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隻不過他一進廚房就知道自己錯了,少年認真系上了大一號的圍裙,從冰箱裡挑出最大最圓的雞蛋,仔細洗幹淨容器。


  也僅此而已了。


  天賦全加在遊戲上的少年望著雞蛋陷入囹圄。


  半晌後少年終於想起先打發奶油,卷起衣袖露出過分纖瘦的手腕,一板一眼分離蛋清蛋白,官山眼睜睜看著少年倒入小半袋細砂糖到透明容器裡。


  瞅著沈遲冷冰冰的臉,他沒敢出聲提醒,半小時後蛋糕顫巍巍從烤箱裡出爐了。


  雖然蛋糕胚被烤得通體焦黑,但抹上白色的淡奶油,再點綴上剛從露臺上摘下的新鮮草莓,倒也像模像樣。


  官山不禁問:“我能嘗一嘗嗎?”


  少年冷聲道:“不能。”


  他隻當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倒也沒失望,隻不過下一秒望見少年把蛋糕全端在嚴雪宵面前,像隻搖著尾巴的小狼狗。


  差別對待到令人發指,大概是感受到他幽怨的目光,少年看了他一眼切了一小塊給他。


  官山受寵若驚接過茶杯大的蛋糕,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奶油還算細膩,但糕身甜得他差點嗆出來。


  瞥見官山的反應,少年捏緊手問:“不好吃嗎?”


  嚴雪宵溫聲答:“很好吃。”


  官山正欲說話,意識到一道視線投了過來,泛著壓迫感,不得不違背良心誇贊:“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草莓蛋糕。”


  少年捏緊的手悄無聲息地放松了。


  官山一邊慢吞吞吃著蛋糕,一邊朝嚴雪宵看過去,男人神色如常吃完了所有蛋糕,他離開華庭時想,那雙眼好像有溫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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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沈遲關上門正要解開圍裙, 嚴雪宵的手落在他後腰,繩結不緊不慢被指尖解開,隔著衣料皮膚仍感受到無法忽視的觸碰。


  似乎順著腰線往下移, 傳來若有若無的按壓感, 他結結巴巴開口:“我回臥室了。”


  當他慢吞吞走出臥室時, 嚴雪宵去上班了, 餐桌上放著一個剛烤好的草莓蛋糕。


  他拿起小勺嘗了一口,柔軟綿密的蛋糕混著新鮮草莓粒,入口酸酸甜甜的,是他吃過最好吃的草莓蛋糕。


  少年漂亮的眼彎了彎, 珍惜地把沒吃完的蛋糕放進保鮮盒裡, 到基地拿出來放進冰箱, 剛登上直播便湧出鋪天蓋地的彈幕。


  「崽崽昨天的快遞拿了嗎」


  「前面的太含蓄了」


  「崽崽的腰還好嗎?」


  「買了什麼是媽媽不能知道的!」


  沈遲點擊鼠標的手停了停:“買的書。”


  「隻是書?」


  「淡淡的可惜」


  「我檢討自己想了一晚上,還想給崽崽傳片子, 對不起腦海裡的兒媳婦」


  「是不是戀愛書?」


  看到最後一條彈幕, 少年的耳朵不自覺泛紅, 雖然冷著臉壓低帽沿,但沒能躲過直播間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戀愛書!」


  「哎喲,媽媽的崽好純情」


  「憂心忡忡崽崽不會在下面吧」


  「不會的」


  藍恆拿著報紙在沈遲身旁坐下, 窺見的便是屏幕上的討論, 望著少年專注訓練的模樣心想粉絲腦補過多, 訓練完倒頭就睡哪有時間談戀愛,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沒談過的雛。


  少年的視線敏銳投過來, 他轉移話題:“周六的分組出來了, 其他三支隊伍是Lion、黑鯊和CAM。”


  TTL在分組上的運氣向來不好,但憑良心講這次的分組可以說是四組裡競爭最小的,Lion和黑鯊都是PDL打上來的隊伍, 隻有CAM是PCL隊伍。


  PCL隊伍的實力與PDL隊伍有天淵之別,PDL冠軍Lion在T08訓練賽排名末流,即便TTL在次級別的T1訓練賽積分蟬聯第二,可沒人看好壓線的TTL能進入PCL。


