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曼達公主眉心微動。


  瑤英道:“我知道,公主的目的還沒達到,沒有真正死心。”


  曼達公主笑得柔媚:“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


  瑤英回以一笑:“你的目的不是尋一座普通的靠山,而是最強、最有權勢的靠山,然後徹底擺脫毗羅摩羅,不是嗎?”


  曼達公主臉色微沉。


  “以公主的本事,不必執著於王庭。公主現在是毗羅摩羅的使者,所以王庭饒恕公主,再有下次,王庭降罪,公主肯定是那個承擔所有罪責的人。”


  曼達公主脊背生涼。


  使者縱容她,甚至暗示她不擇手段,那是因為把她當成了棄子,隨時可以放棄她。這次王庭要是揪著不放,國王和大臣絕不會包庇她,還會為了撇清幹系重懲她。


  曼達公主和瑤英對視,嘴角勾起,“公主是在警告我,還是提醒我?”


  瑤英沒有回答,轉身離開,走到門邊時,腳步頓住。


  “公主的舞跳得真好。”


  她淡淡地道,邁出房門。


  曼達公主直起身,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


  ……


  當晚,瑤英收拾好行李包裹。第二天,換上男裝,帶上親兵,隨一支秘密出行的中軍隊伍出發。


  離開王寺前,她去了一趟禪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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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緣覺告訴她曇摩羅伽已經閉關,問她是不是有要事求見,他可以代為傳達。


  瑤英笑著搖搖頭,出了王寺,望著高聳的塔林,若有所思。


  畢娑為她準備了車駕,讓她先和他的幕僚部下同行,他要送毗羅摩羅使團出城,然後單獨去一個地方。


  他們約好到時候在沙城會面。


  下午,畢娑趕到赤瑪公主處,府中歌舞喧鬧,赤瑪又在宴請王公貴族。


  他隨意掃一眼庭中,發現賓客中有很多是薛家、康家的子弟,眉頭輕皺。


  赤瑪公主正和康家人飲酒,聽說畢娑來了,喜出望外,從宴會上抽身,要他留下來住幾天。


  畢娑道:“我有要務在身,今天隻是路過,看你過得好不好。”


  赤瑪公主皺眉道:“你又要出徵?你為什麼不能留在聖城代理朝政?戰場上刀劍無眼,你應該留在聖城!”


  畢娑眉頭皺得老高,這件事他們爭吵過很多回,他現在急著走,不想臨走時和她吵架,溫和地道:“我很快就能回來,你好好照顧自己。王安排了人照拂你,你若有事,可以找他們,給我寫信也行。”


  赤瑪公主知道攔不住他,按下怒火,讓僕從收拾了些衣物和精良的武器給他,目送他騎馬離開,立在原地,看了很久。


  長史站在一邊陪著她。


  “羅伽可以待在銅牆鐵壁的聖城王寺,畢娑卻要一次次衝鋒陷陣,刀口舔血。”


  赤瑪公主喃喃了一句,忽然轉頭問長史:“你說,畢娑和羅伽,那些世家更喜歡哪一個?”


  長史一愣,汗如雨下,跪伏於地,不敢吱聲。


  ……


  瑤英和畢娑的幕僚同行。


  她雖然參預謀劃,但是不便過問其他事務,所以大多數時間待在車駕上。


  幾天相處下來,她將自己對海都阿陵和北戎軍隊的了解和盤託出,其他的事情絕不插嘴,不到處亂走,也不到處打聽探問,同時管束親兵,要求他們謹言慎行。


  其他幕僚以為她是畢娑之前安插在北戎的細作,旁敲側擊地追問,她一概不理會。


  一路平安無事,到了沙城,畢娑追了上來,和他們匯合。第二天,他帶著幕僚,領幾千人馬先行。


  瑤英、另外幾個幕僚和其他士兵留在後方。


  出了沙城便是大片戈壁,她棄了車駕,和其他人一樣騎馬,幾日下來,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


  天氣漸漸轉暖,積雪融化,白雪皑皑、層巒疊嶂的雪嶺下露出鬱鬱蔥蔥的淡青松林,冰川融河裹挾著砂礫碎石,洶湧而下,淌過荒無人煙的大漠戈壁,所過之處,萬物復蘇,遙看時河邊一片片鮮嫩草色。


  隨之而來的還有大風,當狂風卷起沙塵時,遮天蔽日,幾如黑夜。


  這天,路過一處寬闊的平原時,又遇到大風天氣,眼看駱駝和馬匹無法在大風中前行,士兵也不能分辨方向,眾人隻得就近找到一處勉強可以避風的山丘,安營扎寨。


  瑤英倒出靴筒裡的沙土,吃了些幹糧,剛剛躺下準備睡,一個傳令兵冒著大風找到營地,送來一個消息。


  前方的畢娑在穿過一處山谷時遇到一支北戎斥候隊伍,雙方都沒想到會遇到對方,嚇了一跳,倉促拉開架勢對峙。


  好在對方隻是斥候,人數少,畢娑又熟知地形,將對方逼至一處峽谷,剿滅了那支隊伍。


  幕僚們驚愕地道:“北戎人的斥候隊伍已經進入王庭了?怎麼這麼快?”


