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眼下,他必須忍,等大汗老去、他地位穩固的時候,他才能對大王子他們下手。


  海都阿陵嘴角勾起,迎著金燦燦的晨曦,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帳篷。


  ……


  很快,大王子、二王子幾人和海都阿陵冰釋前嫌的消息傳遍斡魯朵。


  接連好幾天,營盤裡的人經常碰見兄弟們湊在篝火前把盞言歡,氣氛融洽。


  瓦罕可汗欣慰不已,下令大軍開拔。


  長公主立刻叫來親兵,要他們把李玄貞混進奴隸裡面去。


  親兵去地牢提人,不一會兒,一臉慌張地衝出來:“人不見了!”


  長公主大怒,帶著人親自去地牢查看,地牢裡果然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副镣銬。


  “芸娘呢?”


  朱綠芸被帶了過來,看到空蕩蕩的牢室,她瞪大了眼睛。


  長公主詫異地道:“你不知道李玄貞跑了?不是你幫他逃走的?”


  朱綠芸搖搖頭,神情木然。


  ……


  此時,就在距馬場不遠的雪原上,李玄貞穿著一身獸皮夾袄,混在搬運毡帳、皮革、鐵鍋的部族奴隸當中,當有北戎士兵騎馬經過、催促奴隸加快動作時,他低下頭,壓低毡帽,遮住面孔,推動一輛堆滿毡布的羊角車。


  羊角車上,李仲虔躺在厚實的毡布之間,低聲咳嗽。

Advertisement


  李玄貞跟上北戎士兵,推動小車,撒腿疾奔。


  前些天他觀察瓦罕可汗的調兵,懷疑可汗想攻打西邊的小國或是部落。


  王庭就在西邊。


  李玄貞當時無路可走,幹脆躲進牙庭,在長公主那裡養精蓄銳,等李仲虔養好傷,他們混入軍中,跟著大軍出發,不僅能躲過追殺,還不怕再度迷失方向,順便可以刺探軍情,為王庭示警,如果能伺機殺了海都阿陵,最好不過。


  風雪撲面,寒意透骨。


  李玄貞卻一點都不覺得冷,身上陣陣熱流滾動。


  他要找到她了。


  ……


  千裡之外,王庭。


  寒風呼號一整夜,翌日清早,天光放晴,庭前白雪皑皑,豔麗的朝霞斜斜地照在積雪上,熠熠奪目。


  瑤英被窗前的翅膀撲騰聲吵醒,趕緊起身開門。


  黑鷹金將軍飛撲進屋,抬起腦袋,親昵地啄了啄她。


  瑤英撫撫金將軍,喂它吃肉幹,取下金將軍帶回的信,看完,嘴角勾起,匆匆梳洗一番,踏上長靴,去王寺見曇摩羅伽。


  辰光還早,不過寺裡的僧人已經做完今天的早課了。曇摩羅伽出席早課後的祈福,殿前早已擠得滿滿當當,男女老少,人頭攢動。


  認識瑤英的小沙彌讓出位置給她,她踮起腳,透過縫隙往裡看。


  殿中沉香馥鬱,曇摩羅伽身著一襲雪白金紋袈裟,立在佛殿前,手執一柄鎏金香杖,法相莊嚴,周圍僧人簇擁,齊誦經文。殿前翹首以盼的信眾一個接一個走上前,恭敬地朝他行禮,他手中香杖點一點信眾,信眾激動得渾身直顫,有幾個腿軟的半天挪不動腳步,被其他人攙扶了下去。


  瑤英在外面看了一會兒,想退出去,在回禪室的必經之路上等著,身後不知道是誰推了她一把,她身子晃了幾下,一頭栽進排隊等候的信眾中,差點跌倒。


  等她站穩時,發覺自己被推到了隊伍最前面,殿前幾百道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有的憤怒,有的詫異,有的隱隱有厭惡,像是要把她扎成篩子。


  站在角落裡維持秩序的般若和緣覺雙眼圓瞪,驚訝地瞪視瑤英:公主就不能等等嗎?


  瑤英一陣心虛,往旁邊讓了讓,正要退出去,佛殿前響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過來。”


  殿裡殿外,數十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這還是佛子第一次開口叫信眾上前。


  落在瑤英身上的目光變成了一把把刀子,鋒利無比。


  瑤英也愣了一下,轉過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一步一步走到曇摩羅伽面前,學著前面人的樣子,雙手合十,朝他敬禮。


  她步履端莊,花容月貌,態度虔誠,臉上並沒有嬉笑之意,敬禮的動作優雅嫻熟,周圍人看她的目光慢慢緩和了下來。


  曇摩羅伽看著瑤英,目光清冽,手中香杖在她額上輕輕地點了一點。


  瑤英抬起頭,朝他抱歉地一笑,雙眼彎成一對月牙,仿佛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曇摩羅伽挪開了視線,餘光看見她和其他人一起退出去了,手中的香杖遲遲沒有抬起來。


  下一個信眾等了一會兒。


  曇摩羅伽斂神,臉上神情依舊莊嚴從容,雲淡風輕。


第114章 演武場(修字)


  瑤英從大殿出來,般若快步跟上她,雙眼一瞪,面孔一板,張口就要指責她。


  不等他出聲,瑤英飛快地道:“我剛剛是被別人推進去的。”


  推的那一下力道還不小,顯然是故意的。


  般若一愣。


  瑤英指指殿前一眼看不到尾巴的隊伍,問:“參拜的信眾都是從哪裡來的?驗查過身份嗎?”


