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酉時,暑氣才終於沒那麼熬人了。


  明述柏聽說了在南市發生的事情,放下手上的事趕回了家,打算帶沈晗霜和明姝雪出去散心。


  沈晗霜也想讓明姝雪開懷一些,便和她一起換了嶄新的騎裝,隨表哥到了城郊的一處草場上。


  此地是明家的產業,裡面養著不少好馬。


  沈晗霜表面恬靜素雅,其實心底喜歡冒險。她自幼在爺爺和外祖母跟前長大,更多更險的事做不了,但她慣常喜歡在郊野策馬,此事上長輩不會拘著她。


  隻是嫁入王府後,沈晗霜不願太顯眼,以免被本就不喜她的老皇帝注意到,也不想在一向克己守禮的祝隱洲面前亂了鬢發,失了端莊。是以她已多年不曾騎過馬了。


  明姝雪見沈晗霜騎過一回馬後也鬧著學,幾年下來,她的騎術已十分出眾了。


  沈晗霜和明姝雪剛到草場,便注意到有兩匹白馬格外顯眼。


  明述柏溫聲說:“這是為你們挑的新馬。”


  沈晗霜之前的那匹馬年紀大了,在馬場裡養老。明姝雪慣用的馬也即將產小馬駒。明述柏便特意親自去挑了兩匹新的。


  沈晗霜和明姝雪都躍躍欲試,和漂亮的白馬熟悉了一會兒後便動作熟練地上了馬,慢慢繞著草場走。


  白馬已提前被明述柏馴服過,沈晗霜和明姝雪很快就能自如地控制它們。姐妹倆便約定了要賽一場。


  沈晗霜驅馬離開時,明述柏一直站在原地遠望她的背影。


  平日裡的沈晗霜溫柔包容,馬背上的她則意氣風發,不遜於任何少年。


  無論她離家多久,都還是當初那個愛策馬揚鞭,與風競速的姑娘。


  而明述柏總駐足在原地,凝望著她明亮恣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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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一次,明述柏翻身騎上一匹黑色駿馬,追上她,與沈晗霜並肩往前奔去。


  “哥,你幫我拖住姐姐好不好?我定會贏的!”明姝雪朝明述柏喊道。


  明述柏眼底帶笑,看向沈晗霜,卻是對明姝雪說:“我和晗霜應會一起贏你。”


  “你又欺負我!”


  沈晗霜揚鞭,自信道:“我覺得你們今日都會輸。”


  少女們笑鬧的聲音越來越遠。


  暗處,林遠暉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沈晗霜身上。


  他已許久不曾見過她如此盡興地馭馬奔馳了。


  那日看著沈晗霜平安回到明家,林遠暉本打算回長安,就此放下。


  可他隻多留了半日,卻聽聞,沈晗霜已經與祝隱洲和離了。


  他便再也下不了回長安的決心。


  但林遠暉也找不到可以名正言順地出現在沈晗霜面前的理由。


  他一旦現身,或許那些不曾言說的心思,便都擺上了明面。


  然後呢?他和她會如何?


  他不知道。


  另一邊。


  斷雲身側多出了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


  祝隱洲正神色淡漠地看著與沈晗霜策馬同遊的明述柏和一路暗中護送沈晗霜的林遠暉。


  一言不發。


  隻停留了片刻,祝隱洲便轉身離開,徑直朝城中江家而去。


  斷雲原本還大著膽子猜測,太子日夜兼程趕來洛陽或許是為了早些見到太子妃。


  可現在看來,應還是因為江家那樁駭人聽聞的命案。


  公務為重,果然這才是太子的行事風格。


  無人知曉,祝隱洲進城的一路上想的都是——


  成婚三載,他從不曾見過沈晗霜騎馬時的模樣。


  張揚,明媚,颯爽,美麗。


  讓人忍不住停駐目光。


  在今日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沈晗霜不僅會騎馬,且騎術十分精湛。


  但明述柏和林遠暉顯然都很熟悉這樣的沈晗霜。


  唯獨他這個夫君,一無所知。


第19章 引狼入室


  江家毒殺案涉三十多條人命,事態嚴重,府尹專程分撥出了許多人手調查此案。


  府衙裡停屍的地方有限,此案又有如此多的屍體需要查驗,府尹便命官兵日夜把守著江家府邸,不許闲雜人等再進去,且暫時讓仵作們就近在江家驗屍,以免耽誤久了,物證受損。


  江既白已趕回了洛陽。但因江家府邸內發生了命案,又已做停屍之用,他暫時另尋了住處。


  得知太子抵達洛陽,身著素衣的江既白趕到江府門前。


  甫一看見一身玄色衣衫的祝隱洲,江既白便周到地行禮:“勞煩殿下為微臣的家事奔波,臣惶恐。”


