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低聲惆悵道:“也不知道墓還在不在。”


李益道:“想他不至於這樣絕,連李家的祖墳都容不下吧。”


李羨道:“但願吧,隻是家中沒有人了,以後沒有人支撐照應,免不得要受殃劫。”


李益無言。


李羨說:“我有一把琴,原來放在宅子裏。”


他想到什麽,有些懊惱道:“估計是被抄走了,當初該送給王子昇的,他是個識貨的,落到別人手裏糟蹋了。”


李益不是他那樣戀物的人,物件是物件,人都沒有了,還在意什麽物件呢?但李羨很在意這個,一會說起他那琴,一會又惦念起他書房那幾幅畫,一副陰山行狩圖,一副蘭草圖:“不知道落到誰手裏了……”


還有他宅子裏幾萬卷的藏書。他非常遺憾道:“當初該送給王子昇的,他定會替我好好保管。”


李益嘆道:“阿兄別想那些事了。”


李羨道:“我剛想起一件事。”


李益說:“什麽事?”


李羨說:“你記得那副蘭草圖是怎麽到我手裏的嗎?”


李益聞言,瞬間啞然。


那畫兒,本是太武時崔浩的,崔浩被抄家滅門,淩遲處死,家中的珍寶財物流散到各大豪門貴戚手中。其中有一副蘭草圖,幾經輾轉,最後被李羨收入了囊中。


這真是,一輪又一輪……


兩個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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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李益說:“我剛才聽你叫慧嫻的名字。”


李羨嘆口氣說:“哎,慧嫻。”


李益想起慧嫻,隻是有些歉疚,不管感情如何,她是不該死的。


然而這也不是馮憑的錯,她的立場隻能那樣做。


然而也不是他的錯。所以究竟是誰的錯呢?誰都沒有錯,終歸還是他的錯了,他有些無奈:“你大概在怪我。”


李羨說:“我沒怪你。”


“她要是活到今天……”李羨語氣很低弱,“她要活到今天,看到咱們兩個這個樣子,怎麽能受得了,必定也要受殃及了。她算是逃過一劫。”


他們談了許多話。


林林總總的,都是些家中瑣事,錢財宅地都不敢指望了,李羨隻是心疼他的書畫和收藏。後來又說到兒女。當初還京的時候,李羨將他的兩兒一女留在了並州,讓他的姨妹在照管,而今卻不曉得下落如何。孩子年紀還小,幸而不至於殺頭,但恐怕也難有好結果了,罪臣之子,自然也是罪人。至於阿龍,慧嫻去世後,阿龍被她的姐姐帶去,後來也送到並州去了。做父母的,什麽都能舍得,隻是舍不得兒女,小小孩子,這一生已經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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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行動


馮憑的表情麻木冷漠,聽到宦官的回話, 心卻不由自主地提起了。


“……他不接受?”


她沒反應過來, 什麽叫做他不肯接受……


他不肯死嗎?


她也不想讓他死,可是她也沒有法子。


小宦官跪在地上, 低頭說:“李大人不肯接受娘娘賜的毒藥,並讓人帶一句話給娘娘。”


馮憑木然道:“他說什麽?”


“李大人說, 太後送他鶴頂紅,是以為他貪生怕死嗎?李大人說他不是懦夫, 不需要娘娘為他冒險,也不需要畏罪自盡。這瓶鶴頂紅,多謝娘娘的心意。”


馮憑聽到這句話, 愣了足足有好一會。


她像是沒聽懂似的, 坐在那,一直發呆。


宦官的話, 一字一句,都像一根根鋼針, 直刺到她的心上,刺的她心上鮮血淋漓,一時疼的無法反應, 也無法動彈了。


她想要假裝糊塗,假裝不懂,假裝沒有聽到這句話。他不識好歹,就讓他去吧,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反正跟她沒關系,痛的也不是她。她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緒,然而渾身還是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恐懼,還是憤怒,或是失望,她的心狂跳,臉頰的肌肉也在抽搐,身體裏好像有一股力量推著她爆發,她整個人無法克制地要發作。


那宦官見她發呆,以為她是想事情入了神沒聽見,正要重複,就見她忽然立了起來。整張桌子都被她帶的哐當搖晃起來。她像隻被入侵領地的獅子,焦躁不安地原地疾走轉圈,憤怒的額頭青筋暴起:“你這個混賬……混賬……”


她氣的語無倫次,眼睛通紅,急得亂轉亂罵:“你是想氣死我嗎!”


“你是要逼死我!”


“你氣我……”她感覺自己的自制力在崩解,她想要大怒一場,不知道要如何出聲。她嗓子都氣啞了:“我氣死了你就滿意了嗎?”


她突然明白了!


原來他恨她……


她心想:他恨我……


他是想報複我,他要死了,也想讓我歉疚,想讓我也痛苦。他故意用這樣的話來折磨我……


他如此狠毒,他想讓我下半輩子活的不得安寧。


楊信看她急起來了,連忙趕上前去安撫她:“娘娘別生氣……”


馮憑怒道:“他想用死來報複我!以為我會在意嗎!他怎麽死,跟我沒有關系!”


“太後!”


楊信見她這架勢,也頭發發緊,感覺不妙:“娘娘切莫動怒,您得當心身子啊。”


馮憑甩開他,直要往殿外去,楊信沖出去攔阻她:“娘娘這是要去哪?”


