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隋駟沉聲說:“他喜歡住在這兒,他——”


  “隋先生。”醫生有些遲疑,試探著勸,“綜合考慮,患者再和您待在一起,或許……隻會更緊張,會加重病情。”


  隋駟像是被狠狠刺了下,他咬緊牙關,語氣冰冷:“你這話什麼意思?!”


  醫生不敢多說,看了一旁的聶馳一眼,低頭閉上嘴。


  聶馳剛替喻堂鋪好床,他握住喻堂垂在床邊的手腕,放進被子裡,調整好了輸液瓶內藥物的流速。


  為了保證喻堂不再受刺激,把人從工作室帶回來之前,醫生已經緊急給喻堂注射了有鎮靜安眠效果的藥物。


  沒有額外刺激,短時間內,喻堂不會自主醒過來。


  “可以。”聶馳說,“按隋老師說的做。”


  醫生還有些不贊同,看著隋駟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的臉色,閉上嘴,去一旁列出了家庭護理的要點。


  隋駟站在門邊,看著靜靜熟睡的喻堂,神色晦暗不明。


  聶馳走過來:“隋先生,W&P的洽談,您打算怎麼處理?”


  隋駟呼吸一滯,猛地抬頭盯住他。


  喻堂剛被藥力安撫下來,情況還很不穩定,可這個職業經理人卻像是一點也不懂人之常情,在這種時候,還來問他什麼洽談的事。


  聶馳神色平淡,對他目光裡的譴責質問一無所覺,正等著隋駟決定新一步的安排。


  醫生察覺到氣氛不對,側頭看過來。


  隋駟站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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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喉嚨微微動了下,收回視線,向後靠住門沿。


  他不想承認……他滿腦子正在想的,也是這件事。


  喻堂現在這個樣子,連話都說不出,不可能去參加洽談了,那W&P的合約怎麼辦?


  合約要是出了問題,他就沒了足夠的資本和底牌同隋家對話。如果不能脫離隋家,隋家遲早要來對付柯銘,兩個人的關系會不會受到影響?


  到時候,他怎麼和柯銘解釋?


  他和柯銘一起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眼看就要熬成正果,偏偏在這個時候沒完沒了地出亂子。


  喻堂的失語症能不能治好?如果暫時不能恢復,能不能用別的交流方式?


  能不能先讓喻堂再撐一撐,等把這個合約談下來。隻要把合約談下來,撐過這一關,他就不讓喻堂再操心一點兒別的事了,留在家裡好好養病……


  隋駟忽然醒神,他被自己的無恥嚇了一跳,倉促剎住念頭。


  “喻特助暫時還不會醒,不需要一直有人陪護。”


  聶馳說:“工作室那邊發來消息,洽談會那邊,還是需要本人親自出席。”


  “知道了。”隋駟忽然覺得疲憊不堪,他彎下後背,用力揉了揉太陽穴,“給那邊回消息,我一定準時到場。”


  聶馳問:“需要我開車送您嗎?”


  隋駟已經不想再多說話,點了點頭。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又仔細看了看喻堂。


  喻堂安安靜靜地闔著眼,他身上冰冷,被羽絨被裹著,微微側著頭,半張臉埋在松軟的枕頭裡。


  長期的睡眠不足和精神緊張,喻堂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隻是他的臉色也青白,不仔細看,幾乎不會讓人注意到。


  “我不能……”


  隋駟不知道是在解釋給誰聽,他替喻堂慢慢掩著被角,低聲說:“小銘……很介意他。”


  “小銘吃了太多苦了,一路走到今天,已經沒有退路。”


  隋駟說:“不像他,他從我這裡走了,還能去找其他的工作……”


  聶馳剛送走了醫生,他已經拿了車鑰匙,在門邊等著隋駟出發。


  隋駟靜了半晌,他伸手想去摸一摸喻堂的頭發,想起柯銘那時的反應,伸出的手又停在半道,慢慢收回來。


  他站起身,和聶馳一道出了門。


  洽談地點安排在了W&P的總部大樓。


  和其他老牌奢侈品牌不一樣,W&P是兩個世代聯姻的家族共同掌舵,在長達幾百年的時間裡,都由皇家專屬的執事負責經營。後來聯盟進行政治體制變革,它背後的家族也依然沒有退出核心勢力。


  就連它的總部大樓,也不把錢當錢一樣,闊氣地設在了寸土寸金、整個帝都最繁華的地段中心。


  “我不是那個意思。”走進電梯時,隋駟忽然說。


  聶馳側過頭。


  隋駟已經習慣了聶馳的寡言,他原本也沒想說給聶馳聽,隻是一味說下去:“我對他說……沒有他也一樣,是為了安慰他,讓他能放心接納新的生活。”


  隋駟看著電梯面板上流動的燈帶,他像是在解釋,又像在說服什麼人。


  “我是為他好。”


  “我會按照合同,支付他至少五百萬的報酬……這些錢足夠他好好生活了。”


  “我還可以送他間店面,讓他做些小本生意,這樣不會太辛苦,方便他養身體。”


  隋駟低聲說著,他出身優渥,其實沒經歷過普通人的生活,為數不多的了解也都來源於劇本和影視。


  但他想,為了喻堂,他還可以再多了解一些。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喻堂為他做了很多事,作為回報,他願意多去替喻堂想一想。


  “他不能總在我這裡,我沒辦法養他一輩子。”


  隋駟說:“我對他說那種話,隻是想激一激他,讓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學一學外面的東西……”


  “隋先生。”聶馳打斷他。


  隋駟停下話頭:“什麼?”


