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寧殷冷白的手指順著墨玉美人的起伏輪廓輕碾,黑白交映,靡麗無雙。


  他問:“喜歡嗎?”


  這麼奇怪的私印,也就瘋子才喜歡!


  虞靈犀腮上如胭脂暈染,憋了半晌,輕促道:“衣裳呢?”


  寧殷垂眸,隨即“哦”了聲:“太麻煩,所以略去了。”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虞靈犀無言反駁。


  “這枚私印,蓋在何處好呢?”


  寧殷認真思索了一番這個問題,視線往下,隨即眼眸微亮,“有了。”


  下一刻,虞靈犀察覺雙腿一涼,來不及反應,纖細的足踝便被大手攥住。


  片刻,虞靈犀驚愕咬唇,蹬了蹬腿。


  若換做前世,她斷然不敢再踹寧殷,但冰涼的觸感還是讓她下意識做出了反應。


  這還不如煮飯呢!


  寧殷卻是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她亂踢的腳踝,放下來,整理好裙裾。


  他欺身側倚,點了點落章的地方道:“別蹭花了,回來後,本王會核查印痕是否完整。”


  穿衣齊整邁出王府時,虞靈犀蓮步輕移,恨不得將一步分成三步走,怎麼走怎麼覺得不對勁。


  耳尖發燙,到了門口才反應過來,寧殷方才說了“回來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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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篤定她會回來。


  所以,他其實埋了什麼棋子,隻是隱而不發麼?


  正想著,府門外徘徊的虞辛夷眼睛一亮,大步走來道:“歲歲!”


  “阿姐。”


  “怎麼出來得這般慢?再沒動靜,我就要殺進去撈你了。”


  虞辛夷拉住虞靈犀的手,快言道,“薛家那邊臨時將吉時提前,已經著手準備迎親之事了。”


  虞靈犀被姐姐拉著上了馬車,最後回頭看了眼靜王府空蕩的大門,方抬手貼著臉頰籲氣道,“為何突然提前?”


  “不知。”


  虞辛夷抱臂道,“父親已經將紅珠移交大理寺卿,拿到供詞後便和大理寺卿一同面聖。隻是始終沒找到薛家存有‘百花殺’的證據,也不知能否趕在拜堂之前拿到結果。”


  虞辛夷甚至做好了萬一計劃不順,自己則代替妹妹出嫁的打算。


  無奈眾目睽睽,薛家又對她們姐妹倆了如指掌,她想要取代妹妹的身段容貌,幾乎是無稽之談。


  “沒事的,阿姐。”


  虞靈犀溫聲道,握緊了手中的龍紋玉佩。


  她相信家人,也相信寧殷。


  王府西側的岫雲閣上,寧殷負手而立,目送虞府的馬車疾馳而去。


  薛家的人很狡猾,王令青死前貢獻的那點捕風捉影的證據,根本不足以將老狐狸置之死地。


  所以,寧殷換了計劃。


  他交給柳御史的證據半真半假,再放出風聲,故意讓躲在暗處的人知道柳御史要入宮彈劾檢舉薛右相,激他們自亂陣腳。


  果然這一詐,薛家人便坐不住了。


  不過,這可遠遠不夠。


  街道上空空如也,烏雲如墨,風中已帶了霜雪的凌寒。


  寧殷望著沒有焦點的某處,低低哼了聲。


  反正,等會兒得把人再搶回來。


  這回,光明正大地“搶”。


  將庸人的痴夢碾碎在最美好的時候,毀得徹底,那才叫痛快。


  “將東西清點好。”


  寧殷眸中蘊著雲墨的暗色,轉身下了閣樓,“搶人去。”


  午時,虞府閨房。


  虞靈犀淡掃妝容,簡單绾起長發,壓下沉重華美的鳳冠。因先前的嫁衣毀壞,她隻披了件臨時趕工的嫣紅成衣。


  落地銅鏡前,虞靈犀獨自端坐,而後一寸一寸卷起裙裾和裡袴,露出勻稱白皙的雙腿。


  一層層卷到最上的最上,她看著銅鏡陰影中隱約可見的一枚紅色印花,不由視線一燙,忙不迭將嫣紅的裙擺放下來,拍了拍撫平遮住。


  隻願阿爹在宮中一切順利。


  虞靈犀託腮嘆了聲,否則她真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勇氣,帶著這枚印章“嫁”入薛家。


