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天,孟秋沒有回電話當晚,趙曦亭並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又給她發了條消息,問。


  ——出什麼事了麼?


  到第二天下午,孟秋號碼一直沒打通,他才訂了張最快的機票回去。


  開了嘉霖的門。


  趙曦亭先是看到案幾上突兀的白色蛋糕,旁邊放著一隻濃綠的,熟悉的镯子。


  蛋糕甜膩的氣息縈繞上來,仿佛幽靈。


  他拿起紙條,凝視上面的字,眼神慢慢陰冷下來,冷成一場驟變的暴雪。


  他指尖陰翳地遮移著紙上的筆跡凹痕,一筆一筆往他心髒上復刻。


  那裡寫著。


  ——生日快樂,趙先生。


第32章 發酵


  孟秋在倫敦呆了幾天後, 最大的感受是,她趕上了好時候。


  現在倫敦的氣候並不像傳說中常有淅淅瀝瀝的小雨,大多數時間都是晴朗的, 幹燥且不熱。


  她在房間裡睡了幾天, 出門曬太陽, 偶爾她會猛地睜開眼,以為不可能擁有這麼好的陽光, 又漸漸平和下來。


  有時候她會想國內的朋友和家人這個時間點在做什麼, 會不會想念她。


  唯獨對於趙曦亭, 她篤定地, 他在生一場氣。

Advertisement


  她胡亂地猜測他會怎麼處理那一套空出來的房子,還有她那些沒有處理掉的生活用品。


  按照他的性格, 這次之後, 他對她, 要麼冷得徹底, 再見面作從不認識。


  要麼……


  孟秋不敢再深想。


  這幾天邵桐時不時給她拿些好吃的, 有時候是自制披薩,有時候是一碗小炒飯,孟秋不大好意思,回給他餅幹水果之類。


  邵桐有些無奈, 說:“客氣什麼。”


  孟秋在超市裡買了些食材,開始嘗試學做飯。


  但她實在不擅長,偷懶買速食。


  有一次沒仔細看說明, 買了個派。


  以為是甜的,結果是鹹口的, 裡面是牛肉,味道極其古怪。


  她吃了第一口就全吐出來了。


  邵桐聽完, 對她兵荒馬亂的初期留學生活毫不意外,調侃道:“所以我讓你來蹭飯,怕你餓死。”


  孟秋開始專注改善自己的生活。


  她瀏覽了社交平臺上留學生的生存技能分享,想起來問邵桐要中國超市地址。


  邵桐看她一副偏要自力更生的樣子,一邊給她發,邊笑說:“我很好奇你第一頓飯會做成什麼樣。”


  “可能很不像樣吧。”她打趣。


  實際上,孟秋壓根沒想做得多好吃,去了中超之後,囤了一堆泡面。


  往常她在燕大,食堂三餐很穩定,基本沒有吃泡面的日子。


  後來趙曦亭時不時過來,吃食上越來越精細。


  他帶她吃的東西,調味都不重,卻很有滋味,屬於味道滲進去,當下沒感覺,醒過神已經把味蕾養刁了,是不是好東西一口就能嘗出來。


  心情更穩定一些的時候。


  她開始探店,有一家叫taco bell的墨西哥連鎖快餐店很得她心意,往nacho裡加上醬和蔬菜或者肉,簡簡單單就能頂一餐。


  她研究了下做法,偶爾在家裡也吃這個,方便又快捷。


  孟秋常常漫無目的地在城市闲逛,逛到哪兒走累了,再導航往回走。


  她走在一條小巷子裡,有點迷路了,導航不大準,鬼打牆似的打轉了好一會兒。


  她在路過塗鴉牆第三遍的時候,突然有個易拉罐從頭頂扔下來,砸在她腳邊。


  孟秋嚇了一跳,抬頭看,是個短發精瘦的華人女人扔的。


  有點不禮貌,但又有些莫名。


  女人打了唇釘,手裡夾著煙,她抽的煙不是國內一盒一盒的,而是自己卷的煙卷,白色細長的一條。


  孟秋剛要走。


  “喂。”女人跟逗貓似的抬抬下巴。


  孟秋停住了,指指自己,“叫我?”


  她剛說完,看到後面有個瘦高的男人,低頭瞥了她一眼,躬著身子從她身邊走過。


  那人的眼睛有些兇光,像是好事被破壞的氣惱。


  孟秋下意識往牆邊靠,似乎明白了什麼,起了一身冷汗。


  女人趴在窗口,肆無忌憚地用中文,“隻是小偷,別緊張。”


  孟秋很感謝她,真心誠意說了聲:“謝謝你。”


  女人和她闲聊起來,“新來這邊?”


  “留學?”


  孟秋點頭“嗯”了聲,想了想,順便問:“你知道最近的地鐵口往哪邊走嗎?”