  般若搖搖頭,道:“這幾天寺中宣講祈福,要連開五天。王庭百姓,不分貴賤,都可以來王寺參拜。這些人有的是聖城百姓,有的從其他地方趕來,他們幾天前就在王寺外面等著了,不吃不喝,就為了能瞻仰王的風採,因為外面的人越來越多,隻好先放進來一些人,沒來得及一個一個驗看,不過他們進城的時候禁軍應該查過他們的身份……”


  瑤英眉頭輕蹙,推她的人會是誰?


  般若看一眼瑤英,輕哼一聲,道:“公主以後小心些,最好別一個人去王寺外面走動,我知道推你的人是誰。”


  瑤英問:“是誰?”


  般若兩手揣進袖子,目光在瑤英未施脂粉依然如桃花般嬌豔欲滴的臉龐上轉了轉,壓低聲音說:“王對你如此寬容,王庭百姓早就議論紛紛了,信眾都說要想辦法把你趕出去,推你的人肯定就是其中之一。你當心些,別以為王慣著你,你就能為所欲為了。”


  瑤英嗯一聲,若有所思,道:“我記住了,多謝你提醒我。”


  般若臉上閃過一抹微紅,下巴一抬,瓮聲瓮氣地道:“要不是怕你敗壞王的名聲,我才不會提醒你!”


  說完,長腿一抬,拂袖而去,姿勢僵硬。


  瑤英失笑,立在階前,睃巡一周,擁擠的人群中無數道冰冷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等她看過去時,那些人已經挪開視線,藏進人群裡。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看來剛才那一推是信眾裡對她抱有敵意的人臨時起意。


  瑤英退出長廊,轉過夾道,在曇摩羅伽回禪室的路上等著。


  一路上,僧人、沙彌和禮佛的信眾看到她,目光躲閃,湊到一處竊竊私語。


  瑤英想了想,步下石階,轉出回廊。


  曇摩羅伽的生辰快到了,這幾天王寺前殿從早到晚都黑壓壓一片人頭,擠滿各地前來參拜的信眾,她身份敏感,此時出現在曇摩羅迦身邊,肯定會傷害那些信眾的感情,影響羅伽的名聲。


  法會期間她還是盡量別出現在王寺為好。


  ……


  半個時辰後,祈福法會結束,曇摩羅伽從大殿出來,碧眸淡淡地掃一眼長廊。


  廊道空蕩蕩的,雪光漫進來,牆上的佛陀說法圖壁畫色彩鮮妍,佛陀結跏趺坐說法,端莊威嚴。


  緣覺探頭探腦張望了一陣,納悶地道:“文昭公主剛剛還在這裡……怎麼不見了?”


  曇摩羅伽不語。


  本就不屬於這裡,遲早要離去,也就沒有所謂的“不見了”。


  他握著鎏金香杖,走進回廊,寬大的袈裟衣擺拂過欄杆,掃落一篷新雪。


  回到禪室,仍然沒看到瑤英的身影,緣覺有點擔心,找僧兵打聽:“你們看見文昭公主了嗎?”


  僧兵們答道:“文昭公主剛才來了一趟,送來這個。”


  他拿出一封羊皮紙。


  緣覺接過羊皮紙,送到長案前。


  “公主人呢?”


  僧兵道:“公主給了我們這個,好像說要去找阿史那將軍商量事情。”


  緣覺眉頭一皺,回頭看向曇摩羅伽。


  曇摩羅伽碧眸微垂,看著羊皮紙,面容平靜,眸底不見一絲波瀾。


  就在緣覺以為他可能沒聽見的時候,他忽地問:“有沒有派人跟著?”


  僧兵怔了怔,道:“王吩咐過,禁官不敢放公主一個人出王寺,派了兩個人跟著。”


  曇摩羅伽微微頷首。


  ……


  瑤英換了身騎裝,臉上蒙面紗,騎馬出了王寺。


  親兵和兩個中軍近衛跟在她身後。


  她先去見了老齊,吩咐了幾件事情,回城的路上順便拜訪阿史那畢娑,請他幫自己一個小忙。


  畢娑幫她從北戎討回嫁妝時,她想著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讓幾個親兵隨不同商隊分別去了薩末鞬、天竺、吐蕃,既是想辦法送信,留一條後路,也是為打探情況。


  現在商隊陸續返回,有的帶回她想要的東西,有的半路折回,無功而返。


  瑤英不由得想起從高昌出發的張九他們,不知道他們到了哪裡,有沒有突破北戎的封鎖。王庭也有專門打探消息的斥候部隊,她想找畢娑打聽一下。


  畢娑不在府中,去了演武場。


  他的親兵道:“每年王的生辰前後會去校場閱兵,屆時舉行盛大的比武大會,全城百姓都可以去觀看。今年將軍也要參加比武,所以這些天將軍常去演武場和其他人切磋武藝。”


  動亂之後,王庭需要一場盛大的閱兵和比武大會來穩定人心。


  瑤英讓近衛帶路,掉頭去演武場。


  演武場設在城外沙園附近,場地寬闊,地勢便利,場外設有席位。


  瑤英趕到演武場的時候,場中熙熙攘攘,蹄聲如雷,正在進行一場騎射比賽,身著錦衣華服的貴族男女坐在高臺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武場最前面的兩匹馬,興致勃勃。


  近衛告訴瑤英,按照慣例,前來朝貢的各個部落和小邦國也會派出勇士參加比賽,為了不傷和氣,正式的比武大賽前幾天,有些勇士會私下切磋,試探對方的實力。


  瑤英立在臺上,朝校場看去。


  場中比賽正如火如荼,南面豎了一排靶子,十幾個中軍騎士著裝的男人身騎黑色健馬,手執長弓,如風吹電閃,繞著校場奔馳,在距離靶子百步處時,舉臂搭箭,一陣急射,箭箭正中靶心。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