  瑤英道:“他們行軍速度快,可以徹夜趕路,而且幾乎不需要補給。”


  幕僚們後怕不已:難怪王庭此次必須秘密發兵,不然,這頭詔令剛傳出聖城,另一頭北戎斥候轉天就能把消息送到瓦漢可汗的書案上!


  瑤英估算了一下北戎士兵的腳程,道:“阿史那將軍和我們離得不遠,我們也有可能遇上北戎斥候,必須加強警戒。”


  幕僚們點頭道:“北戎斥候神出鬼沒,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當晚就傳令下去,各處增派人手巡視,同時派出己方斥候偵查,及時示警。


  談到半夜,眾人各回各的帳篷。瑤英渾身酸痛,閉眼躺下,睡了一會兒,忽然被一陣驚馬聲吵醒,趕緊爬起身,穿上靴子,出了帳篷。


  營地裡一片漆黑,親兵找了過來,神色焦急,道:“斥候在附近發現一對北戎人馬!有幾百人!”


  瑤英心裡一跳,幾百個北戎騎兵就可以發動一次氣奇襲,他們遇上北戎人的伏兵了?


  她定定神,找到其他幕僚。


  幕僚正在激烈地討論,參謀軍務認為他們很可能碰上北戎騎兵,必須連夜拔營,雖然他們人數比對方多,但是大多是步兵,而且還不是精銳,不可能和北戎騎兵抗衡。


  眾人商議一番,決定穩妥行事,連夜拔營。


  夜色深沉,士兵從夢中驚醒,慌張失措,急急忙忙收拾好行囊。


  一個年輕將領領著幾十人走在最前面,親兵護著瑤英和其他幕僚一起走在中間,其他士兵綴在後面。


  提心吊膽趕了半個時辰的路,前方突然有火光閃動,馬蹄聲陣陣,一隊人馬朝著他們奔來。


  眾人心口發緊,大氣不敢喘一口。


  那隊人馬風馳電掣,很快靠近他們。火光照亮一面獵獵飛揚的旗幟,旗下的將領一身威風凜凜的銀色盔甲,英武健壯,氣勢不凡,催馬飛馳而至,到得近前,摘下頭盔,搖曳的火光映在他臉上,五官深邃,線條硬朗。


  幕僚轉憂為喜:“莫毗多將軍!”


第126章 入帳


  狂風暫歇,火把放出的黯淡光芒被濃重的夜色吞噬,四野寂靜無聲。


  士兵們朝旗幟靠攏,沒有半點喧哗。


  莫毗多和將領交談幾句,示意繼續行軍,找到瑤英,和她並辔而行,小聲道:“形勢比我們之前估算的要嚴峻……瓦罕可汗的大軍主力不見了,我們的斥候失去他們的蹤跡。阿史那將軍活捉了一個北戎斥候,親自審問,據斥候說,他們也不知道可汗的主力到了哪裡。這些天他們都是以信鷹交流訊息。”


  瑤英立即問:“海都阿陵呢?”


  莫毗多臉上掠過一陣驚訝之色:“海都阿陵也不見了,公主為什麼會馬上想到問起他?”


  沙漠的夜晚氣溫極低,瑤英攏緊頭巾,道:“海都阿陵的部隊最擅長快速行軍,騎兵移動速度更快,而且氣壯膽粗,喜歡冒險深入敵方,發動奇襲。瓦罕可汗行事謹慎,更願意準備充分後兩軍衝鋒對陣,北戎大軍突然改變路線,更像海都阿陵的作風。”


  莫毗多點了點頭,道:“攝政王也是這麼說,也許是海都阿陵,也許是其他人,總之,有人勸說瓦罕可汗改變了路線。瓦罕可汗這一次居然能夠聽取其他人的意見,說明他急於獲勝,也說明他的下一步動作暫時無法預測,我們之前的計劃也必須跟著做出改變。攝政王下令,阿史那將軍繼續探查北戎人的動向,公主和其他人先隨我去阿桑城整頓,等阿史那將軍那邊送來指令,再看下一步往哪走。”


  他們已經離開王庭境內,阿桑城屬於王庭的一個附庸部落阿桑部,此次阿桑部響應徵召,酋長率一千人助陣,他的兒子留下鎮守。


  瑤英點頭應下,問:“攝政王……現在身在何處?”


