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隻是徐青桃沒有帶耳環的習慣,畢業之後哪怕是參加宴會都沒有戴過。


  不知道陳時嶼是怎麼發現她這兩個耳洞的。


  她似乎看得有些出神,在原地愣了片刻。


  正要說什麼,冷不丁瞥見還沒來得及扔掉的小票。


  可能陳時嶼自己都沒注意,大概是工作人員給他塞的,小票有點皺巴巴,但還是不影響她看到這對珍珠耳環的價格。


  看到後面跟著的那一串零,徐青桃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


  ……


  ……這也太貴了吧?!


  徐青桃知道陳時嶼送的禮物不會便宜,但沒想過他每次都會送這麼貴的。


  上回那個鑽戒也是,起初她大概猜了個幾萬的數字。


  但聽趙助理說是什麼拍賣會的鑽石,內心就隱隱有點不好的預感。


  去網上一查,價格可以讓她在雲京買上一套四百平的平層。


  惹不起。


  有錢人真的惹不起。


  而且更重要的是,想起自己房間裡那條價值八千的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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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點拿不出手了怎麼回事!!


  珍珠耳環就像燙手山芋一樣。


  被徐青桃像獻哈達一樣拿回了房間。


  收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


  最後隻能和那枚粉鑽戒指的下場一樣,放到抽屜深處落灰。


  收起來之前,徐青桃又最後看了它一眼。


  大概是睡前看了太多次,入睡時,徐青桃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其實,這不是陳時嶼第一次送自己耳墜。


  高二的時候分班,開學初重新排座位。


  陰差陽錯,自己成了陳時嶼的前桌。


  由於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裡,徐青桃在派出所撞見陳時嶼打架,所以本能的有點害怕他。


  她沒想到高一入學的時候,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附中的新生。


  隻是開學報道第一天,她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


  陳時嶼在靠窗的位置睡覺,光落在他身上,她瞥了一眼,從頭到尾都沒抬起過頭。


  應該是忘了自己吧。


  其實她也沒什麼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所以被忘記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個小插曲很快在徐青桃的心裡就略過去,高一整整一年,兩個學期,他們說過的話都不超過十句。


  更何況徐青桃讀高中時性格不似現在這樣圓滑老練,那會兒她是個典型的乖乖女好學生,除了埋頭讀書,就是奔向舞蹈教室,兩點一線,學生時代的生活單調簡單的可怕。


  而陳時嶼則和她完全相反,進附中就是風雲人物,張揚肆意,似乎是每個女孩學生時代都會遇到的少年。


  徐青桃不管上哪兒都能聽到別人討論他。


  舞蹈教室也不能幸免,排練結束之後,大家三三倆倆聚在一起。


  程嘉怡的身邊人最多,那時候她雙腿健在,溫柔大方,又是學姐,有意無意的和眾人談天嬉鬧,刻意將她遺忘在角落。


  徐青桃倒是不怕被孤立,程嘉怡再怎麼欺負她,學校也不是她家開的,總有人願意和她玩。


  謝笙就是其中之一。


  剛認識時,她不知道徐青桃的家庭情況,隻知道程嘉怡是她的表姐。


  偶爾問起過一次:“你表姐怎麼在學校裡都不跟你說話?”


  她沉默,後來她也不再問。


  隻是每次練舞的時候,謝笙都會翹掉自習課過來陪她,不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旁。


  關於陳時嶼的消息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傳入她耳朵裡。


  “你們周六來不來學校看籃球賽啊。”


  “去啊,為什麼不去,籃球隊這次不是還找了陳時嶼嗎。”


  “啊我知道,那個學弟,他好帥!!”


  “嘉怡,你去嗎?”


  程嘉怡被點名,笑了笑,像是被說中心事,眼睫不自然的顫了顫:“我沒有票。”


  體育館座位有限,比賽需要買票。


  由學生會組織,門票價格也不高,就是十塊一張。


  結果不知道誰放出的消息,說陳時嶼也參加比賽。


  十塊錢看帥哥誰不樂意,正是慕少艾的年紀,門票當即就被搶完了,現在一票難求,得花上百去買。


  剛說話的女生打趣程嘉怡:“你還怕沒票啊,大校花,就你的長相,勾勾手人家學弟就把票雙手奉上了。”


  謝笙聽完笑了下,比了個大拇指,陰陽怪氣:“我服了,你姐可真不要臉,自封校花第一人。”


  徐青桃擰開水喝,謝笙好奇:“那個陳時嶼是不是你們班的?”


  “好像是。”她聲音很甜。


  “什麼好像是啊,這麼一個大帥比在你們班,你居然不知道。”


  徐青桃心想她又不眼瞎,當然知道。


  想不到怎麼跟謝笙解釋,她隨口接了一句:“我又不喜歡他。”


  為什麼要知道班裡有什麼帥哥。


  隻是後半句話沒來得及說出來。


  舞蹈教室一陣騷動,討論聲停了,程嘉怡的視線忽然落到了徐青桃後面,帶著少女的羞澀。


  一陣腳步聲走進,教室門外傳來男生們的嬉鬧推搡,籃球砸在地上,鼓點一般“咚咚”地響。


  徐青桃下意識回頭,正好看見校籃球隊的人從走廊路過,陳時嶼姿態散漫的走在中間,眉眼低垂,冷峻幹淨,手裡抓著一個籃球,在一眾男生的襯託下,確實帥的有點明顯。


  她說話時。


  他正好從窗邊路過。


  剛打完球,走過的時候帶起一點點熱風。


  很燙。


  徐青桃嚇得連忙回頭。


  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包,她頭一次尷尬的想跳樓。


  不知道剛才那句話他聽到沒有。


  徐青桃心虛,又忍不住看了眼窗外,男生們勾肩搭背,不知道誰說了句什麼惹到了陳時嶼,他低笑聲罵了一句,然後籃球砸向對方。


  似乎沒有注意到她。


  那應該是,沒聽到吧,她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被這種校外打架進派出所的校霸記恨上。


