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經射出,弩箭在戰場各處爆裂開來。
那些操縱著投石車的將士,幾乎是在摸到了投石車的瞬間,就被上首的弩機擊斃。
整個珞城門口,俱是被籠罩在了這爆裂的弩箭下。
戰場淪為了火海的瞬間,溫月聲冷聲道:“刀營眾將。”
“在!”在火光的掩飾中,身型變得格外地敏捷的一眾刀營將士,俱是高聲應承道。
“突襲敵軍後方,斬殺敵方將領!”
“是!”
鋪天蓋地的火光中,無數人的視線受阻。
但昊周將士身穿的銀色甲胄,實在是太好辨認了些,著黑色甲胄的大徽將士,在探入了火海之中時,瞬間就能找到被火光映照著透亮非常的銀色甲胄。
此前刀營有過特殊的訓練,溫月聲稱之為雨林訓練和火山訓練。
旨在於訓練將士在不同環境之中的反應能力。
如今的刀營,因為時日尚短,確實沒有辦法做到了碾壓昊周一眾將士,但在環境改變之下,他們經歷過的特殊訓練,都讓他們如魚得水,成為了火光裡的收割者。
幾乎是不費什麼力氣地,就能夠戰勝那些在煙燻火燎裡,難以適應,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昊周將士。
爆火箭落下後,整個戰場都成為了刀營將士的收割戰場。
豐三處在了整個陣營的最中心點,抬眼看到的,就是周圍的將士在不斷地倒下。
他身側的將領沉聲道:“將軍,形勢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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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城之上的弩箭,他們對付不了,火光亮起的瞬間,擅長弓箭的輕騎兵,被大徽吞噬了不少。
這等情況之下,他們雖說實力上遠勝於大徽,但隻怕這一戰也並不好勝,甚至可能會落得一個慘敗的下場。
豐三神色難看,四下看了眼,當瞧見了豐家軍在跟刀營對上時,都難以獲勝後,到底是咬了咬牙,高聲道:“退兵!”
“將軍?”身側的幾位將領聞言一怔,其中有一個悍將怒聲道:“此刻退兵,我等便成為了這珞城弱將的手下敗將,將……”
“我說退兵!!!”豐三怒不可遏:“是落敗重要,還是所有豐家軍的性命重要!?”
那將士沉默了。
豐三身側的將領反應過來,當即命令底下的所有人,整裝退兵。
漫天火光之下,無數人影跳動。
珞城內的弩箭攻勢,其實僅僅隻有一波。
時間太倉促了,陸紅櫻就算是調動了這邊所有的能人巧匠的前提之下,都隻能趕制出一批的火種箭矢來。
而這麼多的箭矢,卻是在溫月聲下令的瞬間,全部用上了。
可以說,如果昊周再支撐一段時間的話,就會發現珞城上方已經沒有了爆火箭射出,甚至連正常的能用的弩箭都沒了。
主城那邊戰事吃緊,很多的重要武器都支援了主城,眼下用著的很多弩機,其實都是從舊倉庫裡搬出來的。
但可惜,昊周將士對於當下的情況,已經損失了判斷力。
豐三勒令退兵,亦是令得整個昊周軍心受挫,在退出戰場時,被刀營剿殺了許多的將士。
甚至還有反應不及,作戰能力較差的一部分輕騎兵,直接被大徽截斷,沒有跟上昊周退兵的步伐,直接成為了戰場俘虜。
在昊周倉皇逃離戰場後,周遭的戰火停歇。
刀營將士收繳了這些昊周輕騎兵的武器,查驗了人數後,報上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字。
“回稟郡主,此番對戰,昊周傷亡超過了一萬七千人,收繳戰俘共計五千餘人。”
這個數字一出,珞城門外所有的將士皆是愣住了。
豐源所率領的將士,共計五萬餘人,而今打掃戰場之後,包括戰俘一並,竟是有著近半人數落於他們的手中。
豐三率領脫離戰場的人中,還有絕大部分受了傷的。
也就是說……
戰場上靜悄悄的,有人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道:“大徽……勝了?”
雖說過程艱難,大徽傷亡亦是不清,可在多年以來面對昊周的戰役中,他們第一次取得了這樣的勝利。
若放在了從前,什麼收繳戰俘,什麼打到對方退兵,什麼於千萬人中擊殺敵方將領。
這都是他們想也不敢想的東西。
而現在,他們不僅是贏了,而且還贏得格外地漂亮!
劉奕轉過身,望著珞城那道厚重的城門,以及在陸庭玉前往主城支援後,留守在了珞城的將士們。
昊周之人說得沒錯,他們確實是一群蝦兵蟹將。
在這裡的很多人,甚至入軍隊的時間沒有超過了三個月。
他們是大徽弱旅中的弱旅。
而就是這樣的他們,竟然在危機之際,在無數人絕望,在身後城牆無數百姓的絕望之中,守下了這座岌岌可危的珞城!
劉奕的眼眶瞬間紅了。
今日之前,在朝廷的援軍趕到時,他已經存了死志。
可就一個人的出現,對方率領著數量極少的大徽將士,在他們絕望之際,將他們所有人都拉了回來。
他很難說清楚自己這一刻的想法,但和他一樣的無數邊疆戰士們,卻同樣地將目光,投在了那人的身上。
溫月聲站立在了冷風中,戰場上冰冷的風,卷起了她的袍角。
她神色冷淡,身型比他們這些戰將們瘦弱了許多。
可她光是站在了這邊,就讓人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在長久的沉寂中,忽有將士開了口,聲音炙熱而真誠:
“邊疆將士,將誓死效忠郡主!”
這一聲落下,竟是千萬聲響了起來。
“邊疆將士,將誓死效忠郡主!”
