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飯菜很快上來,魏同和招呼大家一道用飯,一時桌上有說有笑,趙文薪、魏同和、謝堯臣三人又聊了不少關於富民政策的事,這一夜魏家晚宴,著實的吃的開心愉悅。


  唯有魏承賢,跟著辰安去了謝堯臣的宅子後,在裡頭呆了兩個時辰,最後失魂落魄的出來。他看著空無一人的長街,又看看繁星點點的夜空,面如死灰。


  本以為一場本該轟轟烈烈,衝破世俗一切桎梏的盛大綻放,就這般悄無聲息的凋零,枯萎在這漫漫無盡的長夜裡……


  從下午謝堯臣出門後,魏老太太便叫下人把他們院裡的暖閣收拾了出來,晚上家宴罷,送走趙文薪父子後,二老無論如何都要宋尋月和謝堯臣在家裡住一晚。


  二人盛情難卻,隻好應下。


  離席後,魏同和單獨將謝堯臣請至書房,隨後單膝落地,謝堯臣忙伸手去扶,卻被魏同和制止,謝堯臣隻好作罷,且靜候魏同和要說什麼。


  魏同和行禮道:“承賢的事,著實多謝王爺。若非王爺明察秋毫,臣怕是到死也想不到甄娘的事會和趙文薪有關,承賢那孩子,怕是就得這麼毀了。如今他長了教訓,靜江府諸事也終於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這一切全仰仗王爺。之前是老臣眼拙,聽信傳言,誤解了王爺。”


  想想真是後怕,之前過年兒子和長孫回來的時候,不是沒考慮過處置甄娘的決定,但終因不願傷人而作罷。但若魏承賢繼續過分下去,這個決定說不定還是會被提起,屆時魏家大禍臨頭。


  謝堯臣聞言笑,伸手將魏同和扶起來,笑道:“傳言也並非全無道理,本王和王妃是好玩。至於表弟的事,是尋月家事,本王焉能袖手旁觀?靜江府事宜,更是本王身為皇子,多年取用於民,理當該還的,日後莫再提此事。”


  魏同和再復拜謝,二人復又闲聊兩句,見天色已晚,便各自出來。


  謝堯臣和宋尋月一道,在魏家婢女的指引下,進了暖閣休息。暖閣的門一關上,謝堯臣拖住宋尋月後背,彎腰俯身,便親上她的唇,今日事情太多,雖才一日,但總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同她親近。


  他今晚同趙文薪父子喝了些酒,身上酒香陣陣,同宋尋月親吻片刻,另一隻本在她腰間的手,便開始不老實的上移。


  宋尋月一巴掌打掉:“老實著!”


第144章


  本王王妃生產在即,萬事往後再說。


  手猝不及防的被宋尋月拍開, 謝堯臣捂住手,看向宋尋月, 許是喝了些酒, 再兼忙了一日有些累,他眨眼的速度很是緩慢,看起來委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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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揉揉被宋尋月打過的手背,低眉道:“老實著呢。”


  謝堯臣捂著手, 走過去躺倒在榻上, 轉頭對宋尋月道:“今日是有些累了。”感覺漫山遍野的走了好多路。


  今日聽他和趙文薪說的那些話, 接下來的日子, 靜江府怕是還有很多事需要他操心, 念及此,宋尋月脫下身上開衫,搭在一旁一架上, 對他道:“那快去沐浴, 淨室裡寄春和星兒已將熱水備好。沐浴完抓緊休息, 估計這陣子你有的忙呢。”


  “嗯。”謝堯臣應聲起來,自解了腰封,去淨室沐浴。


  如今宋尋月身子不便,沐浴需要人伺候,已有陣子沒同謝堯臣一道。謝堯臣抓緊進去洗完出來,換上幹淨的睡袍, 在塌邊坐下, 宋尋月喚了星兒和寄春進來伺候, 對他道:“你明日怕是要早起, 別等我了先睡吧, 睡裡面去。”


  一向是謝堯臣睡外側, 可是近來她因著身孕的緣故,起夜頻繁,之前便說叫謝堯臣睡裡頭去,不然她夜裡起,總會吵醒他,但他不肯,反而她醒便跟著醒,怕她摸黑起來摔著,會率先起來幫她點燈,還會陪她一道去,在淨室外等著。