  莫毗多抬頭觀察四周,神情警惕,道:“攝政王在前軍。公主切勿泄露消息,現在攝政王活著的事情還未正式公布。”


  瑤英嗯了一聲。


  談完正事,莫毗多接過士兵的火把,對著瑤英照了一照,端詳她片刻,關切地道:“公主這些天奔波辛苦了。”


  瑤英笑著搖搖頭:“本該如此。”


  他們連夜走出沙漠,繼續在一眼望不到邊的荒野中趕路。第二天下午,遠處天際出現一片低矮的山丘,山丘下有片深青森林,一條幹涸的河道蜿蜒而過,冰川融水還未抵達,河床被卵石覆蓋。河畔一座三丈多高、綿延兩裡的石牆平地而起,城門前,一座簡易塔樓矗立著,有士兵站在塔樓高處,腰間長刀反射出凜凜寒光。


  前些天連日大風狂卷,城牆、塔樓上都蒙了一層塵土,遠遠望去,灰撲撲的。


  正是薄暮時分,半邊天空燒得通紅,城中一道道炊煙筆直地升向碧藍高空。


  莫毗多道:“那就是阿桑部。”


  阿桑部巡視的勇士看到軍隊靠近,早已經燒起羊糞堆示警,留守的酋長兒子率領部下迎出城,確認了莫毗多的身份,立刻命部下打開城門。


  酋長兒子身後的一名老者看到軍隊中的烏吉裡部勇士,臉上露出遲疑之色,道:“為響應佛子的徵發,城中兒郎都去了前線,城裡大多是婦女孩童,將軍的軍隊可否駐扎在城外?”


  莫毗多先查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點頭應允。


  在歸順曇摩羅伽之前,各個部落之間互相徵伐,仇深似海。後來大家都歸附王庭,但是當他們組成軍隊行軍時,隻要駐扎在一處,還是免不了爆發衝突,一夜醒來,營地角落裡總有幾具新鮮的屍體。阿桑部的酋長不在,他身為另一個部落的王子,不能讓自己的人馬全部進城。


  莫毗多讓瑤英去休息,自己隨酋長兒子去查看糧草。


  瑤英趕了這麼多天的路,終於來到一處可以提供熱水的地方,洗去一身塵土,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躺進毛毯裡,幾乎剛挨到枕頭就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時,她做了個夢,夢中她置身於戰場,周圍士兵舉刀廝殺,一匹黑馬朝她疾馳而來,馬上的男人沒穿戰甲,而是一身尋常牧民的窄袖皮袄,手上一對金光閃耀的雙錘。


  瑤英激動得渾身直顫,朝他跑了過去。


  男人那雙狹長鳳眼一眨不眨地凝望著她,仿佛生怕她消失似的,朝她伸出手。


  黑馬馳到近前,就在瑤英要抓住男人的手時,一柄長刀斜地裡刺了過來,捅穿男人的身體,鮮血汩汩而出,男人摔落馬背,金錘落地。


  “阿兄——”


  瑤英從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還不及細細回想夢中所見,窗戶上傳來一陣劇烈的響動,她起身下榻,打開窗戶,黑鷹金將軍倏地撲進屋中,不斷發出悽厲的叫聲。


  遠處隱隱傳來嘈雜人聲:“有敵襲——”


  瑤英驟然清醒,穿好衣裳,親兵和莫毗多的部下摸黑找了過來,“巴彥公子,城外營地亂了!”


  “阿桑部叛亂了?”


  “不知道,莫毗多王子擔心炸營,先趕去城門了,讓我們過來保護公子。公子不必害怕,假如失守,我們會直接護送公子離開。”


  瑤英綁起長發,戴上男式頭巾,道:“先找到阿桑部的酋長兒子,穩住城中局勢,萬一莫毗多抵擋不住,可以讓他撤進城。”


  親兵應是,一邊護著她撤出酋長家,一邊派人搜尋酋長兒子的下落。


  不一會兒,親兵過來通報,酋長兒子的部下堵住了通向城門的長街,朝這邊趕過來了,每個人都全副武裝,氣勢洶洶。


  莫毗多的部下聞言,勃然變色,等酋長兒子的身影出現,立刻衝上去,二話不說就要綁了他。


  酋長兒子急忙後退,大叫:“你們想趁機佔領阿桑部嗎?”


  雙方語言不通,大吼大叫,吵成一團,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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