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仲爾切換鏡頭,對準楚千淼的方向拍。
秦謙宇身邊湊過來個人,秦謙宇連忙叫了聲“任總”,打算關掉視頻。
任炎說:“不用動。”頓了頓,他隨意得很似的說,“正好,我看看楚千淼在項目上表現得怎麼樣,她一個人能不能應付得開。”
另一邊,坐在楚千淼身邊的侯琳喝了酒後,膽子變大了。
她的一雙醉眼越看杜嘯峰越覺得這男人真有魅力,於是脫口就問出心底疑惑:“杜總,您說您這麼迷人一行走的荷爾蒙,怎麼不結婚啊?”
楚千淼扭頭輕拍她一下。
杜嘯峰豪氣地笑笑:“沒事兒,有問題隨便問,我不怕被問!”他看著侯琳回答她,“我不結婚啊,那是因為我還沒遇到能讓我心甘情願結婚的人呢。”
侯琳借著酒勁又問:“那您是傳說中的不婚主義嗎?哎喲,可惜了!”
杜嘯峰一皺眉,問:“不婚主義怎麼就可惜了?”
侯琳被他皺眉的樣子激得一縮脖,她答不上,扭頭向楚千淼求救。
楚千淼大姐姐一樣看著她笑,說:“不婚主義也沒什麼好可惜的,不論男女,如果你自己有能力能過得很好,不給別人添負擔也不讓別人成為你的負擔,這是最理想的生活狀態了。其實結婚不結婚就是個形式,有感情有責任心這些實質性的東西,比婚姻那一紙證書的形式重要多了。”
她端起酒杯喝口酒,潤潤喉。酒氣蒸騰,她眼睛水洗過似的亮,臉頰上鋪上一層粉紅。她不知道自己水眸粉面的樣子正被一個人透過手機看在眼裡。
她借著酒勁也有了感慨:“說起來這麼幾年我看到聽到過不少當初情比金堅、後來撕破臉變得不知道多醜陋的婚姻。那些撕破臉的人也會因為這麼一段婚姻變得醜陋扭曲不像自己,挺可怕的。”她衝侯琳淡淡一笑,那笑容很有幾分出世的樣子,很像曾經的某個人。隻是大家一時都沒有想到那人到底是誰。
“這種婚姻看得多了,也就把婚姻看得淡了。”楚千淼說。
杜嘯峰舉起酒杯跟她碰:“楚總你這話是說到我心坎裡了!來,喝一杯!”
侯琳不依不饒,繼續問杜嘯峰:“可是杜總,像您有這麼大買賣又不結婚,那您就沒有小孩繼承您的財產了呀,您這麼大家業,將來傳給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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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嘯峰嘖嘖搖頭:“你這孩子比我年輕那麼多,怎麼思維卻比我腐朽八倍不止?”
杜嘯峰看了眼楚千淼,說:“我想聽聽楚總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楚千淼大大方方接下問題:“很簡單,我拼搏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別的任何人,我奮鬥出來的東西,也不是為了留給別人繼承的,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假如我一輩子也不想結婚、沒有孩子,那我奮鬥出來的東西到我咽氣之前我就把它捐出去,讓它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如果幫到了,這就又是個實現價值的過程。我想我未來會有資格直接上天堂吧!”
杜嘯峰眼睛锃亮地盯著楚千淼,搖頭嘆:“你說的每個字都正正好好卡在我心坎上,太得勁!”
侯琳在一旁對楚千淼星星眼:“哇領導,你太帥了,我好像更愛你了!”
她問楚千淼:“那領導,如果將來你有男朋友了,他跟你說你別上班了,在家做家務和照顧孩子,他來養你,你答應嗎?”
楚千淼一挑眉:“你男朋友這麼跟你說的?”從侯琳表情裡得到確認後,她說,“如果你想工作,他這樣就是扼殺你的人格獨立。但如果你不想工作,更想被他養,那你們就是皆大歡喜。人各有志嘛。”
侯琳問:“領導那要是你呢?”
“我?”楚千淼毫不猶豫,“我當然要工作,我不會依靠任何人養我。”
“哪怕最親密的戀人?”
“當然。”楚千淼今晚被二十年陳釀把心情澆灌得特別好,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侯琳的問題,“你要是信我呢,你就也別回家讓你男朋友養。人還是得靠自己。再相愛的戀人也會有吵嘴鬥氣甚至背叛分開的可能。但你自己的本事,你自己的事業,你自己的成績,這些卻不會背叛你。”
視頻另一端,秦謙宇不由感慨:“媽呀,千淼的思想怎麼這麼獨立前衛了?她這是不信男人了吧?她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吧???”
他身邊的任炎,全程面無表情地看著聽著,甚至有點漫不經心似的。誰也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但他放在桌下膝蓋上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晚餐結束,楚千淼給任炎打電話,沒通。
等她洗漱完畢準備睡覺時,接到了任炎的回電。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啞,是被酒精泡過的那種啞。
他用他啞啞的聲音,突然問她:“千淼,如果我說,讓你和我結婚,你願意嗎?”
楚千淼愣在那。
半晌她問任炎:“學長你是不是喝酒了?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這都不像你了。”
任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還是聲音低啞地發問:“你那麼獨立,是因為不能完全地信任我嗎?”
