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孩子,若是你爸媽知道,你這樣的傷心難過,心該是有多疼啊!」


 


若是尋常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兒吃這樣的痛苦,定是要將那男人千刀萬剮。


 


可是,我沒有爸爸媽媽。


 


沈肆白,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是他,給了十八歲父母雙亡的我溫暖,又在我二十一歲時,給了我一個家。


 


這些年,他事業繁忙,愈發忽略我。


 


我不怪他。


 


總想著,如果我們有個孩子,他的心是不是能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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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冰冷冷的家,就能有煙火氣?


 


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我永遠忘不掉,告訴他我懷孕時,他的欣喜若狂。


 


他把我抱起來,轉了一圈又一圈。


 


他說:「阿虞,老婆,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我就要當爸爸了!」


 


我也忘不掉,我發現他為了孩子,為了我們這個家,跟外面的女人斷了時,我內 心的喜悅。


 


錯了,錯了。


 


一開始,我就錯了。


 


出軌,隻有零次和無數次,從來不值得原諒。


 


沈肆白背著我在外面養女人的那一刻,我們就沒有未來了。


 


我又何嘗不知,要這個孩子多艱難。


 


打不完的針,喝不完的藥,做不完的檢查,跑不完的醫院。


 


還有沈肆白父母數不清的白眼。


 


可我不能為了要這個孩子,跟一個錯誤的人糾纏下半生。


 


我首先是我,才能是任何。


 


7


 


我原以為,沈肆白很快就會發現我不在家。


 


 


但我錯了。


 


我住院三天了,他都沒打過電話。


 


這說明,三天來,他沒有回過家,也就沒看見我留給他的紙條。


 


夏梨回來了,他又變回了,那個冷淡的沈總。


 


「12床,這是今天的藥。」


 


我從護士那兒接過三片小小的白色藥片,默默吞下。


 


這個名叫米索前列醇的藥,可以輕易要了我孩子的命。


 


護士說,吃完藥要走動走動。


 


我就在醫院裏散步,靜靜等待藥物起效。


 


走到門診的時候,遠遠地,我忽然看見兩道熟悉的背影。


 


我那三天未見的丈夫,正陪著別的女人看病。


 


夏梨嬌俏的臉上滿是委屈。


 


「阿肆,我也不知道這個痛,是……是因為你太厲害了。」


 


「你別怪我了,好不好?」


 


沈肆白手指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不耐。


 


「阿梨,這次你有些過了。」 「你明知道,我妻子那邊 …..」


他話還沒說完,夏梨的眼淚就撲簌簌掉下來。 她撲進沈肆白懷中,顫聲說道:


「阿肆,你別離開我….我隻是害怕,害怕你再離開我。」 沈肆白歎了口氣,環住她的腰。


眉眼溫和下來,柔聲道:


 


「隻要你不去招惹時虞,我不會離開你。」 夏梨乖巧地點頭,眼底卻滿是不甘。


她收了收眼淚,牽起沈肆白的手甩啊甩,滿臉期待。


 


「阿肆,我想去迪士尼。」


 


「我們不能結婚,蜜月旅行總要安排上吧?」 「就一天,不會耽誤你下次陪她產檢的啦。」 「好不好嘛。」


 


沈肆白刮了刮她的鼻尖,寵溺一笑。


 


「好。」


 


算算日子,明天就是沈肆白陪我建產檢卡的日子。


 


我自嘲一笑。


 


原以為我已經不在乎他了,可是看見這一幕,心口還是會痛。


 


連肚子都隱隱痛起來。


 


我漸漸意識到可能是藥物起效了,捂著肚子坐到了椅子上。


 


一陣疼痛襲來,我渾身顫抖,冒起了冷汗。


 


等熬過去,再抬起頭來。


 


卻見夏梨笑臉盈盈地站在我跟前。


 


8


 


「我男朋友去開車了,我坐這兒沒事吧?」


 


她自顧自坐到了我身邊,歪著頭,笑著跟我說,「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 叫夏梨,是沈肆白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她咬得很重。


 


「阿肆和我在一起七年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你應該也知道,這些年的情人節,七夕,跨年,阿肆都是陪我度過的。」


 


「你和他結婚七周年的紀念日,他陪了我一整天。」


 


