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沈夫人冷聲質問:“你知不知道肉價多貴,你父親缺的是救命錢,讓你打工補貼家用說怕影響學習,讓你去募捐也不肯,有本事像沈遲打比賽掙錢。”


  “學業緊張。”


  季舒咬緊下唇。


  沈夫人看著季舒怯弱的樣子就來氣,要是模樣生得好還惹人憐愛,頂著這麼一張鈍拙的臉隻讓人心生厭煩。


  “沈遲在邊城都能邊掙錢邊高考,你天天學習沒見你考上燕大,你別在我面前扮委屈,我還沒說你一到燕城沈家風水就不好了。”


  沈夫人這句話倒不全是氣話,有錢人家大多會請先生看風水,沈遲在時的沈家格外發達,他們隨便買塊廢地都能趕上政府拆遷,一步步從荒僻的西北省搬來繁華的燕城。


  沈老太太活著的時候就常念叨沈遲是他們家的寶貝,她當時隻以為老太太寵溺孫子,沒曾想季舒來燕城後沈家就開始走下坡路。


  聽見沈夫人的話季舒將自己的手暗暗掐得出血,手肘部條條血痕尤為觸目驚心,他的眼前浮現紅發少年琥珀色的眼,心底壓抑的自卑感再次湧現,局促得連呼吸都困難。


  如果沒有沈遲就好了。


  他抱著這樣的念頭吃完難以下咽的飯菜,走出地下室向燕大走去,夜晚的路面沒有行人,經過華庭時他瞥見一輛黑色的名車停在角落。


  建成已久的華庭在燕城不算多昂貴的樓盤,隻是離燕大最近的學區房,聽聞陸影帝曾在此居住過,他不禁多望了那車兩眼。


  季舒正要挪開視線,瞥見陰影下一個高大的男人將少年壓在漆黑的車身上,一米九的個頭嚴嚴實實遮住少年的臉,少年沒有後退的空間隻能任其親吻。


  即便他聽不到聲音,光看著都覺得面紅耳赤,他加快了離開的步伐,走到側邊時季舒的瞳孔驟然放大,像是看到了什麼不敢置信的東西般。


  那名少年是沈遲。


  他呼吸急促,沒料到沈遲會被一個男人壓住親吻,沒有絲毫還手之力,想到驕傲的少年會在床上求饒哀叫,張揚的紅發也湿漉漉的搖晃。


  季舒滾了滾喉結,忽然間那股自卑便消失了,平時裝得冷漠自矜還不是在男人身下雌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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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色中沈遲沒有意識到季舒的存在,回到華庭坐在餐桌上吃飯,糖醋排骨酸甜可口,他哥做的排骨越來越好吃了。


  嚴雪宵望著椅子上的少年輕聲問:“還疼嗎?”


  沈遲要面子否認:“不疼。”


  男人斂下狹長的眼眸,似乎在思考什麼。


  沈遲從椅子上站起來,踮腳拿櫃子頂端的牛奶瓶,可怎麼看動作怎麼顫巍巍的,單薄的衣服下露出白皙的腰窩。


  “我給你熱。”


  嚴雪宵從身後抱住他,冰涼的唇印在耳邊,細長分明的手順著光滑的背脊緩緩落至敏感深陷的腰窩,他腿差點一軟。


  牛奶在微波爐中熱好,那是滿滿一大瓶奶,沒接穩淌在發涼的皮膚上格外燙,他縮了縮身體滑落在地板上,被抱坐在椅子上灌了一肚子滾燙的牛奶,起身想掙脫可被重重按下。


  按下那瞬間他硌得生疼,腦袋嗡地聲發麻,嚴雪宵安撫地吻他,他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連平坦的肚子都被撐出形狀,而嚴雪宵清冷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小孩子喝牛奶才能長高。”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沈遲的臉紅得不能看, 他從椅子上被抱著朝床上走去,顛簸的起伏刺激讓他眼前一黑,拼命想坐起來。


