說兩句。


  如今不行了,皇權大於天,叔叔都要跪侄女。


  四皇叔袖起了手:“我不管,我就問問。你心裡有數不?”


  三郎道:“有。”


  他說有,四叔就放心了。


  三郎已而立,四叔已老。


  父子間的話語權早就形勢顛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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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叔砸吧砸吧嘴:“我就是沒弄明白,他們非要立皇夫。皇夫算不算入贅?如果不算,這事怎麼算呢?”


  夫妻夫妻,夫為妻綱,自然是妻子聽丈夫的。


  可妻子是皇帝,丈夫是臣子,臣子又該聽皇帝的。


  從禮法上來說,到底誰該聽誰的呢?


  這事也沒個參考。


  大魏女帝是皇後登基,她登基後也沒有立過皇夫。


  實在沒有參考,這是頭一遭。


  三郎聞言,抬起眼,眸子深沉。


  皇夫的人選提出了四個,供女帝挑選。


  舊族獨霸了備選名額。


  他們亦不感到意外。皇帝都說了要出身好的,文武新貴,在過去有為奴的有算賬的,許多都是白身起家,哪有什麼出身可言。


  根本就沒有拿得出手的人選。


  葉碎金仔細看了候選人的介紹,贊道:“都不錯。”


  這怎麼選呢?


  她問:“這個崔氏子弟,祖上是清河崔?”


  清河崔是古之大姓。


  魏朝初期,清河崔位列五姓七望十家。


  當然,魏朝力興科舉制度也就是皇權為了對抗這五姓七望。幾百年科舉下來,古早世家都敗落,再沒有姓氏可撼國的能力了。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眼前的這個崔氏,就跟關中的李氏一樣,隻能說是古世家的後裔而已。但即便如此,他家屹立於現在,仍是旁人攀不上的高門。


  葉碎金問:“崔氏族人在哪裡?總不會現在還在冀州吧。”


  清河郡屬於冀州,河北道。但郡望都得有一千年的歷史了。


  那人嘆道:“古時戰亂,衣冠南渡,古之大姓早已離落。他家這一支,如今聚族而居,闔族都在宋州。”


  葉碎金點頭:“離京城很近。”


  她又看其他幾個候選人。


  雖也是高門,但也沒有清河崔那樣榮耀的姓氏了。


  葉碎金很容易就做出了選擇。


  “清河崔。”她說,“就崔家郎君吧。”


  那人嘴角含笑。


  一切正如所料。


  皇帝果然選了最大的大姓。


  鄉下土包子出身,自然要想辦法往臉上貼貼金。


  如楚國的開國皇帝崔涪,就強行想和清河崔氏聯譜。


  其他幾個候選人,不過是給崔郎君陪跑的而已。崔郎君才是他們推出來的正選之人。


  那人道:“陛下真是好眼光。清河崔氏祖上十二人為相。最盛之時,號稱‘門榜盛於天下,鼎族冠於海內’。今之世家,根本無法望其項背。”


  葉碎金拊掌:“好,就他家。”


  皇帝的眼睛亮極了。


  像盛了月亮,盛了星星,也像盛了冰。


  皇帝的婚禮自然大張旗鼓地準備了起來。


  好在年頭皇帝才登基,很多儀仗都是現成的嶄新的,十分方便。


  崔郎君每日沐浴焚香,不見外客,在家備婚。


  婚禮定在了臘月裡。


  其實開春更好,但舊族不想拖,還是在臘月裡選了個吉日。


  崔家日日賓客盈門,他家的門前的街上,日日堵馬車、堵轎子,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眼看著吉日就要到了,氣氛一日比一日熱鬧。


  婚禮前的倒數第三日,天黑下來,華燈初上時分,端王葉長鈞兵圍了崔府。


  王爺們現在闲散富貴,可從前是跟著皇帝一路殺進京城的。


  端王還有個诨號,叫閻羅金剛。


  這一夜,他奉著皇帝的手諭而來。


  【夫族幹政,動搖國本。皇夫既立,為國為朝為皇權計,著端王、寧王誅其父,滅其族。】


  面對著崔家人一張張不敢置信的面孔。


  葉長鈞拔刀:“關門。”


  又道:“小心別誤傷了皇夫。”


  崔家大門,轟然關攏。


  血從門縫裡流了出來。


第173章 別笑


  舊族敢於侵蝕皇權, 實在是葉碎金給了他們一個錯誤的信號。


  樞密院的建立,把軍權盡數收在了皇帝的手中。軍將們在不執兵符的時候,是沒有軍權的。


  大魏幾百年都未曾對軍權控制得如此嚴密過。顯然葉碎金是吸取了魏朝的教訓。


  文臣武將, 一個皇帝既對武將約束得如此之嚴, 那自然是要倚靠文臣來治國了。


  舊族扎根於官僚系統中, 過高地估量了自己,覺得在朝堂之上,他們的力量足以和皇帝來博弈一番。


  當然前提是, 這個皇帝得是一個遵守規則的皇帝。


  趙景文就是一個遵守規則的皇帝。


  他馬上打天下,下馬坐天下, 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然而舊族倒霉就倒霉在, 葉碎金不是一個遵守規則的皇帝。


  前世,她便被種種規則框住,一直框到死。


  上天給了她重來的機會,她沒有在一登基就把這些規則在舊族面前踐踏粉碎, 已經是理智佔了上風的極大妥協了。


  要知道,舊族裡, 多少熟面孔!