  女人從窗臺直起身,“上來吧,我給你指指。”


  女人房間很亂,但亂得很有章法,洗過的衣服堆在一邊,摞起來沒放進櫃子裡,餐桌上有些酒罐子,沒喝,像是買回來隨手一放,沙發上手提電腦隨意倒著,旁邊有幾本翻開的書。


  客廳有一隻貓,說不出什麼品種,但很可愛,懶懶地窩在沙發邊,看到孟秋來,抬起腦袋看了一眼,又趴下去。


  看得出來屋主的性子很隨性不拘小節。


  孟秋和女人聊了幾句,知道她叫薛翊。


  薛翊看她對貓有點好奇,把它抱起來放沙發上,撓撓它的頭,“這是我前夫的貓,他回國就扔給我了。”


  孟秋有些訝異,她居然毫不避諱,灑脫極了。


  薛翊打量了下孟秋,一笑,唇釘也晃起來,“你這嫩生生的樣兒,難怪小偷盯你,我都看他跟你好幾條道了。”


  她那會兒忙著找路,那人走路沒聲音,絲毫沒察覺。


  孟秋又輕聲說了句謝謝。


  她問薛翊:“你是燕城人?”


  薛翊摸著貓,“前夫是,口音被帶偏了點。”


  “你一個人來留學?沒報語言學校之類?”


  孟秋說:“對。”


  薛翊覺得稀奇,“真一個朋友都沒有?”


  “也不是。”她還是認識邵桐的。


  薛翊挺熱心地雙手合掌拍了下,“我帶你去認識些人吧,那個小酒館我也很久沒去了。”


  孟秋後來問薛翊,為什麼見第一面就對她這麼熱情。


  薛翊說,眼緣。


  小酒館在現代美術館附近,裝修有些藝術風情,老板是中國人。


  他們進去的時候裡面的人正在彈吉他。


  很藝術生刻板印象,主唱留了條小辮。


  薛翊和他們很熟,挨個撞肩擁抱。


  孟秋介紹自己時用了“梁舒玟”這個名字,這還是她第一次說,有點拗口。


  薛翊笑著介紹,“這家店老板算老華裔了,很熱心,常幫中國人的忙,過年過節偶爾找幾個網紅音樂人舉行活動,發點月餅糖人什麼的,還不收門票,來打卡的不少。”


  “以後你也能常來坐坐。”


  孟秋點點頭。


  小姑娘初來乍到一臉好奇,裡面這些唱歌彈琴的都圍了過來,有種終於逮著人說故事的興奮感。


  他們先說了些奇葩當地人的軼事,又吐槽了奇葩天氣,說下雨下得人都成雨了。


  後來有一個說:“以前我們華人圈有個學長,是個神人。”


  孟秋禁不住吊胃口,順著話頭問:“怎麼個神法?”


  綁辮子的那個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笑道:“胖子你又來,有完沒完,每次撩小姑娘都用這招。”


  胖子不搭理他,繼續說:“那個學長非常出挑,長相成績都是,真人很有魅力,不過我也是聽說,沒接觸不清楚。”


  “他剛來留學那會兒,有個小國家的公主天天對他圍追堵截。”


  孟秋有點驚訝,“真公主?”


  胖子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真公主,講血統的那種。”


  “她把那個學長纏煩了。”


  “終於有一天,學長把人擋了,語氣挺不耐煩的,說,我不是唐三藏,沒法讓你長生不老。”


  “那個女生就問,什麼是唐三藏。”


  “他懶懶說了句,唐三藏都不知道啊?那可能有點文盲,我不喜歡文盲的。”


  孟秋聽愣了。


  她可能和趙曦亭纏久了,這作風和語氣,她竟然代入他想象出了畫面。


  胖子看著孟秋,推了推扎辮子的,直笑,“她怎麼和我們以前碰到的那些反應不一樣。”


  扎辮子翻了個白眼,“要是大家都一樣多沒勁。”


  孟秋摸摸鼻子,沒再走神,禮貌地捧場道:“然後呢?”


  “他們在一起了嗎?”


  胖子手搭在旁邊人肩上,說:“哪能啊,女生當那麼多人面被說文盲,可能有點下不來臉,居然氣哭了。”


  “那學長真不憐香惜玉,瞧都沒拿正眼瞧,居然還笑了,有點嘲諷的意思,然後就走了。”


  “潑天的富貴啊,他不要。”


  “後來有人打聽他什麼來歷,性子這麼傲,都沒打聽什麼來。”


  “私底下有人看他叫過使館裡的人叔叔,像世家的長輩,具體也說不清。”


  薛翊顯然是聽過的,笑說:“好了,小姑娘也逗完了,以後有什麼節目可以帶帶她,不然留學挺無聊的。”


  胖子說:“那不是簡單的事兒麼。”