楚千淼默了下。她不想敷衍任炎,她決定誠實作答。
“學長,你還記得嗎,你之前拒絕我時,跟我說過一段話,我其實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你說,我半夜掙扎在想吃一塊蛋糕和不吃之間時,最後是不是選擇了吃?我早上起床時,鬧鈴響了,有沒有自己騙自己再過五分鍾就起,可最後起床時,時間已經過去十五分鍾。”
“你說我們每個人都會為自己找借口,刨除掉借口我們都是對自己負責的人,但刨除掉借口的我們也是在自欺欺人。”
“學長,”楚千淼不知道為什麼,她自己的聲音也啞了起來,“我現在還是對抗不了半夜想吃蛋糕的念頭,還是會按掉鬧鍾告訴自己再躺五分鍾就起床,但真的起來時已經是十五分鍾之後。”
“我想我還是個會自欺欺人的人。我偶爾連自己都欺騙,我連自己都不是全然的信任,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全然地信任你,你願意相信嗎?”
她仰頭看著窗外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像人的眼睛。
“學長,我們像現在這樣,保持彼此的獨立性談戀愛,不是很好嗎?我以為這是你想要的。”
電話那邊,任炎默了半晌。再開口時他說:“嗯,沒事了。千淼,早點睡,晚安。”
掛斷電話後,任炎把手機甩到床上。他坐在床邊,彎下腰,兩手捂住了臉。
這一刻他心如刀割。他從來也沒有這麼難受過。
原來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全被她刻進了骨子裡。原來他曾經以那些話做理由對她的拒絕,給她帶去的傷害那麼大。那傷害看不見傷口,甚至可能連她自己都不自知。可那傷口留在了她精神深處,讓她絕不再輕易信任什麼,交付什麼。
是他的錯,是他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 任炎:你們一直嚷嚷要虐我,現在虐到了【qaq
第112章 對她更加好
任炎那晚想了很久的心事。他出差所在的城市夜晚很安靜, 房間裡更安靜。安靜到他幾乎聽見自己的心跳。連沮喪的情緒都像有了聲音,一直響在他耳邊。
他晚上喝酒本希望是麻痺自己。酒精卻偏偏在被需要的時候失了效。他想讓自己糊塗一點的,糊塗的人總是好過些。但腦子卻偏偏清醒得能讓他感受到任何一絲細微的頹喪。
他本來計劃在他和他的小姑娘變成最親密的人之後, 找個合適的機會,把一些事告訴她。他隻能在他們的關系親密得足夠牢固的時候把這些事說給她聽。
自從那晚他們在公寓裡度過, 他們在那張黑床單上把最生動的自己毫不遮掩地交付給對方, 他以為他們已經變成了最親密的關系。可直到現在, 他才發現,他們變得親密的,隻是身體。她的心那麼的獨立,她不肯依賴任何一個人, 也不肯全然地信任任何一個人。
是他把她變成這樣的。他在黑暗的房間裡苦笑一下, 苦笑給自己聽。
或許這就叫自作自受吧。他苦笑地想。
現在他已經沒有信心把那些事講給她聽了。在她把信任全部交託給他之前, 在她和他變得不隻是身體親密,連精神也不再有所保留時, 他才有信心對她說那些事情。
他怕留不住她。
那晚後來雷振梓跟他聊天。他們沒視頻,雷振梓不惜破費給他打了個越洋電話。雷振梓說不想把自己一張為情所困的喪臉展現出來丟人現眼。
他想真是巧了,他今晚也不想。
雷振梓在電話裡喃喃說他想笙姐了。他說他再也不想交那麼多女朋友了。交來交去以為能淡忘的人反而越來越深刻,心裡也越來越空虛。他說完自己的慘狀不許別人同情, 直接生硬跳轉話題。
雷振梓跳轉話題問任炎:“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千淼說那些事?”
任炎默了好一會後, 說再等等。又默了一會,他把他和楚千淼目前的狀態講給雷振梓聽。
雷振梓也默了好一會,才勸他:“這種情況,你不能急, 你要慢慢感化她,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是你把她潛移默化變成這樣的,那你以後使勁兒對她好、使勁兒對她拼命好,肯定還能把她給掰回來。”
任炎握著手機,幾不可聞的應了聲嗯
雷振梓說著說著又來了個小轉折:“但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想讓她重新變成以前不懂事小姑娘,傻乎乎全心全意地對你,這似乎也不太可能,畢竟大家現在都是社會人了嘛,難免都會權衡利弊,在心裡深處給自己留個保護港不對你開放……”
任炎打斷他:“別說了。”
雷振梓斷了一瞬繼續說:“但你可以這樣,先努力讓她百分之五十地信任你依賴你……”
任炎冷聲:“別說了。”
雷振梓依然講下去:“我知道你不愛聽,不愛聽也得聽!信任缺失這事急不來,就得一步一步徐徐圖之!你等她百分之五十信任你依賴你了,你再努力進階到百分之八十,最後進到百分之九十九就大功告成,剩下那百分之一就算了,別強求……”
“雷振梓你別說了,算我求你。”任炎用酒精滲啞了的嗓子,中斷雷振梓的絮叨。
“我隻要她的百分之百。”任炎說。
楚千淼和任炎通完電話後,不由有點納悶。她居然從任炎嘴裡聽到了“結婚”兩個字,她覺得這很不任炎。
她自認她現在的心態和想法,完全匹配他的戀愛觀,如果這樣他還不滿意,那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她不懂他到底在鬧什麼鬼別扭。
第二天上班,到了盡調辦公室,楚千淼聽盧仲爾和王思安闲聊:“昨晚老秦他們那組人又和領導吃火鍋了,這回茅臺創了新高,幹掉了八瓶!”
王思安感嘆:“我去!”然後問,“都吐了嗎?”
盧仲爾:“吐不是高潮,高潮是除了任總剩下的全喝哭了,到最後所有人一起哭著唱‘我站在烈烈風中恨不能蕩盡綿綿心痛’,這畫面你敢想?”
王思安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