  電梯停在會客廳的樓層,聶馳抬手攔住閘門,側身等隋駟先出電梯。


  “有件事您或許誤會了。”聶馳說,“您其實不需要替喻特助考慮這些。”


  隋駟皺緊眉:“我怎麼能不替他考慮?”


  “他十來歲就跟著我,書讀得不多,眼界也窄,什麼都不知道,連個像樣的學歷都沒有。”


  隋駟說:“他就隻會那麼點東西,離開我以後,怎麼融入外面的社會?將來——”


  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人影,隋駟壓了壓火氣,停住話頭。


  他閉了下眼睛,調整好狀態,不再分心,定神含笑迎上去:“您好。”


  “隋先生,沒想到您親自來了。”來人同他握手,“我叫Darren,是負責WP總部的職業經理人。”


  Darren向隋駟身後看了看,他隻看見了聶馳,有些疑惑:“請問喻先生沒有一起來嗎?”


  “喻特助生病了。”


  隋駟笑了笑,解釋:“我親自過來,也是為了表示歉意。”


  “這沒什麼,隻是談一筆生意而已,您來談也一樣。”


  Darren的口語很標準,隻有個別字的口音有些生硬,他也同隋駟客氣地笑了下:“隻是有些可惜,我們原以為,正事也可以一起談的。”


  隋駟不著痕跡蹙了下眉。


  他從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的,和喻堂有關的正事。


  除了他,喻堂怎麼還會有別的正事。


  “您說的我不太了解,”


  隋駟緩了半步,等Darren先進會談室:“是有關喻特助的事?他的事我都可以做主,如果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和我談……”


  “是這樣嗎?那太好了。”Darren不太熟悉娛樂圈,聞言有些驚喜,“可以請您盡快給出聲明,明確解除喻先生在您工作室的相關職務,讓喻先生恢復自由人嗎?”


  隋駟頓在原地。


  這段話他不陌生,幾周前,它其實就出現在他親手籤的、開除喻堂的文件上。


  可在聽到Darren用不太標準的口音,一板一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隋駟依然幾乎沒辦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這算什麼正事?


  解除喻堂的職務,把人轟出工作室,這算什麼正事?


  “是會談過程中……喻堂做出了什麼令貴公司不快的舉動嗎?”


  不知道為什麼,隋駟忽然有些心慌。他定了定神,緩聲說:“如果有什麼誤會,請允許我替他道歉——”


  “沒有誤會,是我表意不清。”Darren笑著打斷,“請原諒我,我的口語還不太好……是我們董事長的要求。”


  “您也知道,我們的董事長最近正在考慮退休事宜,與之相應的,總部的人員結構也需要提升優化。”


  “在喻先生代表您和我們協作,配合W&P品牌進行市場、銷售、策劃、公關各方面運籌的過程中,我們見識到了他非凡的悟性和工作能力。我們需要這樣的人才來協調客戶和市場的關系,也相信他完全足以勝任這份工作。”


  “董事長很欣賞喻先生,想邀請他作為WP的營銷部門總監的目標人選,來公司進行初步適應性培訓。”


  Darren和氣地說:“入職就可以領取正式員工福利,住宅和代步工具可以在WP附屬子產業的別墅園和車型中任意挑選,總監級別的年薪保證在千萬級……其他待遇還可以再商量。”


  “既然您可以做主,我們想託您問一問喻先生。”Darren說,“請問喻先生有意向在本月內完成入職嗎?”


第十三章


  隋駟愣在原地。


  Darren看著他的臉色:“隋先生,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在他看來,想要邀請喻堂入職,其實根本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按照資料,喻堂就職的是個掛靠在經紀公司下的小工作室,隻和工作室籤了份勞務合同。


  和正式的勞動合同不一樣,對工作室來說,勞務合同除了工資報酬,幾乎不用履行其他義務,保險、獎金、福利待遇,任何一樣都不需要提供。


  另一方面,在法律上,這類合同也根本不存在行政隸屬關系。


  換句話說,喻堂原本就不能算是隋駟的員工。隻要喻堂想走,即使隋駟要強行留人,也根本不可能留得住。


  在之前的合作裡,他們原本想直接支付違約金把人帶走,是喻堂一再堅持,希望能促成代言的合作,離職的事也要徵求隋駟的意見。


  為了尊重喻堂的意願,他才會來額外通知隋駟一聲。


  Darren輕咳一聲,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隋駟:“隋先生?”


  隋駟回神,勉強露出笑容:“我知道了。”


  “工作室這邊還有些……有些需要交接的工作。”


  隋駟說:“我替喻堂向貴公司表示感謝。”


  “我替他表示感謝。”隋駟攥了攥拳,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能聽見砰砰的激烈心跳聲,“但是……”


  Darren疑惑:“但是什麼?”


  隋駟喉嚨動了動。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該為喻堂高興。


  他不知道喻堂什麼時候多出來了這些本事,對方又是不是看走了眼……但不論如何,能被這個體量的財團看中,對喻堂來說,都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可對方要是真看走了眼呢?


  喻堂一直跟在他身邊,他知道喻堂的學歷背景,更何況現在喻堂還生了病,即使硬撐著入職,也說不定會出問題。


  他是對喻堂負責。這種級別和體量的財團,以喻堂現在的精神狀態,一旦在工作中出了嚴重問題,連隋家都幫不上半點忙……


  “隋先生是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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