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折風手裡拿著牛奶盒，嚼著吸管呆呆回答：“忘了。”
“人頭數563。”坐在沙發邊的原修幫他回答：“入隊一年半，這份戰績國內狙擊手能排第一。”
陸蔓蔓點頭：“勞倫斯·李，狙下的人頭數目為1543。”
顧折風咬著的吸管彈飛，白色的牛奶汁液濺到穿黑綢開衫睡衣的程遇的胸部。
他老臉一紅，連忙閃躲到原修身邊，生怕被打，程遇卻無暇搭理他，抽了紙巾擦拭衣襟，皺眉問陸蔓蔓：“他們隊...這麼厲害的嗎！”
“獅虎隊每一個成員，單獨拎出來都是極其優秀，而這樣優秀的競技選手，美聯多不勝數。”
眾人徹底沉默了下來，直到今天，現在，此時此刻，他們才隱約感覺到，中國競技圈和美聯真正的差距。
宛若一條無法跨越的巨大的鴻溝。
隻有李銀赫沒眼色，站在牆邊哼哼唧唧，用蹩腳的中文囂張地說：“能有多厲害呀，多了不起，多幺不到臺啊，哼。”
陸蔓蔓問：“你們又亂教他中文了，別亂教啊，他中文老師隻能是我。”
原修指任翔，任翔指顧折風，顧折風指阿橫，老實的阿橫解釋說：“他最近微信搖到個脾氣火爆的四川妹兒，跟人家學了方言，成天老子舅子的...”
陸蔓蔓嘆息一聲：“言歸正傳，獅虎戰隊的隊員情況大概就是這樣，關於他們的戰隊戰術打法和每個成員的習慣，我很久沒關注了，信息都比較過時，需要再看看他們近期比賽視頻總結一下，再和大家商量討論。”
任翔低聲對阿橫說：“戰隊有美聯來的奸細小姐姐感覺就是不一樣哎，知己知彼。”
阿橫點頭：“小姐姐退役了可以考慮特務007走一波。”
***
比賽時間約定在下周五的下午，戰隊還有一周半的時間可以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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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的時候，阿橫惴惴不安問原修：“隊長，講真的，聽了M4的介紹，感覺我們可能真的勝算很小，如果是必輸的戰役，為什麼還要去打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都望向原修，看得出來，其實大家心裡都沒底，沒有信心，畢竟這次對手太過強大，如果獅虎隊隊員的各種特長算得上驚豔但還沒有引起他們的震撼，那麼狙擊手勞倫斯·李恐怖戰績，多少讓人心驚膽顫啊。
原修寒涼的目光掃了眾人一眼，放下交疊的雙腿，面無表情道：“是讓過去的勝利衝昏頭腦麼？”
嗯，這話說出來，大家就得要做好挨罵的心理準備了。
“還是贏了太多場，就輸不起了？”
他聲音越漸低沉：“這麼在乎自己的名譽，還打什麼比賽，幹脆就別打了，這樣永遠不會輸。”
李銀赫用英文憤懑地說：“全世界就你原修有夢想有情懷，別忘了競技圈永遠是資本逐利，如果這場比賽輸了，董事會那邊怎麼交代，粉絲怎麼安撫，我們的身價會跌多少，你想過沒。”
他話雖然說得功利，卻是事實。
如果是一般的比賽，輸了也就輸了。但這場比賽，X戰隊肩負的可以說是整個中國競技圈的榮耀和臉面，如果X都輸了，那麼中國競技圈這場滑鐵盧，那就真的滑得徹底，難以翻身了。
粉絲們會大失所望，甚至開始抵觸，這就像蝴蝶效應，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來，對於真人競技產業鏈絕對是一場浩劫。
任翔知道原修身上頂著多大的壓力，他故作輕松地調和緊張氛圍：“哎呀，沒這麼嚴重，能打就打，不打也沒關系，輸了就輸了，大不了重新再來，當然贏了更好。總之大家別太緊張了，本來這種競技就是遊戲衍生來的，是遊戲就輕輕松松打啊，這麼嚴肅幹社麼，好像子彈落在身上真會死翹翹似的。”
顧折風點了點頭，認同他的話：“放輕松，否則很難贏。”
“不會輸。”原修站起身，神情是前所未有地認真：“我向你們保證，不會輸！”
原修從來不會輕易許諾什麼，他是很有擔當的人，承諾過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今天他向他們保證，不會輸，這無疑是給隊員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當天晚上陸蔓蔓意外地失眠了。她端著水杯下樓，回來經過二樓發現原修的房間門縫透著微光。
已經深夜了啊。
陸蔓蔓捏手捏腳走過去，果然房間還亮著燈，光線從下方的門縫溢出來，附耳貼在門上，隱約能聽見槍聲和人聲。
在看視頻麼？
陸蔓蔓輕輕敲了敲門。
“誰？”
“修修...”