  薛右相入宮還未歸來,薛父臨時將迎親的時辰提前。


  未時三刻,薛家迎親的隊伍熱熱鬧鬧朝虞府而去。


  按照京中舊俗,迎親時新郎本人並不親自前往,而是由儐相前去相迎。


  喜綢滿堂,紅燭高照,庭外賓客往來如雲。


  薛岑穿著嫣紅的喜服,端方如玉地坐在喜堂之中,等候花轎的到來。


  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拳,這一刻,大概是他一生中最接近於圓滿的一刻。


  不知期許了多久,外頭終於隱約聽到了迎親隊伍歸來的歡慶聲。


  薛岑倏地站起身,一時歡喜而又無措。


  直至媒人催促提醒,他才如夢初醒,認真地整了整衣冠,踏著綿延數十丈的紅毯,迎著祝賀,走向他即將娶進門的新娘。


第74章 退婚


  天色陰沉,風刮得人臉頰疼。


  迎親、送親的隊伍緩緩行過街道,一片鑼鼓喧天。


  虞煥臣打馬在前引路,虞辛夷和唐不離則作為女儐護在花轎兩側。一行人不顧媒人的催促,刻意放慢了行程。


  可盡管如此,薛府的大門依然越來越近,絲竹吹奏,賓客簇擁著一襲婚袍端正的薛岑出來。


  花轎中,虞靈犀手握著龍紋玉佩,龍鳳呈祥的卻扇卻冷落一旁,上面壓著薛岑的庚帖。


  她閉目深呼吸,祈願父親那邊一切順遂。


  如果宮裡再無消息,他們隻能採取下下之策。


  一陣熱鬧的炮竹聲中,花轎落地,虞靈犀的心也跟著咯噔一沉。


  隔著轎頭朦朧的繡花紅簾,可見薛府門前錦衣如雲,長身玉立的薛岑邁著端正的步伐向前,玉面微紅,朝著花轎攏袖一禮。


  虞靈犀握緊了玉佩,沒有下轎。


  凜凜的朔風中,薛岑身量颀長筆直,又認真一禮,再次朗聲恭請新婦。


  馬背上,虞煥臣與虞辛夷對視一眼,各自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


  第三次請新婦不下,便該徹底撕破臉皮了。


  風拂過京城墨染的天空,卷下一片碎雪來。


  先是細碎的幾點白,而後越來越多,連成飄飄洋洋的一片白。


  “新娘子,快落轎啰!”


  “二郎別慫,把你的新婦抱下來呀!”


  周圍賓客熱鬧地催促起哄,薛父的笑也帶了幾分勉強,不住以眼神示意薛岑。


  薛岑隻當沒領會父親的暗示,新郎官帽上沾著幾片碎白,禮貌地請諸位賓客莫要嚇到轎中新婦,這才紅著臉,堅持按禮節,第三次朝著花轎中的紅妝美人攏袖躬身,舉過眉上。


  侍婢胡桃一身淺紅的袄衣立侍一旁,偷偷瞥了眼轎中岿然不動的主子,手中的帕子早已絞得起了皺。


  時間仿若被無限拉長。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北街而來,吆喝聲刺破下轎禮的喧鬧。


  “聖旨到!薛府一眾接旨!”


  一名錦衣內侍手拿明黃聖旨,匆匆勒馬停下,打斷了薛岑還未出口的話語。


  他隻好直身退至一旁,與面色凝重的薛父和薛嵩一同朝向聖旨的方向,撩袍跪拜。


  畢竟是天子賜婚,大婚當日下聖旨表示慰問亦是正常,眾人沒有過多起疑,甚至隱隱有些豔羨之意,畢竟全京城能得這般殊榮的新人,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錦衣內侍翻身下馬,清了清嗓子,方展開聖旨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薛右相兩朝元老,兢兢為國,朕感念其年邁多病,特準其解官請老,頤養天年。戶部左侍郎薛嵩,遷光祿寺少卿,即日上任,不得有誤……”


  聞言,賓客皆是從豔羨轉為驚訝。


  薛家兩位身居高位的朝官,一個解官請老,一個遷去核心權利之外的光祿寺——這明顯並非榮耀,而是降罪啊!