  宋尋月對此還是很開心的,但從前白天他能跟著她一道補覺,可從明日起,他每日要早起外出,還要辦靜江府的那些事,總不能夜裡再休息不好,叫他睡裡頭去,她睡外頭,夜裡起也方便,不會吵醒他。


  不等謝堯臣回話,宋尋月便已同寄春和星兒進了淨室,他要說的話沒來及說,隻好放下一側榻簾,自先躺下。


  宋尋月沐浴後出來,寄春和星兒離去,宋尋月以為他睡著了,便輕手輕腳的準備去熄燈,怎知榻簾卻忽然被拉開,謝堯臣起身下來,對她道:“你上去睡,燈我熄。”


  宋尋月訝道:“你沒睡著?”剛才叫他先睡來著,本以為今晚他不等她了,所以她還特意多洗了會兒。


  謝堯臣笑道:“你還是睡裡頭去吧,你如今都看不見自己的腳,半夜摸黑起來,我不放心。”


  宋尋月笑,走過去坐到塌邊,蹿了上去,鑽進被裡,看著他站在桌前的背影,問道:“可我睡裡頭的話,夜裡你擋著我不好下來。”


  謝堯臣熄了燈,屋裡霎時暗了下來,他摸索著回到榻上,支著腦袋側躺在她身邊,指背輕勾她的臉頰,對她道:“照常便好,夜裡還是我陪你起。”


  宋尋月擔憂道:“那你白天怕是會困。”


  謝堯臣笑笑,回道:“無妨,一輩子就這麼幾個月,能困到哪兒去?忍忍就過去了。”


  他自認說的沒錯,也就這幾個月辛苦些,和漫長的一生相比,著實太過短暫,根本算不得什麼,堅持堅持很快就過去了,又何必顧著那一點點覺,隻讓她一個人辛苦,沒得叫她寒心。


  宋尋月心間漫上一層暖意,若不是身子不方便,此刻她當真想像從前一樣,抱緊他緊窄的腰,然後在他懷裡睡過去。宋尋月拉他手,叫他躺下來,而後道:“快睡吧。”


  謝堯臣應聲躺下,如今夜裡睡覺,怕睡著後不知道,碰傷她,他倆的枕頭隔著一段距離擺放,還分了兩床被。謝堯臣往前竄了竄,腦袋枕上枕頭邊緣,閉眼睡覺,手從被子底下伸過去,蓋上她隆起的肚子,輕輕撫摸。


  宋尋月沒管他,自閉上了眼睛,反正自打在一起,無論有孕前還是有孕後,他總得摸點什麼睡覺,她都習慣了。


  就在夫妻二人快睡著之際,宋尋月忽覺胎動,孩子在她肚裡,好似小手小腳都跟著搗騰了幾下,於此同時,黑暗中傳來謝堯臣一聲輕笑,道:“又動了。”


  宋尋月打了個哈欠,懶懶道:“是啊,大晚上不睡覺,不知道亂動什麼。”


  謝堯臣跟著道:“越來越明顯了,剛開始跟脈搏似得,如今我的手指都能被他頂起來,也不知生出來後什麼樣?”


  宋尋月都快睡著了,迷迷糊糊的問道:“給孩子取名字的字你選好了嗎?”


  謝堯臣道:“選了四十多個,這陣子我們從這四十多個字裡再篩選一下,男女名各留一個。”


  宋尋月點點頭,唔了一聲應下,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謝堯臣聽著耳畔她勻稱的呼吸,唇邊含笑,萬分不舍的又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這才收回手,老實睡覺。


  而於此同時,魏老太太則帶著幾個小廝出了門,去找魏承賢。魏同和傷著不好出門,隻在屋裡靜候,一直盯著門看。


  魏老太太在附近街上找了幾圈,終於找見了蹲在路邊牆角,抱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麼的魏承賢。


  魏老太太上前,輕聲喚道:“承賢。”


  祖母的聲音,在這失落至極的夜裡,顯得是那般溫暖和慈愛,魏承賢聞聲抬頭,正見自己祖母擔憂又慈愛的面容印著夜色出現在自己眼前,魏承賢眼眶立時泛紅,心間百感交集,顫聲道:“祖母……”


  魏老太太對他道:“你祖父也擔心你,但是他頭傷著,不好出來,隻能祖母自己來找你,跟祖母回家,成不成?祖母給你留了飯,都是你愛吃的。”


  一聽這話,魏承賢鼻子更酸,“嗯”了一聲應下,跟著起身。他抬手,手握拳捏著袖口,用小臂抹了一把眼淚,強自壓下淚水,隨後伸手扶住魏老太太,同她一道往家裡走,問道:“這麼晚了,祖母怎麼出來了?”