  徐青桃隻會覺得自己原本就暗無光日的高中生涯雪上加霜。


  下午放學的時候,徐青桃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高二十二班在教學樓四層,最靠操場的教學樓,黃昏的時候,火燒雲層,夕陽傾瀉而下,給整間教室和課本渡了一層昏黃的顏色。


  班裡人走的差不多,基本都去食堂吃飯了。


  徐青桃留下來做值日生,剛收完最後一個課本,一直趴在她後桌睡覺的男生忽然醒了。


  她沒在意,正要起身,忽然被一條長臂捉住。


  徐青桃很輕,又是猝不及防被抓住了後領,這種提小貓似的姿勢讓她重心不穩,直接又摔回了座位。


  陳時嶼捉住她後領的手改成按住她肩膀,徐青桃嚇得臉色一白,就毫無預兆的被男生拽到了他面前。


  他趴著,她又被迫轉過半身,為了維持平衡,徐青桃不得不用手掌撐著他的桌子,然後面面相覷。


  前後桌離得太近,甚至連呼吸都快交纏。陳時嶼有一張很優越的臉,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很野也很欲,隻是那雙丹鳳眼太涼薄,看誰都帶上幾分凌厲,注視一個人的時候,侵略性又太強。


  徐青桃心髒冷不丁加快了一瞬,然後聽見男生懶洋洋的聲音,眉眼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徐青桃,我惹你了?”


  這是開學以來,他頭一次跟自己說話。


  也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少女表情一片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了這個大魔王。


  結果,下午舞蹈教室的記憶猛然蘇醒。


  徐青桃臉色一白,他果然還是聽見了!!


  她有點慌亂,第一時間是道歉:“對不起……”


  陳時嶼盯了她兩秒,然後松開手,又恢復成平時的模樣,“哦。不接受。”


  徐青桃:……


  那怎麼辦,這也不是小事兒那要不然你報警吧。


  他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又壞又不好惹。


  她低著頭氣急了,覺得他耍無賴,欺負人。


  說他壞話的又不是她一個,偏偏隻跟自己算賬,這就是柿子專挑軟的捏。


  隻是下一秒,一張籃球賽門票被拍到她桌上。


  陳時嶼起身,優哉遊哉看她,高高在上的像是發號施令,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後天來給我送水,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


  徐青桃訥訥道:“但是我後天……”


  約好了要跟謝笙一起去打耳洞來著。


  胳膊擰不過大腿。


  徐青桃在他的視線下越說越小聲,越來越心虛,然後默默地把籃球賽的門票夾進了課本裡。


  算了。


  隻是讓她跑跑腿做苦力活而已,比揍她一頓好多了。


  那天籃球賽,她還是沒去成。


  回到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床,課本裡的門票不翼而飛。


  徐青桃找遍了所有走過的角落都沒有找到它。


  直到籃球賽開始,她在體育館門口檢票處看到了程嘉怡,心裡的猜想漸漸落實。


  她在家裡沒有什麼隱私權。


  東西都是小姨父他們的,養著自己白吃白喝已經是天大的恩情,拿她的東西更是理所當然。


  習慣了之後,徐青桃反而沒覺得有什麼意外。


  隻是想起陳時嶼那天黃昏兇巴巴的眼神,覺得自己今天要是沒去,可能還會挨頓揍。


  剛打的耳洞有些紅腫。


  麻醉槍穿過的時候不痛,但不知道為什麼,聽見體育館內排上倒海的呼聲和尖叫聲,耳朵像是後知後覺一般,尖銳的疼痛起來。


  大概是,歡呼聲,太吵了,吵得她疼。


  再後來,陳時嶼也沒有問她那天為什麼沒去。


  那個黃昏就像是一個錯覺一般,兩人又變回了毫無關系的同班同學。


  學校裡開始傳程嘉怡跟他的關系。


  徐青桃路過籃球場,偶爾能看到他跟朋友打球,程嘉怡就坐在觀眾席上,身邊放著他的校服外套。


  打耳洞不久之後,傷口漸漸愈合,也沒了之前的鑽心疼。


  期中考之後,年級陸續放榜,她這次發揮的有點差,堪堪考了個第五名。


  重新分座位的時候,班主任忽然宣布要按照成績排名坐。


  徐青桃回憶了一下第六名是誰,然後想起那人的名字,頓時覺得兩眼一黑。


  她磨磨蹭蹭的收拾了半天,企圖拖延時間,但最後還是不得不面對噩夢般的現實。


  徐青桃抱著書本,站在課桌邊,她的位置是靠教室牆的一邊,同桌不讓座,她就進不去。


  然後這位新同桌,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漫不經心的坐在位置上打遊戲,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身邊還有個活人。


  徐青桃想起自己一開始得罪了他,更心虛了。


  小聲的開口,南方姑娘的口音又軟又糯:“陳時嶼。”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徐青桃悶聲道:“你能不能起來,讓我進去。”


  像是才注意到她,陳時嶼換了個靠在椅背上的姿勢。


  狼似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眼,然後氣死人不償命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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