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十分看重百姓,而她把賣得的銀錢都花在了百姓們身上,這樣應也算合他心意。


  這樁事之後,沈晗霜便私下裡將王府的幾位管事嬤嬤叫來了明溪院,仔細同她們交代了府中事務。


  沈晗霜再急著離開王府,也不會留下一堆爛攤子給身子不好的王妃。


  春葉已經將沈晗霜的嫁妝單子找了出來,隻等她和祝隱洲提了和離一事,她們便能搬離王府了。


  以祝隱洲對陳蘭霜的在意,即便再忙,他應也會抽空回府看一看剛劫後餘生的心上人是否一切安好。到時便是沈晗霜向他提出和離的時機。


  祝隱洲的心上人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王府裡,她早些為陳蘭霜把正妻的位置空出來,他應會記她這一份好意?


  沈晗霜暗自想道。


  但出乎沈晗霜意料的是,祝隱洲一連幾日都沒有回王府。


  倒是那位太子妃派人來過明溪院幾趟,說想請她一同品茶,沈晗霜自然都拒絕了。


  直到沈晗霜生辰那日,祝隱洲都沒有出現。


  這一日清晨,平南王命人從宮中送回了她的生辰禮。祝隱洲的弟弟祝尋也匆忙從軍營裡跑回來,用一幅沈晗霜尋了很久的古畫賀她生辰。王妃不僅送了沈晗霜一對品相少見的珍貴玉镯,還親手為她做了長壽面。


  沈家那邊,沈晗霜的爺爺和兩位堂兄都沒有落下她十八歲生辰的禮物。即便是不在長安城的明家人,也早早將為她準備的生辰禮送來了長安,專程等到今日送來王府。


  雖然她五歲時便同時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但沈晗霜自幼就知道自己身邊還有許多愛她護她的家人。


  從她出生起,直到現在,直到以後,沈家和明家都有她永遠無法割舍的血脈親情。


  而嫁進平南王府後,沈晗霜還多了一對父母,一個弟弟。他們都真心待她。


  隻是,因為祝隱洲而得來的親人,終究還是到了需要還回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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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隱洲雖不愛她,但以往的這一日,他起碼還會回府,會為她準備一份生辰禮。


  如今和陳蘭霜的關系終於有了轉機,他便也不做面子功夫了。


  幸好,沈晗霜也不再期待了。


  若不知道祝隱洲對陳蘭霜的心思,隻因愛護她的婆母和公爹,這段婚姻也並非不能相安無事地繼續維持下去。


  可明明知道他想要的妻子另有其人,沈晗霜做不出賴著不走的事。


  隻是祝隱洲一直不回王府,沈晗霜心底有些不安——


  皇帝的身體已經無力回天,若等平南王登基,祝隱洲成為太子,和離一事就復雜了。沈晗霜不想就這麼拖下去。


  夜裡,沈晗霜將成婚當晚祝隱洲給她的那張和離書找了出來,看過一遍後提筆仔細地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印章。


  大婚那夜,祝隱洲言稱他知曉沈晗霜也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未必是真的願意嫁給他,便提前給了她一紙和離書。


  他說若沈晗霜願意做他的妻子,他會給她能給的一切。而若有朝一日她想離開,他必然不會強留。


  那時沈晗霜對他和陳蘭霜之間的過往還一無所知,隻以為祝隱洲是真心在為她著想,給她去或留的自由。


  當晚她說自己願意做他的妻子,然後他們才有了夫妻之實。


  後來回憶起那夜,沈晗霜才知道,祝隱洲話裡的“也”字,應指的是他和陳蘭霜也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


  而他能給沈晗霜的一切,並不包括她想要的愛和情意。


  所以這份和離書才有了派上用場的時候。


  最後一次等到夜深,確認祝隱洲今夜也不會回府,沈晗霜才將和離書收好歇下了。


  即便祝隱洲抽不出空回來,隻要有這份他親自寫下的和離書在,明日沈晗霜也能順利搬離王府,回她自己的家。


  宮城中。


  皇帝又一次陷入昏迷,太醫們忙碌的身影一刻都不曾停歇。


  今夜或許便是最後一夜,祝隱洲也被他父親平南王派去的人叫來了宮中。


  一同守在殿外時,林止看著面色沉靜的祝隱洲,忍不住低聲問道:“你今夜不是要回王府為世子妃慶祝生辰嗎?怎的這麼快就過來了?”


  祝隱洲沉默了一瞬,隻淡聲說:“不必急於一時。”


  即便他此時回去,沈晗霜的生辰也已經過了。且至多還有兩三日他便能忙完手頭的事情,到時回府為她補過生辰便是。


  沈晗霜一貫善解人意,應會理解的。


第4章 決定離府


  殿內仍十分安靜,守在皇帝身邊的人都屏息凝神,唯恐出一點岔子。


  但殿外,林止僅回頭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繼續低聲同身旁的祝隱洲道:“既然你趕不回去,不如命人先將你為世子妃準備的生辰禮送回府?”


