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可不知為?何,想起那個?總是能受人喜歡,處處都?將她比下去的?沈晗霜,李荷月下意識覺得?,沈晗霜或許不會將她逼入絕境。


  即便如今沈晗霜可以?像按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讓她無法翻身。


  她知道自己並非沈晗霜的?友人,還曾多?次對她口出惡言,沒有身份也沒有臉面恬不知恥地扯著沈晗霜的?旗子自保。


  可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擺脫了父親,不必被送去給那個?逼死了發妻的?惡鬼做續弦,她還有很長?的?一生想要活,不想破破爛爛地死在流放的?路上。


第86章 各有所思


  隨著齊氏抗旨逃脫的消息傳回?長安, 從洛陽送出的信也抵達了各處。


  驟然得知母親的真實身份,心底滿是迷茫和痛苦的祝尋被父皇攔著,沒能去洛陽找自己的母親問個究竟。他近來一直自己安靜待著, 誰都不見,也不和任何人說話, 儼然是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前,祝尋才剛聽父皇派來的人說, 他母親在青雲寺時抗旨不遵, 不願脫簪待罪, 回?京受審。


  她不僅對祝尋的嫂嫂用了迷藥,想將其?擄走,還在逃脫的過程中傷了祝尋的兄長,並在那短箭上塗了夢歡散, 讓兄長染上了極其兇險頑固的藥癮,如?今正在生死一線之間懸著性命。


  聽?聞此事時,祝尋心底被巨大的空茫與痛苦籠罩了片刻,很快便又變成了一潭死水。


  他太無能了。


  無力?阻止母親的種種狠毒行徑, 不能勸說她放棄那些經年的陰謀。


  也無力?親自將母親帶回?來認罪,不能讓嫂嫂免受母親的牽連,無法為?兄長的傷勢和藥癮做任何事情。


  他隻?能被迫一遍又一遍地看?清母親的真面目。


  自那日的朝會開始,祝尋便得知了太多事情。那些都是他這十幾年來從不曾想過會與“母親”這兩個字有?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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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尋自幼便想像他的父親一樣, 做個能為?家國百姓打勝仗的大將軍, 守護好他和家人共同生活的這片土地。


  可與此同時,他的母親想的卻是該如?何隱瞞好她自己的細作身份, 長久地潛藏在他父兄身邊, 以圖來日。


  祝尋一直十分仰慕自己的兄長。即便兄長不會同他說太多話,也不會對他笑, 但?祝尋仍然從小便喜歡跟在兄長身邊。


  兄長成為?太子的時候,祝尋欣喜不已,他很期待自己將來能成為?兄長手下最?得力?的將軍,守好萬裡江山,兄弟倆一起為?國為?民?,建功立業。


  可如?今,他的母親對他的兄長使了那樣陰毒的手段。


  祝尋無法因為?母親的細作身份和所?作所?為?便輕易割舍孺慕之情,又因母親對兄長和嫂嫂造成的傷害而自責不已。


  近來發生的這些事情就像是一場荒誕可笑的夢。可祝尋已經安靜地等了許久,也沒能從中醒來。


  祝尋不知該如?何處理?,甚至不知究竟該如?何面對。


  他一開始以為?今日內侍送來的那封信還是兄長寄來的,原本仍不打算翻看?,隻?由著內侍將其?放在一旁,無心拆開。


  是兄長親自查清了母親的細作身份,而母親又在潛逃之前用有?夢歡散的短箭傷了兄長。


  僅是這個簡單的事實,祝尋便過了許久才讀懂。此時的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兄長。


  但?那個來送信的內侍提前得了吩咐,隻?能硬著頭皮,冒著會觸怒二皇子的風險多嘴道:“殿下,這封信是沈姑娘託人從洛陽送回?來的。”


  祝尋原本正沉默地望著窗外的枯樹出神,聞言,他頓了頓,似是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聲音沙啞地問:“是嫂嫂寫的?”


  見二皇子終於願意開口說話了,那內侍松了一口氣,忙道:“是呢,沈姑娘還特意囑咐了,這封信一定要送到您手裡。”


  二皇子身邊的人都知道,雖然沈姑娘與太子殿下已經和離了,但?二皇子仍然將沈姑娘視為?長嫂。


  自從齊氏的身份在大朝會上被揭破那日起,宮裡的人便都發現二皇子變了許多——


  不僅變得沉默寡言,沒了以往的笑模樣,還沒心思做任何旁的事,隻?一日接著一日地坐在窗邊出神。


  旁人隻?能唏噓,卻實在幫不上什麼。


  也不知沈姑娘派人送回?來的這封信能不能勸動二皇子,起碼讓他心裡好過些。


  內侍暗自想道。


  祝尋冷淡地“嗯”了一聲,沒再多言。


  那內侍不知道二皇子究竟會不會看?這封信,但?到底還是不敢繼續多話。見殿下似是沒有?事情要問了,他便躬身退了出去。


  祝尋又神色平靜地站在窗邊待了好一會兒。


  直到枯樹上的最?後一片黃葉落下,他才輕出了一口濁氣,轉身走向書桌邊。


  垂眸看?著那個表面幹幹淨淨,沒有?寫任何一個字的信封,祝尋心底忽然生出了些怯意。


  或許是不知如?今該如?何稱呼他,所?以嫂嫂才沒有?在信封上寫字嗎?


  嫂嫂會在信裡說些什麼?