  劉曉冬作為著名黑粉,更是在報紙上含沙射影批駁:“訓練賽不能作為評判實力的依據,有清醒認知的隊伍都是在鍛煉新戰術,如果以訓練賽成績為追求無異於本末倒置。”


  藍恆好不容易才在最新一期《電競周報》翻到一篇文章,緩解周末比賽的緊張。


  撰稿人是名叫簡竹的新人:“訓練賽不能作為評判實力的依據,然葉落而知天下秋,TTL作為新成立的隊伍從PDL突圍,上一次這樣的隊伍還是拿下春季賽冠軍的UA,與UA相比TTL的風格更年輕多變,是聯盟升起的明日之星。”


  不僅通篇充滿溢美之詞,還將劉曉冬的觀點四兩撥千斤反駁,把藍恆誇得都不好意思了。


  要不是知道俱樂部沒錢他都懷疑陳經理買營銷了,忍不住把文章拿給沈遲看:“還是有伯樂獨具慧眼。”


  然而少年瞥了末尾的名字一眼:“我同學。”


  藍恆:…………敢情我們在電競周報有人


  他終於明白讀頂尖大學的意義了,人脈在那兒,同學都會成為行業裡的中流支柱,他還想讀一遍時聽到少年冷冰冰的聲音:“訓練。”


  藍恆立馬放下報紙,戴上耳機進入遊戲,他很佩服沈遲的一點是始終堅持訓練,不為任何外物所動,也感染著他們努力。


  *


  季舒坐在燕大的教室上課,考上燕大雙學位讓他完全從高考失利的陰影中走出來,不再回燕政法。


  下午經過華庭,同學認出路面上紅頭發的少年,壓低聲問:“那不是你上門要錢的窮親戚嗎?”


  剛訓練完準備回家的少年聽覺格外靈敏,停住腳步回過頭,酒紅色的頭發襯得膚色無比白皙,含混血意味的眉眼透出張揚。


  望著這張臉季舒一瞬間發慌,明明被送回邊城的是沈遲,可臉上的張揚沒被削弱半分,反而更為肆意,他甚至感覺自己矮一頭。


  可他早不是那個自卑得不敢抬頭看沈遲的人了,他有優秀的學歷,有富裕的家庭,該自卑的是沈遲。


  少年垂眼問:“窮親戚?”


  “如果這句話讓你不開心我道歉。”季舒望了眼同學,“不過窮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你不需要太敏感。”


  少年掀起薄薄的眼簾,他沒興趣交談,以沈夫人的性子多半會說他賴上沈家,他轉身離開。


  “你從邊城來燕城我挺為你高興,但這個社會沒學歷寸步難行,以你的文憑隻能端盤子送外賣,我考上燕政法都還考燕大的雙學位,接觸的圈子是你無法想象的。”季舒高高在上勸,“你應該回邊城考個好學校。”


  少年停住腳步:“燕大算嗎?”


  作者有話要說:  季舒:考燕大找好工作


  崽崽:考燕大和哥哥當校友


  #戀愛腦崽崽#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以為苦口婆心教誨的季舒聞言一噎, 燕大不僅是好學校而且是頂尖名校。


  但問題是能考上嗎?連他都考不上燕大,他不覺得沈遲有考上燕大的可能性。


  季舒回過神說:“燕大很難考。”


  沈遲嗓音懶散:“還好。”


  季舒腦子裡劃過一個不敢置信的猜測:“你考上燕大了?”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來燕城。”少年的語氣裡含上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意,“真找你們要錢?”


  季舒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還要再問時少年已經離開了, 身邊的同學疑惑問:“他能考上燕大?”