  祝隱洲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他知道沈晗霜不會在意這一兩日的差別。


  祝隱洲還記得每次自己將生辰禮遞給沈晗霜時她臉上藏不住的期待與歡喜。以往每年都是他親手將生辰禮交給她的,今年也不該假手於人。


  他們是夫妻,還會一起過許多個生辰。這份生辰禮隻是遲上一兩日而已,她不會因此便同他置氣。


  林止看著祝隱洲這副數年如一日沉穩而淡薄的模樣,實在不知到底是好是壞。


  竟連他的妻子都無法讓他改變分毫。


  殿內病重的人是祝隱洲的皇爺爺,但大臣們都知道,皇帝十分不喜祝隱洲自幼時起便待人冷淡的性子,以前還常因此訓斥他。


  所以祝隱洲雖是世子,也一直被平南王留在禁軍營中歷練,卻不曾有任何實在的官職。


  即便禁軍營中無人不佩服他的能力。


  而祝隱洲似乎也並不在意皇帝是否喜歡自己。


  皇帝有任何責罰他都安靜地受著,不僅從不反駁,甚至情緒都不見絲毫波動。


  這次皇帝病倒後,曾因祝隱洲侍疾時無波無瀾的神情動怒,責令祝隱洲不許再為他侍疾,更不許再踏進他的寢殿。


  祝隱洲便當真再未走進過身後這座宮殿。


  祝隱洲似是從不為自己與皇帝之間稱得上是惡劣的關系而擔憂,無論如何也從不願在皇帝面前說一句好聽的話。


  隻少數幾個人知道,今夜祝隱洲親自護衛在帝王寢宮之外,也並非因著血脈親情,而是和林止一樣,隻是出於職責。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說的應就是祝隱洲這樣的性子。


  太子逼宮謀逆之事的確是死罪,但那時護衛在皇帝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重病中的皇帝雖龍顏震怒,卻有心想留太子一條命。


  是祝隱洲幹脆利落地一劍穿透了太子的胸膛,結果了他的性命。


  當時眾人都以為皇帝會大發雷霆,但皇帝隻是撐著病體盯著祝隱洲看了許久,才沉聲說出一句:


  “有仇必報,不愧是朕的孫子。”


  旁人或以為是因為太子與平南王的皇位之爭,或以為是因為太子當年的奪妻之恨,所以祝隱洲才一定要讓太子死。


  不論這兩樣到底在其中佔了幾分重量,林止今夜進宮前聽父親提起了一樁往事,才知道,其實更重要的是因為祝隱洲的母親。


  林止還記得那個溫柔美麗的平南王妃,也記得當年祝隱洲跟在年輕的王妃和王爺身邊時,他們一家三口有多麼令人豔羨。


  他之前隻知道王妃在祝隱洲五歲那年病逝了,卻不知道,性格溫婉,從無任何過錯的王妃其實是死於鶴頂紅。


  御賜的鶴頂紅。


  當年,皇帝讓年僅五歲的祝隱洲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毒發身亡。


  而太子曾在這件事中推波助瀾。


  進宮前林止的父親提醒他,讓他一定要看好祝隱洲,絕不能讓他在這個緊要關頭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或是做出什麼受人指摘的事來。


  否則即便平南王得以即位,祝隱洲恐怕也難以再有資格觸碰到權力核心。


  但見祝隱洲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靜模樣,林止覺得他今夜應不會做什麼。


  他不是會拼著魚死網破也要去做某件事的剛烈性子。


  相反,任憑風雨如何吹打,祝隱洲都像是一處從不會起任何漣漪的湖泊。


  平靜底下暗藏危險,讓人逃無可逃。


  祝隱洲的確有仇必報,卻不會搭上一切作為代價。


  林止猜測,祝隱洲應會不動聲色地仔細籌謀,在最合適的時機,為他母親討一個公道。


  即便做下錯事的那個人是他的爺爺,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他也絕不會服軟。


  如被層層堅冰塑成的松柏,絕不會折腰。


  隻是,祝隱洲這樣的性子,世子妃若能接受還好,若世子妃無法接受……


  思及此,林止在心底默默按下了這個猜測。


  看方才祝隱洲的模樣,他應對自己和世子妃之間的事情有十足的把握,應用不著他這個還未成親的人來操心什麼。


  *


  翌日清晨,明溪院內。


  朗朗日光片片鋪灑,清風拂過院內各處的花草,一切都靜謐而美好。


  春葉已經帶人將要帶走的東西整理好裝箱了,隻待沈晗霜點頭,便可以一一搬去府外的馬車上。


  在這之前,沈晗霜須得先去一趟王妃的院子,同她說明自己的決定。


  事情有些匆忙,但沈晗霜不願繼續拖下去。


  一旦皇帝駕崩,王府內外都需要服喪,她便又得再在這裡耽擱許久了。


  國喪是一回事,而要以孫媳婦的身份為那位服喪就是另一回事了。


  雖不知緣由,但沈晗霜看得出來,王爺和祝隱洲同皇帝之間有很深的隔閡。


  拋開這一點,暗自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即便是還對祝隱洲有那些心思時,沈晗霜也不喜宮裡那位高高在上的貴人。


第一回 以王府新婦的身份進宮向那位請安時,沈晗霜便直覺他並非什麼良善之人。他看向她時的那種打量廉價物件一樣的眼神也讓沈晗霜覺得很不適。


  想到那日的事,沈晗霜回憶起,那時一向恪守禮節的祝隱洲曾有意往她身前邁了半步,擋住了皇帝看向她的目光。


  見狀,皇帝沉著臉擺了擺手讓她先退下回王府,隻單獨留下了祝隱洲。


  也不知他們後來說了些什麼。沈晗霜問過,但祝隱洲沒有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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