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章舒剛好出來拿醫藥箱,開醬油瓶的時候沒拽開,她用刀撬,不小心把手給弄出了個口子。


  看到女兒不在沙發上坐著,卻在門口,章舒欲要說話,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先是一下,然後是兩下。


  陸安安伸手去抓門把手。


  章舒出聲阻止女兒的舉動:“安安,外公外婆沒有告訴過你,不要隨便給人開門?”


  “是我叫的美團。”


  陸安安說著就把門打開了,偷偷對門外的爹地做鬼臉。


  不等章舒開口,陸肖就長腿一邁,闊步進來反手關上門,動作一氣呵成。


  出於自尊跟驕傲,章舒將流血的那隻手放在身後,她沒看陸肖,而是看的女兒:“這就是美團?”


  陸安安吐舌頭:“媽咪,你說過,謊言分善意跟惡意,我這是善意的謊……”


  她在那道凌厲的目光下垂下腦袋認錯:“sorry。”


  章舒手上的口子一陣陣刺疼,需要先處理一下,她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陸肖掃動的視線一凝,他將手裡的袋子給女兒:“安安,你把東西拎到廚房,爹地去看看媽咪。”


  “去吧去吧。”陸安安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陸肖趁女兒沒發現,他快速拿帕子擦掉地板上的幾滴血,走到房門口敲門。


  裡面沒回應。


  陸安安是個很了不起的隊友,她變魔術似的拿出一串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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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肖揉揉女兒的頭發,心頭被復雜的情緒籠罩,他沉聲道:“安安,其實爹地做了很多錯事。”


  陸安安擰擰小眉毛:“爹地會改嗎?”


  “會。”陸肖蹲下來抱了抱女兒,“爹地已經在改了。”


  陸安安投了個“那不就行了”的眼神:“爹地,老師說隻要是真心悔過,都來得及。”


  陸肖知道,女兒又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不知道是從哪兒學來的詞句。


  現實總是那麼殘酷無情。


  陸肖進去沒多久就被趕出來了,總是不苟言笑的臉上多了個清晰的掌印,顯得有幾分滑稽。


  陸安安吃驚的捂住嘴巴:“爹地,你被媽咪打了?”


  “嗯。”陸肖的面上有一絲窘迫。


  一進去,陸肖就接到了章舒的冷眼相待,他雖然是大企業的掌舵者,但他的指令在章舒面前無效,追逐來的權勢跟名利她也不放在眼裡。


  房裡的燈光溫暖,色調溫馨,像是沐浴在陽光裡,被讓人不自覺的卸下偽裝,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陸肖看著章舒處理傷口,看她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脖頸,線條優美的鎖骨,看著看著,在她身上遊走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重,沒控制住的強行把她禁錮在懷裡親了。


  章舒給陸肖一個耳光,緊跟著就是一腳,要不是他太熟悉她發脾氣的路數,讓她打了一下後就及時閃躲開,這會兒肯定夾著雙腿,疼的直不起腰。


  章舒上次這麼對他,還是沒結婚的時候,具體什麼原因忘了。


  等陸肖走了,章舒才從房裡出來,她看到女兒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太陽穴就突突的跳。


  “安安,你是不是不想跟媽咪過年?”


  陸安安說:“想。”


  章舒無意識的用出質問的語氣:“那你為什麼要瞞著媽咪把爹地叫來?”


