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孫校尉聽得這番話,當下面如死灰,為求活命,當下高聲道:“郡主開恩!末將該死!此事皆是上面的人吩咐下來的,末將隻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在行事,求郡主開恩,饒末將一命……”


溫月聲並不想聽他的解釋,甚至當著幾位王爺和皇帝的面,她並未過問指使他的幕後之人。


將死之人的嘴會撒謊,證據不會。


她起身,往高臺上走去。


一邊走,一邊冷聲吩咐道:“將他拖下去,斬了。”


那孫校尉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拖到了場中。


下面的校場上,人頭攢動。


溫月聲站在了高臺上,神色淡淡,開口卻道:“我大徽將士裡,容不得叛軍。”


“違令者,殺無赦。”


話音剛落,被按在了場中的孫校尉已是人頭落地。


滿場死寂。


第48章 天性涼薄


適才還在校場中,生龍活虎,訓練著底下將士的一個大活人,頃刻間就沒了性命。


城北校場內安靜非常,無數目光落在了那高臺上靜站著,身姿縹緲的女子身上。


此前溫月聲得殿前金腰牌時,這邊有的人或許還不以為意,甚至並不覺得郡主能夠影響到了校場什麼,而今,擺在了校場最前邊的那幾十具死士的屍體,還有其剛上臺,便斬了個校尉之事。


都在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們,這城北校場的天,已經徹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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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中,無人膽敢開口。


溫月聲以這般方式告知了所有人,無論頂上的人是男是女,是什麼樣的身份,軍紀不可違逆,而眼下,她就是城北校場的軍紀。


一片安靜當中,上首的人開口道:“今日起,校場內每十日一次考核。”


聽聞考核二字,底下的人面面相覷,但有斬校尉之事震懾住,哪怕心中疑惑,也輕易不敢在溫月聲的面前造次。


“校場考核,不問出身不問身份,隻問能力。”溫月聲微頓,抬眸掃向了底下黑壓壓的人群:“空出來的校尉,能者居之。”


能者居之四個字一出,無數人驚詫抬頭。


就連那原本沉默著的李慶元等將士,都忍不住看向了她。


大徽普通將士,尤其是他們守衛軍,本身就在皇城底下,想要精進的話,其實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論出身,論能力,甚至有時候還要論運氣。


似是章玉麟這樣一步成將的事,是許多普通將士一輩子都渴望不及的存在。


然如今,思寧郡主所帶來的,不隻是震懾。


也是機遇。


她將機會直白地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並且告知他們,任何人都可以去爭。


一時間,無數人心頭火熱。


溫月聲就這麼簡短的幾句話,讓原本沉悶的校場內,重新注入了生機。


“十日之後,靜待各位的好消息。”她輕聲道。


然底下的氣氛已同剛才截然不同,溫月聲輕描淡寫的一句,近乎是一呼百應。


“是!”聲勢浩大,氣勢如虹,甚至遠比他們方才來校場時,還要強盛。


恆廣王目光幽沉,不由得看向了前方站著的那道清瘦身影。


卻聽身側的渭陽王道:“皇城底下,四個校場,皆是守衛軍。”


“一直以來,城北校場都是四個校場之中,實力最差的一個,如今思寧來了,瞧著倒是跟從前不太一樣了。”


他微頓後道:“就是時間太倉促了些,等到昊周和親事宜結束,使臣離京,下個月中便是三軍匯演。”


“這麼短的時間,隻怕能改變的也不多。”


卻聽恆廣王道:“你如何知曉,一個月之後,思寧還在京城?”


昊周和親人選還沒定下,真到那時,指不定溫月聲已經遠嫁了昊周。


但話雖如此,他們心中都清楚,若思寧真的能讓城北軍煥然一新,那此番和親的人選,無論是誰,都必不可能是思寧了。


聖駕離開校場後,溫月聲也離開了這邊。


卻沒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去了皇家國寺。


新開光的佛珠沒了效用,天慈寺內嘈雜。


唯有國寺較為適合清修。


馬車停在了國寺門外時,天色已晚,天邊隻餘了些許殘陽,赤紅色連成了一片,與逐漸暗沉下來的天空連在了一起,似一副瑰麗的畫卷。


天色已晚,加之國寺內來往之人本就少,周圍很是安靜。


隻進到了主殿時,溫月聲腳步微頓,抬眸就看見了晏陵身邊的滌竹。


“小的見過郡主。”驟然見到溫月聲,滌竹也愣了片刻。


每年的九月至第二年開春,晏陵都會在國寺內小住一段時間。


卻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溫月聲。


“晏大人可在?”溫月聲問。


滌竹點頭,然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溫月聲已經越過了他,直接推開了偏殿的門。


滌竹神色微變,晏陵在這邊靜修時,都不喜歡有人打攪。


隻他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就聽裡面的人道:“郡主?”