「而你呢,哭著給他打電話,期盼他能陪陪你,真是可憐吶。」


 


她嬌嬌笑著,一雙美目流轉,野心勃勃。


 


「你也是真能忍啊!」


 


「若我是你,早就讓位了。」


 


我偏頭看她,忍著愈發疼痛的小腹,冷冷道:


 


「說完了嗎?說完,就請你離開。」


 


「這裏是醫院,你憑什麼讓我走?」 夏梨聲音拔高,反問我。


聞聲,我忽地挑眉一笑。


 


「你跟我講這麼多,不過是因為你沒有可能嫁給沈肆白罷了。」


 


「我們一天不離婚,你就一天是小三。」


 


夏梨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抬高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她跺了跺腳,氣急敗壞道:


 


 


「你不過是仗著肚子裏那塊肉,如果你沒有懷孕,他根本不想看見你一眼!」


 


「實話告訴你,我已經在備孕。」


 


「一旦我懷孕,阿肆肯定會和你離婚!」


 


沈肆白和不和她生孩子,會不會跟我離婚,都不重要了。


 


因為我的小腹開始劇痛。


 


眼前陣陣發黑,夏梨又說了什麼,我都聽不見了。 又是一陣劇痛,伴隨著身下一大股暖流湧出。


我終於支撐不住,身子軟綿綿的,從椅子上癱倒下去。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拉住夏梨,求她幫我叫醫生。


 


但她早已被眼前一幕嚇暈。


 


嘴裏喃喃著:「不是我,不是我….」


 


竟是頭也不回跑了。


 


9


 


我陷入了昏迷之中。


 


迷迷瞪瞪之間,有無數穿著白衣服和綠衣服的人圍著我。


 


 


好多陌生又慌張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好多血!」


 


「她怎麼會出這麼多血?」


 


「快快!去叫周主任,就說有病人大出血,需要搶救!」


 


很快,我就聽見了周主任的聲音。


 


她握住我的手,一向從容不迫的她,焦急地喊我的名字:


 


「時虞!你聽得見我講話嗎?」


 


我很想睜開眼睛,可我的眼皮仿佛不是自己的,又沉又重。


 


我又想舉起手,想告訴她,我聽得見,手也舉不起來。


 


周主任的聲音又響起:「送入手術室,要快!」


 


「好孩子,別睡!要堅持住!我一定會救你!」


 


醫護們把我挪到手術臺上時,血還在嘩啦啦地流。


 


「準備紗布,填塞子宮!」


 


「不行啊!主任,血止不住!」


 


「出血多少毫升了?」


 


 


「兩千毫升了...!


 


「開腹!準備結紮子宮動脈,背帶式縫合……!


 


 


 


過了很久,也許隻有幾分鐘。


 


我聽見儀器嘀嘀嘀的報警聲,伴隨著麻醉師的驚呼:


 


「出血三千五百毫升了!不好,病人休克了!」


 


又是好一陣忙亂。


 


更多的管子被接到我手上。


 


有慌亂的聲音:「主任,止不住啊!」


 


「她出血太多了!陪她的那個人怎麼不早點喊我們呢?」


 


「主任,切子宮吧。」


 


周主任怒罵:「不行!她還沒生過孩子!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切子宮!」


 


「輸血!向血庫要血!」


 


「主任,現在輸血要獻血證。」


 


「家屬呢?時虞的老公在哪裡?叫他去獻血!」


 


 


「快打電話通知家屬,來晚了病人的命都沒有了!」


 


沈肆白啊 …


 


應該在和夏梨去迪士尼的路上吧...


 


「主任,打不通 ….」


 


「再打!」


 


「還是打不通 ..