在這個斑駁的戰場上,猶如勝利的號角一般,盤旋在了每個人的心尖上。
今日得勝,雖說依舊稱不上是大獲全勝,但這難得的勝利,依舊讓每個人沉浸在了得勝的喜悅中。
傍晚時分,珞城所有的將領,齊聚一堂。
匯聚在了溫月聲暫時落腳的城主府中。
大戰之後,最忙碌的並非是溫月聲,而是她帶來的周曼娘。
戰場上受傷的人太多,就連劉奕等人都受了不輕的傷。
周曼娘忙前忙後了許久,方才將他們的傷勢處理好。
書房中,溫月聲端坐著。
“……兄長那邊傳來了消息,因朝廷及兄長支援及時,主城那邊的戰事暫且平息了,但主城那邊的攻城將領,是努烈。”陸紅櫻臉色不好看。
她對這位昊周第一猛將,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早知道當初在京中,就該讓章世子打死那努烈的。”她氣道。
溫月聲神色淡淡,問道:“章玉麟那邊呢?”
陸紅櫻搖搖頭,皺眉道:“同時出發的,另外兩邊都傳來了消息,就章世子那邊沒有。”
朝中援軍一分為四,去主城的人是李慶元,章玉麟去的則是離珞城比較近的另一座城。
在他們抵達邊疆之前,支援的四方其實都是受到了昊周的入侵,所以才會將援軍劃分。
溫月聲手中的刀營,目前共計有一萬人,五千跟隨她在珞城,五千則是和李慶元去支援了主城。
章玉麟手底下的將士裡,並沒有刀營眾將。
溫月聲未語。
劉奕輕聲道:“剛探子傳來了消息,豐三再從珞城落荒而逃後,直接率領大軍去了主城。”
“郡主,我等可是需要去往主城內支援?”
有努烈在,主城又是部署兵力最多的地方,那邊勢必是一場惡戰。
但同樣的,陸家一門三將皆是匯聚在了主城之中,有陸庭玉和陸青淮在,努烈想要攻破主城,也並不容易。
眼下珞城的戰事暫歇,且還是所有的城池裡面,唯一一個獲得勝利的,溫月聲自是要趕赴其他戰場相助。
但她在聽到了劉奕的話之後,卻是道:
“在支援之前,還有一事要做。”
劉奕微愣:“何事?”
話音剛落,就見溫月聲站起了身。
劉奕和陸紅櫻二人跟隨在了她的身後,一路竟是抵達了大徽軍營外。
天邊暮色四合,邊疆的夜比起京城來得早了許多。
軍營內,包含了溫月聲今日所率領的兩萬將士在內的所有大徽將士,都站立在了場上。
刀營將士手持火把,將整個軍營映照得跟白日一般明亮。
溫月聲行至大軍面前,劉奕跟在了她的身後,等到到了這邊後,才發現這大軍面前,竟是押著三個人。
為首的人,竟是劉奕身邊的一名將領,名叫袁浩。
劉奕變了臉色,見到袁浩身邊跪著的兩個人,都是袁浩的親信,除了袁浩之外,另外兩個人皆是面白如紙。
袁浩見到了他,當即高聲道:“劉將軍!”
“末將不知何處開罪了郡主,竟是被押在了這大軍面前。”袁浩滿臉的冤屈,對於溫月聲的處置,似乎很是不服。
這邊的將士亦是不解。
有人想了想,低聲向溫月聲解釋道:“稟郡主,這袁浩本就是珞城之人,在此地駐守也有多年,可是他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惹怒了郡主?”
“若是末將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郡主開恩,末將沒讀過幾日書,隻是個大老粗,尋常就是待在了軍營中,自是不清楚對待郡主這般貴女,該用何等方式。”
袁浩滿臉的不忿,提及溫月聲身份,卻不說主將,而說她是個貴女。
話未言明,但卻給人以一種溫月聲難以相處的錯覺。
火光跳躍中,溫月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聲道:“開罪我?”
“你暗中給豐溪傳遞消息,將劉奕欲從側邊突襲的事告知對方。還把陸庭玉支援主城的事泄露出去,令得整個珞城都處在了戰火之中。”
“如今你卻說,你跪在了這裡,隻是因為開罪了我?”
她話音剛落,周圍所有的將士均是變了臉色。
溫月聲斬殺了豐溪之後,俘虜了很多豐溪的親信和昊周戰將,她底下的人手中,有審訊的好手。
因為側方一戰實在蹊蹺,溫月聲便命人審訊了豐溪的親信,得知了這麼個結果。
劉奕的神色尤為難看。
今日空闲下來時,他確實是有想過這件事。
他從側邊突襲的事,是昨日做下的決定,可他們抵達那邊時,卻發現昊周已經埋伏在那邊了。
若說那豐溪用兵如神也就罷了,可對方帶兵的人數也好,所準備的東西也罷,都好像是提前知悉了他們的人員安排一般。
劉奕並不想要懷疑一起作戰的戰友,可若真的有人叛國,他必定會讓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面前跪著的袁浩當即色變,高聲道:“郡主這話是何意?末將沒有,此事是有人刻意冤枉,末將本就是珞城人,珞城連年遭受了昊周侵擾,末將怎麼可能會叛國投敵!?”
“此事必有蹊蹺,還請郡主明察。”
卻見火光映照著溫月聲冰冷的側臉,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袁浩,冷聲道:
“你當然不覺得是叛國,你隻是打算帶著妻兒投奔豐溪,用這全珞城的百姓的性命,換取高官厚祿而已。”
袁浩神色巨變,正欲開口,就聽溫月聲冷聲道:“將這通敵叛國者拖下去,於全軍面前,亂棍打死,以儆效尤。”
第94章 昊周叛將(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