“等下。”
沒多久，房門打開，原修穿著深色居家衛衣，逆著微光站在門邊：“還不睡？”
他的嗓音極輕極柔。
陸蔓蔓朝房間探探頭，發現電腦開著，視頻畫面是獅虎隊的比賽。
“快回去睡了。”
原修話音未落，陸蔓蔓端著杯子從原修胳肢窩下穿過去，徑直溜進他的房間。
原修有點無奈，這丫頭心多大啊，深更半夜就這樣闖進男人房間。
他擰著眉頭回身，見她已經坐在了他的書桌邊，擱下杯子，然後點擊鼠標回放比賽視頻。
“喂，很晚了。”
她不理會他的警告，隻悶聲說：“分一點給我吧。”
原修走過去輕拍她後腦：“我沒偷吃宵夜零食，分什麼你。”
陸蔓蔓回頭望向他，認真說：“分點壓力給我，我不想看到你這麼辛苦。”
她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一本正經：“這裡會難受。”
第73章 秘密
有那麼幾秒的時間, 原修思緒放空了。
在接下來一段漫長的沉默中，他腦子開始重新高速運轉。
小丫頭戳著自己心窩子，誠摯說完“這裡會難受”之後，順手便抓起桌邊一袋未開封的小餅幹。
嗞拉一聲, 撕開。
點開視頻畫面, 咯吱咯吱, 她邊吃餅幹，邊看視頻，吃完了小餅幹，又在他的抽屜裡, 找到一包奧利奧。
戰隊成員平時不可以吃零食，一經發現都是要被隊長收繳查處。以至於原修都開始懷疑, 她是真的餓了才來他這邊覓食。
原修拎起奧利奧餅幹，扔進垃圾桶。
“餓了我給你下面吃，不要吃這些東西。”
陸蔓蔓攥住他的衣角：“不餓啊，過來一起看比賽。”
她挪開身子, 給小椅子騰出一塊位置讓原修坐。
他半塊屁股都擱不下來，索性拎了靠椅坐過來，說道：“真要跟我同甘共苦？”
陸蔓蔓仔細看著原修記錄的獅虎隊走位圖，以及各自隊員的用槍習慣，密密麻麻, 寫了好幾頁紙。
作為隊長，理所應當承擔更多，董事會的壓力和隊員們的惶惑不安, 沉甸甸壓在他的肩頭，而他卻還要故作輕松地鼓勵所有人。
“能贏。”
至少不能在比賽之前，就認輸。
陸蔓蔓拍了拍原修的手臂，輕松笑道：“我也睡不著，一起看比賽。”
“嗯。”
寂靜的夜，燈都關了，隻剩電腦屏幕散發的微光，為了不吵到別人，倆人一人一邊戴著耳機，耳機裡的槍聲宛如爆竹響。
電腦裡是獅虎隊這段時間挑戰的中國戰隊集合視頻，
陸蔓蔓時不時暫停畫面，跟原修分步解析他們的戰術，原修則拿著黑色中性筆，認認真真在紙上記錄她的話。
不知不覺，夜越發濃稠。
一段視頻結束，陸蔓蔓打了個呵欠，正欲伸懶腰，發現原修的腦袋不知什麼時候，擱在她的肩膀上。
沉甸甸。
一定是裝了太多東西。
陸蔓蔓停下伸懶腰的動作，小心翼翼放平肩膀，讓他睡舒服一些。
她又兀自看了半場比賽，原修才喃喃道：“我覺得...”
咦，沒有睡著啊。
陸蔓蔓目光側移，見他靠在她肩膀上，狹長的眼眸卻睜著，凝望電腦屏幕。
沒睡著還靠著她，害她一動不敢動，肩都酸了。
陸蔓蔓正要推開原修，卻聽他說道：“我覺得...”
你覺得什麼啊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原修深呼吸，聲音前所未有的低醇和嘶啞：“其實說出來怕你笑話，這一次我真的沒有把握。”
無論他怎樣在眾人面前強作鎮定，有自信，以至於隊員們都信他帶隊能夠打贏比賽，可是落在陸蔓蔓眼裡，落在w眼裡，其實很清楚了吧。
目前而言，以X的實力，是不夠打敗獅虎隊。
即便是過去由w領隊的queen，都沒有全然的把握，一定打贏獅虎隊這支實力強悍的勁旅。
所以他也就不硬撐了，在這靜寂的夜裡，靠在她的肩膀上，向她吐露真心。
他...其實沒有把握，比賽可能會輸。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舊堅持要打，這是不能退縮的事情。
“原修啊，你千萬不要害怕。”
“嗯。”他調子沉沉的，仿佛即將陷入酣眠。
“我不說一定贏這種話，即便是我，也永遠說不出自己一定贏，隻要時刻記得，我們是職業隊員，有在很用心打比賽，這樣就夠了。”
電腦屏幕的微光映襯原修柔和的輪廓，他嘴角揚了揚，忽覺心安。
***
凌晨三點，陸蔓蔓從原修房間偷偷溜出來，原修送她到門口，黑暗中，他似乎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待兩人離開以後，不遠處，顧折風肚子咕嚕咕嚕地響了幾聲。
他呆呆地站在走廊盡頭，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肚子痛要去大號的事情。
兩分鍾後，任翔的房間門被人打開，某隻小奶狗直接蹦他大床上，揪住他的衣領，死命搖晃：“泰迪！泰迪泰迪！”
任翔抱住顧折風，嘴裡嘀咕著：“夏天啊。”
“啊啊啊！”
任翔被他晃醒了，朦朦朧朧看到顧折風的臉，他簡直想打人：“臥槽！怎麼是你！怎麼是你啊！你還我夏天！”
顧折風滿臉驚慌：“我剛剛...剛剛看到...”
“你看到鬼啦？”任翔一腳將他從自己身上踹下去。
“我看到...”
顧折風腦子嗡嗡作響，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這時候，肚子又咕咕叫了一聲，隨即他放了個輕飄飄的屁，幾秒後，任翔立刻捂住鼻子，掀開被單用力撲扇：“臥槽！臥槽臥槽！”
“對不起，翔哥！”顧折風捂著肚子，落荒而逃，一口氣衝進洗手間。
身後傳來任翔的叫罵聲：“神經病！神經病啊！”
顧折風連燈都來不及打開，坐在馬桶上，等肚子咕嚕咕嚕順暢以後，他抱著頭，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