  祝隱洲淡聲道:“不必多禮。”


  “此事是你的家事,也是公事。”


  “謝殿下。”


  江既白直起身,不再多言,神色平靜地同祝隱洲一起步入江府。


  經過那一具具屍體時,江既白仍神色未變,面上不見分毫悲痛,看起來似乎心緒並無起伏。


  祝隱洲不動聲色地收回眼神,不再看他,轉而聽剛趕來的安府尹匯報目前的調查進展。


  “稟殿下,第一個發現這樁命案的是江家夫人王氏的娘家姐姐,她說和王氏約好了要去青雲寺求籤,一直沒等到人,才會來江府尋她。”


  “但她到的時候江府大門由內緊閉,叫門也一直無人應答,她便命隨行小廝翻上牆頭去看了看。結果就發現院子裡躺著好幾個下人的屍體,她連忙命人報了官。”


  “小廝一看便知裡面的人已經死了?”祝隱洲出聲問。


  “據他所說,是因那些人的死狀實在可怖,已經沒有活人樣了。”安府尹答道。


  祝隱洲行至院中,掀開白布看了幾具屍體:“可查清是何種毒藥?”


  “回殿下,是斷腸草。除了毒發時因痛苦難熬而自己留下的傷痕外,這些人身上並無其他外傷。”


  斷腸草並非某種具體的毒草,而是一個通稱,用來指那些能引起腹中絞痛、嘔吐並致人死亡的毒草。


  仵作們之前驗屍時發現,江家所有屍體的腸子都變黑粘連,這些人都是腹痛不止而亡,符合斷腸草的毒發特性。


  祝隱洲:“毒是下在何處的?”


  安府尹:“江府當晚的飯菜裡。”


  看著擺滿了院子的屍體,祝隱洲問:“除那夜遠在長安的江首輔外,江家無一人幸免?”


  “無一幸免。”安府尹答道。


  祝隱洲的眼神在一旁的江既白身上停了一息,繼續聽府尹梳理現有的調查情況。


  一旁的安府尹不由得暗自想道:


  外人都傳言,稱新太子性子清冷,待人疏離,今日見著了也的確如此。


  但這位年紀輕輕便位極人臣的江首輔,自回到洛陽後,他每每面對自家人的屍體都一直無動於衷。不說悲傷掉淚,可經過他父母的屍體時他竟都不曾有絲毫停頓,看起來似乎格外冷心冷情。


  要不就是他與家人關系冷淡?


  安府尹心下雖有自己的思量,面上卻不顯,繼續同太子說著正事。


  掌握了已有的線索後,祝隱洲又連夜重新查驗了一遍江家命案的三十幾具屍體。


  江既白既是事主,也是朝中重臣,便跟在一旁,不時回答一些與江家有關的問題。


  臨近黎明時,祝隱洲才與江既白說:“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江既白拱手道:“近來天熱,這些屍體已經腐臭,若殿下和仵作們都已驗完屍,不知微臣何時可以舉辦葬禮?”


  祝隱洲未作停頓:“明日。”


  見太子應是早已有此打算,江既白便沒再多問。


  祝隱洲似是隨口道:“比起查明下毒的真兇,江首輔似乎更關心葬禮一事。”


  江既白聲音平穩道:“死者為大,他們死於非命,又曝屍已久,總該入土為安。”


  祝隱洲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江既白回洛陽之前,明述柏已幫他提前做了許多安排,葬禮需要用的東西都是現成的,不必再耗時準備。


  是以天亮後,江既白便命人去通知各處的親友,江府會於明日辦葬禮。


  江既白還命人給各個下人的家裡送去了消息,通知他們來認回其他屍體。人死不能復生,江既白隻能為這些遺屬準備一筆銀錢。


  葬禮的消息送到明家時,明述柏正好在家。他隨即去了一趟明溪院,同沈晗霜說了此事。


  他記得沈晗霜曾說想同他一起去江家吊唁。


  “府裡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挽聯等物,到時你同我一起去便好。”明述柏溫聲道。


  沈晗霜點了點頭。


  她曾見過江既白少年時最狼狽落魄的模樣,卻實在難以想象,一夜之間失去雙親的他,此時會是何種心情。


  一旁的明姝雪立即道:“明日我能一起去嗎?”


  明述柏和江既白有些往來,明姝雪也曾見過江既白幾面。


  被明家收養之前,明姝雪已是孤女,可自有記憶以來,她從未經歷過與至親之人陰陽相隔的事。江家一夜之間慘遭滅門,她心有不忍。


  “好,”明述柏答應下來,“我會命人準備好素服送來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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