馮憑道:“去刑部。”


楊信最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他保持著冷靜,急忙勸道:“娘娘不能去!”


他攔在她身前,力爭諫言道:“事已至此,娘娘就去了又能如何呢?李大人既然心意已決,娘娘便遵從他的意願好了。他現在身負謀反之罪,是重犯,娘娘此時去見他,不是要將這火惹到自己身上嗎?到時旁人會怎麽說?娘娘而今已經不在掌政,朝中有多少小人嫉恨娘娘的?如果有人借機誣害娘娘,娘娘該如何脫身?而今隻能自保為上,眼下是非常時期,務必小心謹慎,絕不能跟此事扯上關聯。娘娘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當為太子考慮,娘娘辛辛苦苦撫養太子為的是什麽?怎麽能在這個關頭意氣用事呢?”


她情緒太激動了,楊信壓根就攔不住她,外面一群宮婢,宦官,侍衛一齊沖上來攔她,紛紛道:“娘娘三思!”


又有持械的守衛勸道:“娘娘,皇上吩咐了,娘娘不能離開永壽宮。”


馮憑勃然大怒道:“我隻是去刑部看一看,你們在做什麽?”


那宦官宮女跪了一地,把殿門口嚴嚴給堵住了,衆人都驚嚇的不得了,然而萬萬不敢把路讓出來。馮憑回身怒瞪著楊信:“好的很,你也要變成拓拔泓的狗嗎?”


楊信忙跪下:“皇上也是為了娘娘好,此事娘娘絕不應該插手,否則隻會無謂受牽連。娘娘去了也無計可施,何必再將自己搭進去呢?娘娘硬要幹涉此事,必定會失去皇上的信任。如果失去皇上的信任,再卷進著樁麻煩,臣實在憂慮娘娘的處境。”


馮憑道:“你說的對,我現在不去刑部,我去見皇上總可以的吧?”


楊信道:“此案已蓋棺定論,皇上也不會改變主意,就算他想改,天子一言九鼎,發出去的聖旨,難道還能收回去嗎?”


他語速又急又快:“朝廷的大案怎能如同兒戲,說推翻就推翻。他李益不死,別的人就要死,彈劾李家謀反的要死,給他定罪的人要死,凡參與此案的通通都要受牽連。這是要命的事,他們怎麽會容許娘娘將它推翻?這麽大的案子,一舉一動都是人命,不是這個死就是那個死,不管如何定論,總歸會有人要掉腦袋,皇上又怎麽可能做這樣的更改?”


馮憑指著道:“你住嘴!你的話太多了!一直以來就是你在我耳邊說種種理由!我警告你不要激怒我!”


楊信道:“太後!”


她偏是不肯信那個邪,怒火沖天地直接走到殿門去,擡腳尋著縫隙,要從人堆裏跨過。那宮女宦官也不敢硬攔著她,她伸腳踢開兩個礙事的奴才,終於走出去了。後邊宮女宦官忙追上來,她要去刑部,被守在宮門的侍衛攔住,稱是皇上有命,太後不得出宮。她隻得又折身返回,轉去拓拔泓所在太華殿。


拓拔泓正在召見大臣。


得知馮憑過來了,他很生氣。他知道她是出於什麽目的,他沒想到這個時候了,她還在糾纏這件事。他冷著臉下令道:“送她回寢宮去,朕現在沒工夫見她。”


話還沒傳出去,她已經腳步匆匆闖進來了。


他有點想發火,撂下手中的筆。他陰沉著臉,還沒來得及說出話,她已經沖上來,一把抱住他。她雙手捧住他的臉,在他面頰上亂吻了一陣。拓拔泓臉瞬間熱了,殿中其餘人還沒回過神。拓拔泓被她按坐在禦案前,臉熱難堪的不好意思擡頭。他抓住她欲動的手腕,慌亂阻止道:“有人……別這樣……”


她手已經抓到他腰下去。


拓拔泓嚇的往後一仰,慌的連忙叫道:“你們都先退下吧,都出去……”


大臣和侍從面面相覷,很快一起退下了。拓拔泓和她冷戰月餘,此時總算見她主動低頭,心中五味雜陳,他抱住她回吻,喘息道:“當著那麽多人,你要讓我丟臉嗎?”


“還有誰不知道呢?我早就沒有臉了。”


拓拔泓感覺她聲音很悲傷,遂低頭注視她的臉,想看清她的表情,正好迎上了她的目光。她容色甚悲,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真誠和無助:“皇上,你放了他一命吧,你要是對我真有過一分的感情,就答應我這一次……就算是我欠皇上的。”


拓拔泓氣了這麽多日子,而今聽到這話,勉強也心平氣和了,他審視著她隨時要流淚的眼睛,道:“還是因為你愛他?”


馮憑道:“不,我不愛他了,當初我隻是錯了。”


她說著說著,眼淚出來。她手揪著他的袖子,低下頭去,好像是羞恥地無法啓齒似的:“那時候我還沒有皇上,我很難受,很害怕,我以為這輩子都是那樣了,以為今生再無依靠。那時隻有他對我好,他幫助我,照顧體貼……”


她哽咽啜泣不已:“我、我隻有一個人……寂寞得很……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隻要皇上不拋棄我,以後我不會再做那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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