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黑金寬袍在她的指甲劃拉出輕微的聲響,他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沒有油燈,沒有蠟燭,隻有月光。在極致的靜裡,她突然一把抓住,他悶哼了一聲,那聲性感無比。


  柳餘聽在耳裡,身體都開始燥1熱起來:


  “還是這兒?”


  他按住她的手,聲音虛弱無比:


  “不貝麗……”


  她卻似滿足了。


  笑嘻嘻地丟開手,頭發往後一撩:“好了,尊敬的畫手先生,您畫吧。”


  空氣都凝固了,像被拉緊的弦。


  下一刻,卻被一聲低微的喘打破了:


  “蓋亞!”


  腳踝被拉住,他欺了過來:


  “不,畫手先生想先在萊斯利太太身上試驗一下……畫。”


  聲音傳入耳朵,又低又啞。


  “喂!”


  她踹了他一腳,被扯開。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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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猝不及防,他低頭吻她,修長的手指如同魔術師的指揮棒,帶起奇異的顫慄。


  “非常好,我的女孩……”


  “就這樣,像現在這樣…”


  她像是陷入一場春日的迷幻,迷迷糊糊裡,隻能見神祇脫下清冷的衣袍,被貪欲的藤蔓纏繞,黑發成了粘膩的蛇,在她周身遊走,霧氣將他的綠眸也染成了混沌的海洋,他與她一起在這癲狂與迷亂的情1欲1之海沉淪。


  “看著我。”他託起她的下頷,“永遠記住這一刻……佔1有你的,是我。”


  她伸手,想觸碰他的眼睛,卻最終無力地垂下去。


  夜深沉。


  月深沉。


  身邊人的呼吸平穩下來,青年睜開了眼睛。


  他安靜地看向窗外,過了會,才披袍下床。


  石頭屋裡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


  他像是遊魂一樣,在屋內轉了會,等到清晨的第一縷光照進屋子——在少女的眼皮動了動後,伸手,一縷黑色的光墜落:


  “昏睡術。”


  少女重新睡了過去。


  青年推門出去。


  在一步步邁出屋檐時,高挑修長的身體開始變得矮胖,華麗的黑金寬袍變成了灰撲撲的平民裝,華美精致的臉也掩在了平凡、粗庸之下。


  平民們開始醒來,為生計奔波。


  街道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直直的煙囪裡冒起塵煙,空氣裡彌漫起食物的香氣——


  大多是不怎麼誘人的。


  蓋亞沿著街道慢慢往外走,他的面色始終平靜,並未被這勃然的生機感動,仿佛像評估某種東西一樣看著街邊庸碌的生物。


  冰冷,不帶任何情緒。


  最後,似乎觀察夠了,站到了一個寬闊的大門前。


  街道整潔而幹淨,大門前站著兩位侍從,他們穿著黑馬甲白襯衫,棉褲松松地塞入黑色的馬靴,看見他來就伸手驅趕:“這可是歐文子爵家!哪來的平民,竟敢擋在子爵大人的門前!走!快走!”


  “我找歐文子爵。”


  “你以為子爵大人誰都見嗎?”侍從們還要再趕,卻在對上那雙綠眸時,所有的輕慢不知不覺都消失了,他們恭敬地垂下頭顱,“是!大人,這就給您通報。”


  歐文子爵這時正在美美地梳他的小胡子,一聽門房來報,就要叫人趕走,可出口的話兜個彎,卻變成了:


  “好,好,請大人他進來,進來。”


  說著,竟是親自將人迎到了貴賓廳。


  “大人,您有什麼指示?”


  歐文子爵恭敬地站著,看著那平民就這樣坐到了首位。


  “我缺盧比。”


  “大人您要盧比,吩咐一聲,我立刻派侍給您送去。”


  歐文子爵的腰彎得更低了。


  “不,她說要像普通人一樣,”首位上的人說了歐文子爵不明白的話,頓了頓,突然問,“你……是特瑞斯鎮最富有的人。”


  “缺畫嗎?”


  “畫?什麼畫?”


  “買下我的畫。”他理所當然道,“付出勞動,獲得酬勞……對,這不算破壞規矩。”


  “大人您要為我畫像?我有很多了。”


  歐文子爵不太好意思地道,他發現,首位上的人用綠眸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一凜,正要接受,卻見他不知從哪兒取出來一張白紙、筆刷,和顏料盤。


  大筆一揮,不一會,面前突然出現一幅……


  子爵大人眨了眨眼睛:


  “綠螳螂?”


  畫中央,站著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綠得油光發亮的大螳螂。


  歐文子爵和綠螳螂的大眼睛瞪來瞪去。


  “買下它,一萬,不,五千盧比。”


  平民皺著眉,那表情好像是賤賣了一樣。


  “管家,拿五千盧比來。”


  等那平民拿著盧比悠闲地走出大門時,歐文子爵突然失心瘋般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他剛才…怎麼了?


  怎麼就對著一個平民卑躬屈膝,還花五千盧比買下一副……綠螳螂?


  瘋了,真瘋了。


  可看看,那畫綠螳螂的筆觸……可真是大師級的。


  不知怎的,歐文子爵還是畢恭畢敬地將綠螳螂掛到了自己的臥室裡,每天晨起晚睡都和它大眼瞪小眼。


  ******


  第二天,柳餘是在一陣食物的香氣中醒來的。


  熱可可,草莓餅,還有……羅勒葉拌松子?