  眾人正摸不著頭腦間,又聽內侍繼續道:“……薛府二郎重孝重禮,虞府二姑娘溫婉賢淑,然天命不合,相衝相克,允其各還本道、侍奉雙親。待時機成熟,朕再為兩家重擇佳偶,另配良婿,欽此!”


  聖旨念完,滿座哗然。


  這是始料未及的,薛岑倏地抬起頭,眼中旖旎溫潤的笑意褪去,漸漸化作茫然。


  是聖旨上寫錯了嗎,怎麼會突然天命不合?


  薛岑不願相信,不敢相信。


  眼前碎雪迷離,花轎就落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觸手可及。


  定親時禮部明明已經合過八字、測過吉時了,不是嗎?


  “薛二郎,接旨吧!”內侍高聲提醒。


  薛岑毫無反應,仿佛身處噩夢之中,怔怔然不知如何自處。


  是一旁的薛嵩代為跪伏伸手,嘶啞道:“臣,領旨。”


  聖旨落在掌心,沉甸甸宛若泰山壓下,薛父哽咽閉目,便知一切都完了。


  他們的計劃毀在了離成功最近的那步,功虧一簣,淪作笑柄。


  虞煥臣和虞辛夷同時長舒了一口氣,轎子中,虞靈犀緊繃的身形松懈下來,靠在軟墊上長長呼出一口白氣。


  直到這一刻,她才像重新活了過來。


  “好在尚未禮成,薛二郎,虞二姑娘。”


  內侍朝兩家各自行了個禮,堆著假笑道,“還請兩家互相退還庚帖,這樁婚事便算作罷,小臣也好回宮向陛下交差。”


  虞煥臣點點頭,轉身撩開轎簾,遞出手掌低聲道:“歲歲,沒事了。”


  虞靈犀拿起一旁早就備好的薛岑庚帖,指尖緊了緊,而後抬眸道:“兄長,我要親自與他說。”


  虞煥臣驚訝,遲疑了片刻,終是改為握著妹妹的手,引她下轎。


  媒人已經戰戰兢兢地取來了虞靈犀的庚帖,遞到薛岑手中。


  薛岑惘然接過,依舊怔怔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辦。


  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沒人告訴他該如何醒來。


  花轎有了動靜,虞靈犀搭著虞煥臣的手掌提裙下來。


  她沒有拿卻扇,精致無雙的面容露於眾人面前,紅衣映襯這潔白灑落的碎雪,嬌豔得近乎耀眼。


  薛岑沒有焦點的眼睛總算燃起了些許亮色,遲鈍地向前一步,喚道:“二妹妹……”


  虞靈犀卻是站著不動了,與他保持著半丈遠的距離。


  嫣紅的裙裾獵獵燃燒,她並未穿薛岑親自挑選監制的那套華麗嫁衣,腰間卻掛著一枚尊貴陌生的龍紋玉佩。


  薛岑明白了什麼,步履緩緩頓住。


  兩人隔著咫尺的距離對視,一個通透冷靜,一個茫然無措,宛若天塹鴻溝。


  虞靈犀定了定神,雙手將庚帖退還,柔聲堅定道:“君有高山之姿,成人之美。願君此生佳人在側,前路似錦。”


  一句“成人之美”,薛岑眼中最後一點希冀破滅,化作微紅的淚意。


  虞靈犀親自下轎歸還庚帖,是在保全他最後一點顏面,亦是表明了她的態度。


  她心有所屬,溫柔而清醒。


  活在夢中自作多情的,一直都隻有他自己。


  這麼近的距離,他卻連碰她一碰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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