溫月聲入殿時,晏陵正處在了半夢半醒間。


他睜開眼看到她,原以為自己又做了那個夢。


此前,她在這間偏殿內,聽他撫琴到深睡。


是以此後的許多時日,這間偏殿與偏殿裡的她,總是會以各種荒唐的方式入了他的夢。


溫月聲掃了他一眼。


這位晏大人,是連午睡時,衣襟都攏得很是嚴實。


隻他眼底瞧著清明一片,也不知此前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溫月聲隻道:“今日晏大人不撫琴?”


聽得這番話,晏陵眸中的混沌盡數消散,他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瞧見的是她那雙過分黝黑的眸,和隱匿在了眸底深處,輕易難以察覺的燥意。


就像那天晚上,他在國寺附近找到她那般。


隻那晚,她身上捎帶著的,全是凌然的殺氣。


“滌竹。”晏陵輕喚道。


滌竹快步進來,聽得晏陵道:“去取琴來。”


滌竹愣了下。


往常這個時間在國寺內小住時,晏陵是絕不會撫琴的。


但他隻停頓了片刻,便很快反應了過來,飛快退了下去。


皇家國寺內有一高僧,是做琴的好手,是以這國寺內,其實是不缺琴的。


不過一般而言,晏陵並不會用他人用過的琴。


但今日……


一切都和往常不太一樣。


滌竹很快送來了一張尋常的綠綺琴。


殿中二人,一人靜坐調試琴音,一人懶散靠在了琴案身側。


殿內燃著檀香,是寺內普通的檀香,然在溫月聲坐在了琴案旁時,連帶那股檀香,都變得清冽冷淡了起來。


晏陵神色依舊疏冷,眸光卻見得面前的人懶散地靠在了身後的柔軟的大迎枕上。


她神色難得多了些憊懶的味道,隨意依靠著時,那身寬大的衣袍,壓根就遮掩不住她的身姿。


那如玉般的肌膚,火色的蓮紋,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晏大人?”他靜坐不動,溫月聲歪在了大迎枕上,輕喚了他的名。


晏陵那雙自來冷淡沒有情緒的眸,就恍若被一顆石子投入其間,泛起了巨大的漣漪。


然他神色疏離依舊,抬手撫琴。


琴音如水,似月。


泠泠若山澗水,潺潺似潭中月。


極少有人能夠將禪音,奏得這般好。


溫月聲聽著這禪音,靠在了身後的枕頭上,輕闔上了雙目。


她什麼都沒做,僅是半倚靠在了身側聽琴,甚至離晏陵的距離都算不得多近。


可那股冷冽的檀香,卻縈繞在了晏陵身側,經久不散。


至深夜。


夜涼如水,偏殿內燭火搖曳。


琴音戛然而止,而那聽琴之人,卻也沒有睜開眼眸。


晏陵停手,在靜謐的燭火之下,看了她許久。


到底起身,將殿內嶄新的絨毯,蓋在了她的身上。


他到底忍耐不住這股冷冽檀香的味道,起身離開了偏殿中。


卻不知他離開後,溫月聲便掀開了眼眸。


她眼底清明一片,抬眼看了下身上的絨毯。


上一次在深夜裡為她抄寫佛經,抑制殺意的人,是0號。


而整個屠諸計劃實驗室的人都知道,0號心悅於她。


隻可惜她天生情感淡薄,難以回饋對方的愛意。


山河海戰役後,0號身亡,遺體被找到時,胸前還牢牢握著她的佛珠。


第49章 全部拿下


清晨,日照金頂,整個皇家國寺都沐浴在了佛光之中。


四下靜謐,草木繁森。


有小沙彌正拎著清水,給周圍的草木澆灌。


溫月聲坐在了寺內涼亭中,兩畔微風掀起波浪,耳邊是寺內僧人早課誦經之聲。


桌案上的清茶寥寥,旁邊點著清淡的檀香。


溫月聲手持青碧佛珠,正於桌案前翻看著一卷書。


“郡主,世子到了。”


溫月聲聞聲抬頭,就見章玉麟步履匆匆,身側還跟著一個身型瘦小的長隨。


“郡主。”章玉麟進了亭內,低聲道:“孫校尉府中的那名管事,昨日於牢房中自缢,看管的將士發現及時,將其救下,眼下尚處於昏迷之中。”


昨日溫月聲離開之前,便吩咐了他看好了這名管事。


章玉麟將看管的將士換成了他手底下的人,是以在那管事自缢時,很快將對方救下。


“他自缢之前,可見過何人?”溫月聲翻動著桌案上的書,淡聲問道。


“隻見過送飯的將士。”章玉麟沉聲道:“我已將那名將士扣押在了校場內,等候郡主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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