  如果不是這個故事,孟秋已經好幾天沒想起趙曦亭了。


  好像日子真的平靜下來,步入她想要的軌道。


  但願如此。


  她難免想到那個蛋糕。


  -


  趙曦亭那天進了屋,把紙條往桌上一扔,沒開燈。


  沒開燈的屋子就像一副棺材,黑暗吞沒了活氣。


  他往沙發上一躺,閉眼沉在黑暗裡。


  他太陽穴有條神經在跳,隱秘的怒意和疼痛邊緣長出點興奮,是一團汙遭的惡,在體內脹開。


  從趙曦亭記事起,就沒怎麼過過生日。


  按實際說來,還有三天才是他生日。


  她提前給了他“驚喜”。


  蠻好,起碼她記得。


  孟秋的手機沒帶走,被他開了一次後換過密碼。


  趙曦亭隨意點了幾下,解開了。


  他坐起來,襯衫領口的束縛感似乎支配了他的呼吸,他解了下紐扣,沒解開,有些不耐煩,直接用手扯,手背暴起青筋,往外一拉,“呲”的一聲,紐扣蹦到落地燈旁。


  趙曦亭垂睨冒血的食指指關節,絲織物摸起來柔軟,卡進肉裡倒是鋒利,居然割出了傷口。


  他靜靜地看了一陣,沒有處理,繼續看向手機。


  他對孟秋的微信和通訊錄都沒什麼探索欲。


  他點開了她的相冊,想找一些她的照片。


  趙曦亭瞳眸發黑,像渴了在找水,滑動手機的速度越來越快。


  他有點想她了。


  她怎麼能真的離開他呢。


  小姑娘的相冊無聊得緊,最近的一些盡是古板的學術板書,還有花花草草。


  她愛拍細節,比如花上的蕊,還有玻璃上一顆顆飽滿的水珠,自拍幾乎沒有。


  趙曦亭從櫃子上拿了瓶威士忌,選了個平時比較稱心的杯子,坐回沙發,把手機投屏,從第一張有她的照片開始看。


  小姑娘的臉清晰地出現在屏幕上。


  她高中扎馬尾,劉海不太厚,有點兒稚氣,不像現在散著頭發,清清冷冷,照片裡穿得最多的是校服,傳統藍白色。


  屬於在他學生時期也會看一兩眼的女孩子,為那份傻氣的認真。


  有幾張像是校外活動,去清理什麼泥地,她衣服弄髒了,拉起一角,拿手機的人給她拍衣服有多髒。


  孟秋拉衣服的手腕細細的,戴著一圈黑色皮筋,幾乎能看清上面的絨毛。


  趙曦亭視線在她的腕上停留了一會兒,點上煙,緩緩抽了一陣,慢慢往下翻。


  有一天是學校運動會。


  她給別人拍了很多照片,自己的沒有。


  照片裡有男生也有女生,有的在跳高,有的是標槍,還有一些站在臺子上加油,看起來她那天帶了拍攝任務。


  其中一張人臉有些眼熟,趙曦亭眯眼認了認,看出來是林曄。

推薦書籍
前腳吃完小龍蝦,後腳就被曝我有了孕肚。還不等我澄清,京圈太子爺的電話便打來了。「孩子生下來,我養。」我:「我沒有....」太子爺:「爺爺說了,生曾孫女獎勵三億,曾孫子獎勵一億。」我:「生!馬上生!老公你在哪兒,晚上我有幾個億的生意想和你談談!」
2024-11-22 16:08:42
驕矜嫵媚野薔薇?陰鬱偏執掌權人 她不需要講規矩。除了我,沒人配教她規矩也許有些人天生不適合溫和的相處,隻適合撕扯、撕咬、廝殺、廝磨 其實我以前就想過了,三年前如果你不走,我們該結婚了,沈姒 我說娶你,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你。懂嗎?
2024-11-13 17:26:00
中博六州被拱手讓於外敵,沈澤川受押入京,淪為人人痛打的落水狗。蕭馳野聞著味來,不叫別人動手,自己將沈澤川一腳踹成了病秧子,誰知這病秧子回頭一口,咬得他鮮血淋漓。兩個人從此結下了大梁子,見面必撕咬。浪蕩敗類紈绔攻vs睚眦必報美人受。 惡狗對瘋犬。
2024-12-04 17:41:05
我是一個殺手,一次任務受了傷,為躲避仇家追殺,我躲進了一處僻靜山莊。 山莊裡有個漂亮的小瞎子。 小瞎子每天的生活枯燥乏味,聞草藥,曬草藥,每日亥時準時上床睡覺。 我以為他沒發現我。 一日,小瞎子要沐浴,我津津有味地坐在房梁上,等著他脫衣服。 遲疑片刻,小瞎子忽然抬起頭,隔著蒙眼的白綾,直直看向我待的地方,臉頰微紅:「公子,在下有些害羞,這個就不要看了吧?」 我一驚,一個跟頭栽進了那冒著熱氣的木盆裡。
2024-12-04 17:54:06
失憶後我發現自己手機裡有個備注叫「男朋友」的聯系人。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撥過去。 「請問你是我男朋友嗎?」 電話那頭靜默片刻後響起一道懶散好聽的男聲。 「當然了,寶貝。」
2024-11-14 16:17:46
追了秦滿一個月,我在他的衣櫃裏,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小裙子。我把他拉黑,去酒吧放縱,一向冷靜自持的他,親自來酒吧逮我。「不是說隻喜歡我嗎?為什麼還要對別的男人笑?」我甩開他的手:「裝什麼,你又不喜歡女人。」
2024-11-20 14:48:55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