  幸好很快到了床上, 嚴雪宵的吻溫柔而綿長,室內徘徊著低低的喘息聲。


  即便口上說他是小孩子, 可嚴雪宵完全沒將自他當剛成年的小孩子對待, 肚子微凸的少年死命咬住床單,隻有來得實在太突然,才會發出泛著哭腔的哼唧聲。


  嚴雪宵看著默默承受的少年,仔細清理完痕跡塗好藥, 溫柔地撫摸著被打湿的紅發,如同是在對待珍寶。


  *


  次日TTL基地,銀狐杯取得冠軍後大家一片振奮, 至少藍恆是這麼覺得的,不過少年的狀態提不起勁,打法倒是不知受什麼刺激愈發兇猛,他看了太陽穴猛跳發怵。


  沈遲對藍恆的想法一無所知,扶著窄瘦的腰在椅子上緩慢坐下打開直播, 進入PCL後終於有機會參加T08訓練賽。


  「今天MAR也來了」


  「好家伙」


  「估摸著給被打的粉絲報仇來了」


  少年進入遊戲,雖然是最頂尖的訓練賽,但冬天沒有保級壓力,往往打著打著便亂成一片,成為比拼槍法的戰場。


  TTL海島圖重在練習圈邊轉移, 沒有加入混亂的戰鬥,積分排名並不高, 而SWL的積分遙遙排在第一名。


  「SWL還是強的」


  「PGI季軍能不強嗎」


  「不止是強還全面年輕化, 三名隊員不到二十歲」


  沈遲看到最後一句話凝神, 豪門隊不止一家,而SWL是青訓體系最完善的隊伍,這讓SWL保持源源不斷的人才優勢,替補同樣是大隊主力水平,新老選手交替沒出現過斷層。


  盡管調侃聯盟人才輸送營,在賽場上相遇會是可怕的對手,他在內心提高了對SWL的評價,繼續在海島圖練習進圈轉移。


  「今天海島圖表現不太好」


  「剛開始訓練沒有手感吧」


  「所以沙漠圖要搶P城嗎?」


  沈遲的嗓音懶懶的:“搶。”


  「搶他媽的!」


  「崽崽的聲音怎麼感覺像哭過」


  「想象不到遲崽哭的樣子」


  少年的耳朵紅了紅,搶跳點沒有別的路子,隻有真刀實槍的拼,將對方打到服氣才不會在大賽上搶回跳點。


  他剛跳到拳擊場三樓,便拾起地上的槍支:“一點鍾方向有人。”


  在許多分析員看來TTL沒有買PCL的名額而是一步步打到PCL,為此錯過秋季賽不免可惜,但沈遲卻並不如此認為,一路打進頂級聯賽培養的默契是無法取代的,他隻要說一句話許成便能心領神會。


  韓渡秋沒有這麼高的配合度,但他能解決視野範圍內所有敵人,用閃光彈配合許成帶走一點鍾方向的敵人。


  「開始認真打了!」


  「太太樂衝」


  「把MAR打回PDL」


  沈遲沒有把全副心神放在指揮上,因為他的對手是吳銳,吳銳槍法沒話說,從進入聯盟開始便沒在對槍上敗過,他知道如今的吳銳一定著急打敗他。


  他躲在掩體後,延長時間消耗吳銳的耐心,沒有比TTL更有耐心的隊伍,在決賽圈外囤積上百瓶藥苟活。


  吳銳出現在門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腳步聲,少年像等待獵物的狼狗般,在吳銳出現懈怠的那一霎那按下射擊,用SKS帶走吳銳。