  半直起身子,發現屋內大變樣了,多了許多東西,昨晚還“吱呀吱呀”的木板床,變成了一張結實的白色雕花床,床幔是金色的流蘇,石窗上,一朵白色的薔薇插在透明的花瓶裡。


  毛巾架,水盆,椅子兩把,桌子也變漂亮了。


  灶臺繚繞的煙氣,蓋亞正笨拙地拿著一雙銀筷,似乎要將那草莓餅從鍋裡取出來。


  “你昨晚去做小偷了?”


  她掀被起床。


  “萊斯利太太,要我提醒你,昨晚萊斯利先生做了什麼嗎?”


第一百七十四章


  “噢, 那就不必了。”


  柳餘一點都不想回憶火熱的夜晚。


  她披著衣服走到蓋亞面前,踮腳親了親他的臉:


  “雖然很高興多了這些東西……但我並不希望這是用神術或聖晶換來的。”


  對她的質疑,他似乎不大高興:


  “我賣了一幅畫。”


  “普通人也能賣畫。”


  “……哦。”柳餘訕訕的, “這樣啊……”


  她居然忘了, 即使不用神術, 對蓋亞來說掙點盧比也不難。


  看他悶頭不理自己,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蓋亞。”


  “蓋亞……”


  又扯了扯。


  他才抬起頭, 綠眸幽幽地:


  “你想說什麼?”


  柳餘伸出右腿, 裸粉的、開了高叉的綢裙往兩邊泄去, 露出細白光潔的小腿,小腿上膝蓋紅了一塊:


  “你看, 都怪你……”


  他頓時不說話了:


  “當時沒忍住。”


  “還生氣嗎?”


  “不氣了。”


  “那你親親我。”


  他低頭, 親親她翹起的嘴角。


  “畫賣了多少?”


  “五千盧比。”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 據柳餘觀察,像是覺得賤賣了。


  不過:


  “賣的螳螂。”


  所以…很驕傲嗎?


  “還剩下多少?”


  “一百盧比。”


  柳餘:……


  這敗家男人。


  算了。


  “蓋亞, 不要再賣畫了, 我不喜歡你的畫給別人拿著……”


  真實的理由是,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都太輕而易舉了, 太過易得的人生,連情感都來得敷衍。“你的酒,畫,別的……我都不想跟人分享。”


  “如果你堅持的話。”


  他看了她一眼, 答應了。


  柳餘立馬就高興地親了他一口:


  “你最好了,蓋亞!”


  他嘴角抿了抿, 似乎想將那不小心翹起的嘴角抿平——


  柳餘覺得,這一刻的蓋亞, 連大痦子都可愛爆了!


  環顧左右,毛巾架上的毛巾折疊整齊,水盆裡的水已經打來,冒著熱氣,還有放好的鹽的毛刷……


  一顆冷掉的心,倘使被一個人時時刻刻地揣在懷裡捂著、暖著,怕你冷,怕你熱,怕你受委屈,怕你不高興……


  怎麼不會熱起來呢?


  柳餘眨了眨眼睛,眨去那一點水汽:


  “我去洗漱……等完早飯,我們去買些農具,看看附近的荒地,怎麼樣?”


  在等待他身體醒來的時間內,也許可以做些事。


  “斑!”


  [貝比!]


  就在這時,一隻灰撲撲的鳥沒頭沒腦地從窗外衝進來,一下子鑽到柳餘懷裡,又一個激靈,被一根手指拎了起來。


  斑斑掙扎了起來,見掙扎不脫,就幹脆不動,隻是用那小小的黑豆眼對著對方的綠眼睛,又看看對方寬寬胖胖的的臉,和臉上那顆大痦子,眨了眨:


  [貝比!你居然又找了個情人?!噢,光明神在上,還是個醜八怪!]


  柳餘:……


  她憐憫地看著灰斑雀頭上新長出的翎羽。


  [天哪,醜八怪!好醜好醜好醜!貝比,如果一定要換情人的話,斑斑投路易斯一票!畢竟,他很英俊。]


  “他很英俊?”


  醜八怪的聲音還挺好聽。


  斑斑昂著腦袋想。


  “投路易斯一票?”


  醜八怪的聲音挺耳熟。


  斑斑繼續昂著腦袋,用那小腦瓜使勁地想、拼命地想——


  斑,想不到。


  “我看你頭頂的羽毛也該修一修了。”


  在一聲慘烈的“斑”叫後,斑斑捂著光禿禿的腦袋,哭了。


  它終於知道這雙惡貫滿盈、專拔鳥毛的罪惡之手屬於誰了。


  “斑斑斑!……”


  [神?醜八怪?…神?醜八怪?…神是醜八怪,醜八怪是神?……]


  斑斑反反復復,來來回回,仿佛被禿頭打擊得隻會這兩句。


  要不是柳餘知道斑斑天生膽小怕事、小腦袋不發達,恐怕要以為它是故意了。


  她將手按到男人寬厚的手背:


  “別跟一隻鳥較勁,蓋亞。”


  “可它說我醜,還說……要你和路易斯在一起。”


  男人臉上的大痦子和他的不滿一樣顯眼。


  柳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萊斯利先生,別這麼可愛。”


  她發現,越相處,他的另一面展露的就越多。


  比如,偶爾的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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