  祝尋還記得那日父皇看?向自己時的眼?神。


  沉重,愧疚,猶豫,卻又帶著顯而易見的無能為?力?。


  他也記得,那日江首輔在朝堂上戳破了母親的細作身份,隨後剛散朝便有?兄長的手下送來了一封信。兄長知道他或許會需要,所?以提前寫好了那封信。


  但?祝尋一直沒有?看?兄長在信裡都寫了些什麼。


  眼?下,他不知若是看?見了來自嫂嫂的,推心置腹、語重心長的勸解,自己該作何反應。


  也不知若是看?見了嫂嫂可能會寫在信中的批評與指責,自己又該如?何承受。


  可猶豫了許久之後,祝尋到底還是拿起那封信,輕輕拆開了。


  而看?清信上短短幾行字寫下的內容後,祝尋迷茫了多日的心緒忽然便像是穩穩地落到了實處。


  沒有?勸解和寬慰,也沒有?指責與批評,嫂嫂隻?是在信上問他,能不能再幫她尋一棵桂花樹。


  嫂嫂想要一棵像前年他挑回?家的那棵一樣好的桂花樹,種在洛陽明家她的明溪院中。


  祝尋也想起了這樁舊事。


  那是嫂嫂嫁進王府後的第一個中秋節,祝尋嘗到了嫂嫂親手做的月餅。他格外喜歡其?中那股桂花蜜的味道,便一口氣吃了好多月餅,還樂呵呵地和嫂嫂說今後每年的中秋節都有?盼頭了。


  那時他無意中聽?嫂嫂和侍女春葉闲談時說起,做那樣的月餅得有?上好的桂花來做花蜜才行,不然味道不對。


  是以祝尋花了好多時日,遍尋長勢好、花量多的桂花樹,挑了其?中最?好的買了回?來,送去了兄長和嫂嫂住的明溪院種下。


  嫂嫂那時便說很喜歡那棵桂花樹,還說今後年年都可以用它開的花來做花蜜、做月餅。


  隻?是今年嫂嫂離開了王府。


  祝尋明白,嫂嫂在信上提起那棵桂花樹,並非是為?了憶往昔,或許也並非當真想在洛陽明家的明溪院中再種一棵。


  嫂嫂是想讓他知道,雖然近來發生了種種事情,但?她待他,不會有?任何不同。


  將那封並不長的信讀了一遍又一遍,祝尋混亂迷茫的心已經慢慢靜了下來。


  若嫂嫂是如?此,那……父兄呢?母親呢?


  他忍不住想道。


  *


  夜深時,御書房內。


  自從得知齊氏用短箭傷了祝隱洲,並致使他染上了夢歡散的藥癮,皇帝便一直坐在書案旁,沉默地思索著什麼。


  他本以為?,若命人將齊氏帶回?長安受審,自己或許能以她曾生育皇子為?由,留她一條命。


  他和齊氏可以死生再不復相見,他卻無法親自下令殺了次子的生母。


  即便她本就帶著並不純粹的目的走進這個家,即便她是敵國的細作。


  可皇帝沒想到,齊氏察覺身份敗露後會那般幹脆利落地決定逃離,不僅曾想將被她當作親生女兒疼愛的沈晗霜一並帶走,還不惜對他的長子用那樣狠毒的手段。


  那是他和發妻唯一的孩子,已經因為?兒時的經歷養成了無法與人親近交心的性子,如?今還因為?齊氏染上了動輒要人性命的藥癮。


  又一次,他沒能護住自己的孩子。


  因為?齊氏,他的兩個兒子都受了傷。隻?是一個傷在身上,一個傷在心裡。


  皇帝的手緊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明顯,昭示著他心底那些難言的情緒。


  不遠處放著的是北達國的可汗前不久又遣人送來的信。


  先帝在位時,兩國曾交戰多年,一直不曾議和。近幾年兩國之間雖然暫時休戰,但?邊陲之地仍然不時會有?一些小的動亂與摩擦。


  而皇帝即位後,北達國的可汗便一直想派遣使臣來訪,還曾多次透露出想要促成兩國和親的意願。皇帝一直沒有?點頭。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眼?下齊氏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無論是為?了國事還是家事,他都要將其?料理?幹淨。


  思及此,皇帝沉聲喚守在門外的內侍:“去將沈相和江首輔請來,就說朕與他們有?要事相商。”


  宮外。


  江家的馬車和沈家的馬車在長街上相遇,江既白從車內出來,轉而借著燈籠的亮光走上了沈相今夜乘坐的馬車。


  見沈相神情凝重,江既白隱有?所?感,溫聲問道:“可是洛陽那邊出了什麼事?”


  長安這邊的各處動向都在他們的掌握中,應不至於讓沈相露出此時的神色。


  沈相已從沈晗霜寫給他的信中得知了祝隱洲身染夢歡散藥癮一事。他思忖了幾息,沒有?對江既白隱瞞,同他轉述了沈晗霜在信上說的事情。


  江既白聽?完後蹙眉問道:“殿下因為?北達國的細作受了傷,陛下此次若願允北達國使臣來訪,或許會有?所?圖謀。”


  他和沈相都已對今晚的召見有?所?猜測。


  “人命。”沈相言簡意赅道。


  皇帝在戰場上時殺伐果決,平日裡卻是仁德的性子。但?事涉太子殿下的安危,沈相猜測,陛下或許會想要北達國拿命來償。


  應不止一條人命。


  江既白頷了頷首,也贊同沈相的看?法。


  馬車繼續往宮城中駛去。


  車內的兩人都在細細思索著正事。但?江既白還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分出神思,靜靜考慮著另一件事——


  如?今太子重傷,身染藥癮,同在洛陽行宮的沈晗霜和他之間,會不會已經跨過了從前的心結,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是否還來得及……


第87章 他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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