 


「再打!還有什麼比救自己妻子性命更重要的事情嗎?」


 


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打通沈肆白的電話。


 


力氣一點一點被抽離。


 


身體已不是自己的身體。


 


意識完全喪失前,我好像聽見了沈肆白的慌亂的,無措的聲音。


 


幾近聲嘶力竭,在喚我的名字:


 


「時虞——」


 


10


 


無盡的黑暗包裹住我,眼皮沉重得很。


 


 


我聽見儀器嘀嘀的聲音,還有沈肆白的聲音。 他在生氣,大聲斥責著什麼人。


「為什麼她會流產?沒有我們的同意,誰給你們的膽子給我老婆流產?」


 


「為什麼她會出這麼多血?明明她就在醫院!」


 


「為什麼沒有及時發現?一定要等大出血了才救她?」


 


「是你們害死了我們的孩子!等著吧,我是沈氏集團的總裁,我要把你們醫院告 得破產!」


 


他一連問了多個為什麼。


 


任誰聽了,都會道他真是個關心妻子的好丈夫。 可現場的這些醫生,都參與了搶救。


有憤憤不平的醫生反駁道:「沈先生,請您冷靜點。」


 


「沒有病人本人的簽字,我們絕對不會給她吃流產藥。」


 


沈肆白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


 


「你在說什麼啊?」


 


「我老婆怎麼可能會自己來流產?」


 


「你可知,為了保住這個孩子,她吃了多少保胎藥?打了多少保胎針?」


 


「這是我們盼了七年的孩子,她怎麼可能不要?」


 


緊接著,我聽見醫生拿了什麼東西給他看。


 


應該是我簽的流產同意書。


 


沈肆白草草掃了一眼,見落款真的是我的名字,忽然惱羞成怒。


 


猛地將那份同意書撕了個粉碎。


 


他怒起,揪住那個醫生的領子,罵道:


 


「這是你們偽造的,是不是?」


 


「我老婆這麼愛我,怎麼可能會去流掉我的孩子?」 「讓我想想,偽造簽名是什麼罪?」


我聽不下去了,好想醒過來,告訴他不關醫生的事。


 


是我不要我們的孩子了。


 


但無論如何,都睜不開雙眼。


 


隻能聽見,他的拳頭,一拳又一拳砸向那個醫生。


 


直到另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沈肆白,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就要報警了!」


 


這個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兩滴眼淚不受控制流淌下來。


 


是我最好的閨密,柚子啊。


 


柚子上前拉住已經失控的沈肆白,狠狠踹向他。


 


「沈肆白!你還有臉怪醫生?」


 


「你不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小虞兒要流產嗎?我來告訴你!」


 


「因為她早就知道你出軌了!你個人渣,騙得她好苦。你不喜歡她,不在意她, 就不能早早放開她?」


 


沈肆白一個踉蹌,最後一絲僥倖,都被澆滅。 柚子猶不解恨,又踢了他一腳,冷冷道:


「沈肆白,今天但凡我晚來一點,小虞兒就沒命了。」


 


「我問你,小虞兒大出血急需家屬獻血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在..」


 


沈肆白瞳孔猛然一縮,驟然噤了聲。


 


安靜如斯,唯有心電監護的嘀嘀聲。


 


以及我氣若遊絲的,沙啞的聲音響起:


 


「你在陪夏梨。」


 


 


 


見我醒來,沈肆白和柚子都撲到我跟前。


 


一齊開口:


 


「老婆,你醒了?」


 


「小虞兒,你覺得怎麼樣?」


 


我自動忽略沈肆白,將視線轉向柚子。


 


「你怎麼,回國了啊?」


 


我住院前的那一晚,心中煩悶至極。


 


思來想去,唯有柚子一人可傾訴。


 


隻是我沒想到,這個好姑娘居然會因為我,從日本趕了回來。


 


又救了我。


 


柚子臉上還有獻血後的蒼白。


 


她雙眼噙淚,握住我的手,臉上都是心疼。


 


「小虞兒,我真的好後怕。」


 


「差一點我就失去你這個最好最好的朋友了。」


 


我亦緊緊握住她的手,溫聲道:


 


「不哭,我這不是好好的。」


 


「我們還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安慰好柚子,我將視線轉向一直站在她身後的沈肆白。


 


「沈肆白。」


 


我喚他的名字。


 


他忙擠開柚子,撲到我身旁,望向我的眼神深情又關切。


 


「我在。」


 


「老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我保證,從今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也保證,再也不跟夏梨聯繫,我現在就刪掉她的聯繫方式…」


 


我打斷他,喉頭微哽。


 


「沈肆白,你別叫我老婆。」


 


「噁心。」


 


「什麼?」沈肆白怔住。


 


「我說你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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