  沈遲身上完全沒有好學生的樣子, 說話冷冰冰不留情面, 一頭紅發比誰都張揚。


  季舒心中也有疑問,他回到家, 獨自一人走進書房, 關上門撥通了一個久未撥通的電話。


  電話裡傳來季爸驚喜的聲音:“小舒?你等我收攤找個安靜地方。”


  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過後, 季爸語無倫次:“好久沒跟你通電話了, 打你的電話總是打不通,我差點以為換號了, 你在燕城過得好不好?”


  “太忙了。”


  季舒低下頭,其實沒忙到沒空接電話, 但他不想和季家有關聯。


  “忙點好忙點好,多讀書以後坐辦公室。”季爸用貧瘠的語言試圖拉近關系,“大學都開學一個多月了吧,還沒問你考上哪個大學了。”


  季舒本想回答燕政法, 季爸恍然大悟般自答:“你成績向來比沈遲好, 還轉去了好學校, 肯定是燕大。”


  聽到最後一句話他的指尖掐進縫裡,沒否認:“沈遲……考了哪個大學?”


  “他底子不如你。”季爸的語氣染上無奈, “剛來邊城連學都不上, 小小年紀說他一句能記到現在, 家長老師沒人敢管他。”


  是了, 沈遲的成績差決計沒可能考上燕大。


  季舒的手緩緩放松, 沈遲說考上燕大他竟然信了,可他剛剛放松電話裡話鋒一轉:“不過這孩子玩歸玩腦子活泛,考了個狀元把我嚇一跳,縣裡還給辦升學宴。”


  季舒猛然抬起頭,握住手機的力度太大以至於發出難聽的擠壓聲,他沒想到沈遲真能考上燕大,還是以狀元身份上的燕大。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自卑原來未曾離去,而且引以為傲的成績也被擊潰,他夢寐以求的學校沈遲輕輕松松就上了,甚至根本沒放心上。


  為什麼命運能如此不公平?


  季舒咬緊唇掛斷電話,打開最底層的抽屜,取出抽屜底部的一張照片,沈遲坐在落地窗邊彈鋼琴。


  如果他沒被抱錯,張揚肆意的應該是他,考上燕大的也該是他,他將照片燒得一幹二淨。


  *


  叮咚一聲——


  沈遲踏出電梯,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門,家裡沒人。


  他洗幹淨保鮮盒,再將燕深捎來的紅糖鍋盔放在桌上,撥通了嚴雪宵的電話:“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電話那邊靜得出奇,他還沒來得及說有特別好吃的紅糖鍋盔便聽見低啞的一句:“今天不回來。”


  少年將紅糖鍋盔仔細收了起來,掛斷電話時隱隱聽見官山的聲音,他不放心地跑去燕城人民醫院。


  另一頭的官山給病床上看視頻的嚴雪宵換好吊瓶後嘆了口氣:“自己身體什麼樣自己不清楚嗎,硬撐著吃完蛋糕下午就進醫院了。”


  嚴雪宵眼也沒抬:“是心意。”


  “小心以後沈遲給你養老送終。”官山瞥向嚴雪宵手上的屏幕問,“你看得懂遊戲嗎?”


  他不太看好嚴雪宵和沈遲在一起,倒不是因為嫉妒好友找了個小男友,而是年齡差七歲會有代溝。


  誰知嚴雪宵不疾不徐開口:“RE打法激進考慮慢打,BOX沉不住氣適合從側翼遊擊。”


  官山臉上浮出濃濃的驚訝,他知道嚴雪宵向來對遊戲不感興,了解這麼深是因為沈遲喜歡的東西吧。


  這時一名護士出現在病房外:“官醫生,有人找你。”


  官山止住交談走出病房,剛到科室門口時就被紅頭發的少年堵住了。


  少年明顯是匆匆跑來的,瘦削的背脊隨著呼吸聲起伏,垂著冷感的眼皮問:“我哥是不是胃病犯了?”


  官山沒替好友遮掩:“在病房輸液呢。”


  少年的尾音泛著啞:“是因為……我做的蛋糕嗎?”


  “小孩子別多想。”官山岔開話題走進科室,“正好幫你哥把藥拿了,一天兩次飯後服用,飲食避開刺激性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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