  陸安安沒有說話。


  章舒感覺她期待的除夕被陸肖搞的一團糟,女兒也不會跟她交心了,原本還想陪女兒看晚會,她的心裡有火,無處發泄。


  好不容易在年底忙完手上的工作,想陪女兒好好過春節。


  陸安安把臉埋在臂彎裡,聲音裡的鼻音很重,在忍著不哭,她說:“媽咪,一家人在一起才叫過年。”


  章舒的身子一震,她平淡的說:“爹地跟媽咪已經離婚了。”


  陸安安胡亂用袖子抹眼睛,肩膀一顫一顫的:“可你們還是我的爹地媽咪。”


  小孩子的思維方式跟大人不一樣,大人的那一套沒辦法強制的塞給她,章舒的頭很疼,她去房裡翻出藥瓶吃藥。


  陸肖在車裡吞雲吐霧,他沒走,不是在等女兒的消息,是沒有想去的地方,已經跟爸媽說了今年要在這邊過年,想辦法留下來。


  結果卻很失敗。


  陸肖的眉眼被一線一線煙霧繚繞,他在商場並不都是順風順水,早年也有過失敗,卻沒有那次帶給他這麼強烈的挫敗感。


  一個人能擁有的東西有限,得到一些東西的同時,必定要失去一些東西。


  陸肖卻在不經意間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他一直往前衝,沒有過顧慮,因為站在他身後的女人可以幫他打理好生活。


  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帶著他們的孩子從他的生活中剝離了出去。


  還是他給的機會,陸肖自嘲的動了動唇角。


  一根煙燃過半,手機響了。


  陸肖接通電話,冷冽的面部瞬間柔和,他下車,掐了煙頭彈進垃圾桶裡,抬頭往上看了眼十一樓,邁步朝樓道裡走去。


  同一時間,邊維收到外甥女發來的語音,充滿了激動跟喜悅。


  【小舅媽,我要跟爹地媽咪一起過年了!】


  邊維感慨,兩個大人離了婚,各走各的,還能為孩子坐下來吃頓飯,挺好的。


  不管身處哪個城市,和誰在一起,做著什麼,吃著什麼,看的都是同一個春節聯歡晚會。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晚會的意義從重大變的可有可無。


  邊維邊吃邊喝的看完上半場就提前退出,章亦誠也撐不下去,兩家的老人還在看,一年一次,怎麼也要看完。


  小輩一走,沙發上就沒那麼擠了,邊母沒有挪動的意思,章母也沒有,她倆之間空出來一塊。


  邊父跟章父扛起活躍氣氛的大旗,爭取不讓氣氛沉悶下去。


  喜歡的小品演員一上臺,他們就把旗子給丟了,跟著小品裡的節奏哈哈哈。


  “……”


  洗漱完,邊維拿了個紅包出來:“章先生,新的一年你要繼續努力做個好爸爸,好先生,加油。”


  章亦誠沒拆,手指一捏:“八十八塊八?”


  邊維的嘴角抽搐,這都能猜得出來?她咳嗽:“八八八,發發發,意思到了就行了。”


  章亦誠也包了個給她,加了十一塊一,變成九十九塊九。


  這數字好,邊維喜歡,她美滋滋的放在枕頭底下壓著,還讓章亦誠也壓,說要一直壓到元宵,大吉大利。


  娃今晚睡的挺沉,像隻小豬。


  邊維親親兒子白嫩的臉蛋,她一躺下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拿起手機進群,各種搶紅包。


  群裡在下紅包雨,黃倩倩,趙俊,沈延,李剛來都在線,很不走心的轉發拜年的祝賀詞跟表情包。


  宋彬還算走心,自己寫的祝賀詞,就是一個逗號都沒有,逼死強迫症,還有好幾個錯別字,挺瘋魔的一小伙子。


  邊維把兩隻冰冷的腳塞在章亦誠的腿間,抱著手機笑的像個二百五。


  章亦誠給了她將近半小時時間:“能睡了嗎?”