  魏老太太道:“你不回來,我和你祖父哪兒能放心?祖母知道你心裡難受,任何人被诓騙都不會好受,但咱們吃一塹長一智便是。”


  魏承賢聽著祖母的安慰,心間陣陣酸澀,他們無論何時都關心著自己,在意著自己,而他之前,居然聽信趙棟梁所言,又受甄娘蒙蔽,傷了家人的心,甚至還害祖父受傷。


  魏承賢心間自責不已,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像哥哥一樣,始終將家族放在第一位。他對魏老太太道:“我記下了,祖母放心。”


  魏老太太聞言一愣,轉頭看向魏承賢,這孩子可從沒這麼聽話過。魏承賢被看得不好意思,低眉道:“祖母你看我做什麼?”


  魏老太太朗聲笑笑,道:“好!好!祖母給你備了傷藥,等回去吃完飯,祖母給你上藥。”


  魏承賢點頭:“嗯,王爺下手可太狠了。”


  魏老太太伸手指他,笑著指摘道:“誰叫你傷著你祖父,害你表姐動胎氣。今日你也不是沒見著王爺多在意你表姐,王爺沒打死你,都是看在你表姐的面上。”


  魏承賢訕訕笑笑,扶著魏老太太往魏府方向而去。


  夜色下,一老一少兩道身影,緩緩走在長街上,身側小廝手裡的幾盞燈籠,逸散著溫暖的光,如暖陽般,包裹在祖孫二人身上……


  第二日一早,謝堯臣很早便起來,他梳洗完用過早膳出門時,宋尋月都沒醒。


  而趙文薪,卯時就從知府衙門裡派了一名屬官過來,專門負責陪同謝堯臣巡視廣南西路,而趙文薪本人,已召集各州知州,在知府衙門裡,著手開始制定各類計劃的詳細文書。


  謝堯臣從魏家出門後,沒著急離城,而是先去了自己買下的宅子,看了看他和宋尋月在靜江府的住所。


  謝堯臣在院裡轉了一圈,見書房連著臥室,隻有一扇月洞門,便即刻喚來張立。他站在院中,指著書房外窗,吩咐道:“把這扇窗戶打了,改成門,然後再把裡頭那扇月洞也改了,加扇門。”


  等巡視結束,辦其他事,就在府裡辦吧,不然宋尋月日日見不著他。


  從現在開始,直到她生完孩子出月,他們都不能親近,他見過好些男子都會在此時納妾或收通房,想來宋尋月也見過不少,若他在此時日日外出,她見不著自己,指不定會多心。


  雖然宋尋月不一定會亂想,但他該給她的放心,一定會給足!


  直接在府裡辦,有什麼事就叫趙文薪等人來這裡,這裡開扇門,裡頭再加扇門,人員往來進出,也不會打擾她。


  謝堯臣吩咐罷,這才帶著人騎馬離城,張立則即刻著手找人改建。


  餘下的日子,謝堯臣每日都同廣南西路的諸官員呆在一起,巡視各地,增改文書,委實忙得腳不沾地,魏同和頭傷好之後,也跟著謝堯臣和趙文薪等人忙碌起來。


  魏承賢則如換了個人一般,忽然沉下心來,認認真真開始讀書,每日隻在家和學堂之間往返。魏家本是文官出身,但祖父被貶之後,父親和哥哥讀書都不大好,為著家族未來,他們去從了軍,那他便在讀書上努力一番,承襲魏家先祖之風,恰如爹娘給他取名時所希望的那樣。


  而宋尋月,則每日開開心心在府裡養胎,因著謝堯臣和宋尋月帶的人多,不好住去魏家,但魏家如今隻有魏老太太、餘燕堇、魏瓊音還有瑜哥兒,所以謝堯臣和宋尋月幹脆在宅子裡收拾出來個院子,叫他們直接搬過來暫住。


  每日謝堯臣和魏同和離府後,幾個女眷並瑜哥兒,就在院子裡嬉鬧玩耍,要麼投壺,要麼打牌,要麼餘燕堇和魏老太太,教宋尋月一些養育孩子方面的經驗知識,每日都過得開開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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