  這些人實不該,在今生再去踩她的底線。


  葉碎金的確嚴格地約束了武將, 但她針對的並非武將本身,而是一切會危及皇權,危及她葉碎金的可能。


  她約束的, 是旁人侵奪她權力的權力。


  其實不分文武。


  楊相睡到半夜被叫醒, 被告知了正在發生的事。


  他兩隻鞋子都穿反了, 直奔了皇宮。


  今夜宮城未落鎖, 皇帝也未就寢, 燈火通明地在等著。


  他不好的預感全都成真了。


  她不願意。


  她不願意的話, 完全可以駁回去。這天底下,誰還能綁著她完婚入洞房。


  她偏不。


  她就要放縱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動刀見血。


  她是蓄意的。


  楊相發髻散亂,撲在了雪地裡,聲嘶力竭:“陛下!陛下三思!陛下手下留情。”


  葉碎金披衣而出,看到楊相連大衣裳都沒穿,立刻脫下自己的裘衣披在了他身上,扶他:”快起來,你受不得這涼。”


  楊相卻把住了她的手臂不放開,也不肯起。


  他非是慈悲心大發要替政敵求情,而是到了他這樣的位置,做事情甚至不能隻考慮身前,還要考慮身後,要考慮史筆如刀。


  “陛下可想過,你做了這樣的事,史書上會留什麼樣的名!百年後又谥什麼字為號!”他磕下頭去,腦門上沾了雪,“請陛下速速召回端王。”


  葉碎金卻道:“無非谥個厲或者戾。”


  “厲帝、戾帝。”她在夜雪裡笑,“都挺好聽的。”


  哪一個都強於什麼賢後。


  哪怕今夜讓她重選一次,她依然是寧為戾帝,不為賢後。


  楊先生不肯起來,她便彎下腰去。


  “夫權、父權與皇權的衝突,你們大家廷議之時都辯得很明白了。”


  “他們妄圖給我一個夫君分享皇權的時候,就該想到,皇權豈是任人裹挾的。”


  “想做皇帝的丈夫,那就先解決夫權和父權的問題,所以,我叫三郎去崔府誅其父,四郎去宋州滅其族。”


  “我還給我未來的皇夫準備好了絕子藥。”


  “你知道的,我不能生。自然也不能讓他和別的女人生下孩兒來,我可沒打算做任何人的嫡母。”


  妻子是丈夫的財產,妻子的財產當然也是丈夫的財產。這是一重。


  孩子是母親的繼承人,孩子也是父親的財產,所以孩子的財產也是父親的財產。這是一重。


  縱妻子太強,丈夫無法直接獲得妻子的財產,這一重的一重的,也總有辦法間接地實現。


  文人們玩的,還是那一套。


  今生的葉碎金卻不是前世的葉碎金。


  這個葉碎金全無顧慮,不在乎身後名,不在乎她死後洪水滔天,史筆如刀。


  隻她活著的時候,任何人想侵蝕、剝奪她的皇權,都決不許!


  楊相有種感覺,皇帝說得十分冠冕堂皇,聽起來雖冷酷但是理性。


  可她其實是有情緒的。


  葉碎金是一個能把情緒控制得滴水不露的人。她從年輕的時候就可以了。


  可現在,楊相能感受得她平靜語氣下起伏的情緒。


  她這情緒得是何等強烈,才會外散出來叫別人察覺。


  楊相感到無可奈何。


  開國君主,大多強勢。葉碎金尤為強勢,他現在明白,她的意志是根本不容許旁人違抗的。


  她若不在意身後名,這世上真的沒有能約束她的東西了。


  楊相悲喜交加。


  悲的是,君上如此,他這開國的宰相怕是也在史書上留不下什麼好名聲了。


  起碼一個“力不能諫”的批判是逃不掉了。


  喜的是,他那個敢掀翻天的少堡主未曾變過。她未曾因為年紀大了、環境變了就束手束腳。


  史書上多少開國皇帝,馬上可以,馬下便不行。晉帝就是前車之鑑。


  神州如此廣闊,他們雖立國稱帝,其實隻佔據了江北。


  南邊還有整個江南,西邊還有蜀國,北邊還有燕雲十六州。


  他年紀大了,倘若君主畏縮起來,這些恐怕就都看不到了。


  楊先生還是想有生之年,看到以上哪怕一個能收復。他也就死而無憾了。


  他深深吸一口臘月裡冰冷的空氣,終於肯站起來。


  “陛下既然想得清楚,臣就不多言了。“他嘆息。


  葉碎金道:“你趕緊回去睡覺吧,我今夜不睡了,明天肯定沒精神,都得靠你了。算了,別回去了,折騰。你就在宮裡睡吧。”


  楊先生問:“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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