  “不能,我還要等紅包呢,後面有大的。”邊維窩在他懷裡刷手機,“你先睡吧,晚安哈。”


  “……”


  章亦誠二話不說就沒收了章太太的手機,關燈睡覺。


  初八那天,邊維捯饬捯饬去學校參加同學聚會,按照群裡的要求,大家伙全穿的正裝,站在當年拍畢業照的地方拍了張合照。


  情懷這東西會被柴米油鹽啃掉,趁現在還有就趕緊用一用。


  畢業兩年,感覺過了兩輩子,女同學從女孩變成女人,男同學多數都變寬了,身上已經有了發福的跡象。


  話題挺雜的,聊什麼的都有,其中有幾個脫穎而出。


  “我表姐年入百萬,被我表姐夫打了很多年,就是不離婚。”“我老公成天就知道打遊戲,每次打遊戲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在抖動,像個精神病患者,後悔結婚了。”“我女朋友刷新了我的三觀,我出差幾天回來,看到一堆發臭的外賣盒子,廚房的池子裡也堆了很多碗碟,隻吃不洗,也不扔,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xxx男朋友是富二代。”


  邊維這個聽聽,那個聽聽,偶爾發表兩句看法。


  沈延朝邊維所站的位置走了過來,停在幾步距離看她,眉頭嫌棄的蹙了蹙:“邊維,我這麼看你,發現你胖成球了。”


  邊維一口血衝到嗓子眼:“我這是富態,不是胖,是富態。”


  沈延調笑:“有區別?”


  邊維:“……”


  幹嘛呢這是,怎麼誰都跟她來這麼一句,生孩子的時候哪裡管的了身材。


  沈延對她抬了抬下巴:“那位呢?怎麼沒陪你過來?”


  “他有事,待會兒來。”邊維往沈延身後不遠瞧瞧,“你那個全能的助理呢?沒跟你一起?”


  沈延的面色微變,他扯了扯嘴角,嗤道:“早辭掉了。”


第六十七章


  辭掉了?


  邊維很詫異:“為什麼?”


  沈延看著邊維,仿佛在看一個蠢蛋:“老板辭掉一個員工,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她犯了錯。”


  邊維還是不理解:“她不是很全能嗎?你說她什麼都會。”


  沈延的眉間多出幾分陰鬱之色,口氣也有一些冷漠:“我就是看她那張臉看煩了,想換個新的助理。”


  邊維用一種看熊孩子的目光看沈延,她的腦子裡閃過一道亮光,不假思索的蹦出一句:“你不會是發現了她對你的心思,所以就把她給開除了吧?”


  沈延先是一愣,而後緩緩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頓:“邊、維。”


  邊維後背一涼,她東張西望:“咦,倩倩呢?上哪兒去了?我找她去。”


  “站住。”


  背後響起沈延的聲音,邊維條件反射的停在原地。


  沈延眉間的陰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調侃的意味:“跑什麼,這麼多老同學在,我還能把你吃掉?”


  邊維呵呵:“我真的要去找倩倩,咱們改天再聊哈。”


  “呵呵什麼呵呵,你說的改天就是空頭支票。”沈延嗤笑,“說的改天請我吃飯,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還是沒有請,幹脆改名叫邊騙子算了。”


  邊維:“……”


  她咳兩聲清清嗓子:“我記性本來就不好,丟三落四的,記不住多少東西,懷孕以後就更差了,真的,我都擔心以後一個人帶冬冬上街,會把他丟哪兒忘帶回家。”


  沈延的嘴角抽搐。


  有同學過來,逮著沈延問工作上的事,馬屁拍到飛起,嘴巴開瓢了都,直接被沈延三兩句給打發掉了。


  這不是第一個,沈延的態度都是一樣,按原則辦事,準備好一份比較不錯的簡歷投一投,合適的話人事那邊自然會電話聯系。


  雖然是同學一場,但開後門這種事,沈延向來不做,也挺鄙視,想要哪份工作,就要讓那家公司看到你的價值,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認清自己,知道自己擅長哪些東西,再去爭取相關的職位,什麼都不管就指望別人,就算靠關系進去了,也待不長久,遲早是要走的,還是自己主動走。


  等老同學滿臉失望的走了,邊維小聲跟沈延說:“班長,你現在開公司搞投資,飛黃騰達了,大家想沾沾你的光,過來參加同學聚會的有不少都是衝你來的。”


  沈延漫不經心的說:“不能開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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