  「吳銳明顯著急了」


  「沒受過什麼挫折,剛打職業就是大隊主力,心態不好可以理解」


  「太想證明自己了」


  「輸我們崽崽不丟人」


  如果說剛開始MAR的粉絲還不服氣銀狐杯的冠軍名不副實,比賽結束後還和TTL的粉絲爭執打起來,六場團滅後MAR的粉絲集體失聲,MAR的吳銳更是一言不發下線。


  「吳銳自閉了」


  「說不定在拔網線」


  「太可憐了」


  直播間成了TTL的天下,偶爾有MAR的粉絲客客氣氣反駁,立馬被劈頭蓋臉戳肺管子。


  「三千人被五百人揍趴下,是我都沒臉說話」


  「PDL比較適合你們」


  「春季賽就送他們去PDL!」


  在藍恆心目裡TTL的粉絲弱小可憐又無助,看比賽都小心翼翼不敢帶燈牌,可看著屏幕的陰陽怪氣忽然不確定起來。


  而沈遲訓練完走出基地上課,他輕輕吐了口氣,如果拿下P城TTL將在沙漠圖中保持穩定的成績,擁有兩個雙S級跳點意味著TTL有資格向春季聯賽的冠軍衝擊。


  *


  季舒照顧完沈父從醫院走到燕大,坐在階梯教室中,為了怕人指指點點戴上帽子坐在後排,紅頭發的少年經過教室門引起陣陣議論。


  像沈遲這樣的人放在燕大太顯眼了,紅發張揚模樣出色,即便不說話也吸引人的目光。


  聽著周圍女生的津津樂道,季舒的眼前浮現出沈遲被男人親吻的畫面,忍不住提醒:“沈遲是同性戀。”


  “還是下面那個。”


  他從小便是聽話的好學生,半步不敢踏錯,沒動過早戀的念頭,同性戀在他眼裡罪大惡極,外表看著冷漠張揚的少年背地裡不知道被男人上了多少次,想想都覺得卑賤,偏偏被人捧著。


  “你怎麼知道?”


  一名女生好奇地問。


  季舒從沒被女生主動搭話過,受寵若驚答:“我昨天見到他被一個男人壓在車上。”


  整個教室開始小聲議論,而沈遲坐在隔壁教室裡拿出書,在電競周報實習的同學簡竹低聲說:“你是不是惹到什麼人了?隔壁全在討論你是不是同性戀。”


  少年挑眉。


  臨近上課季舒沒再說話,可教室半關的門忽然打開了,一個紅頭發的少年走上講臺,緩緩打量了一圈教室:“誰說我是同性戀?”


  季舒將帽子壓得更低了,不敢抬頭對上少年冷漠的雙眼,他慌忙避開視線。


  他本以為少年會否認,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沈遲的目光依然在他身上停住了,冷聲承認:“我就是同性戀。”


  少年的語氣不僅沒有想象中的卑微,甚至帶了點驕傲地說:“男朋友比你們都好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坦蕩而真誠, 如同客觀敘述而已,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底下人沸沸揚揚的猜測止住了。


  季舒掐緊自己的手, 他想象中的卑微根本不存在,望著沈遲揚起的下巴他咬唇低下頭。


  幸好沈遲說完話便走出教室,望著少年的背影他松了口氣, 翻開書繼續上課,隻不過什麼也聽不進去。


  他上完課渾渾噩噩走出教室,沈遲站在門邊,一隻手攥住他的衣領, 將他抵在冰冷的牆壁上。


  沈遲高他半個頭, 少年看起來瘦削手腕上的力道卻讓他掙脫不得, 季舒的心頭浮上濃濃的恐懼,能和燕深來往的會是什麼好學生。


  他後悔招惹沈遲,後背滲出冷汗。


  沈遲望著一臉怯懦的季舒,他自己無所謂,但他哥輪不到有人在背後議論半分, 放開季舒的衣領冷冷說:“管好你自己。”


  當少年走後季舒的心髒仍不安跳動,他走出教學樓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小舒,我來燕城給你送點臘肉。”


  季舒的腳步頓住了:“臘肉。”


  “今年剛燻的臘肉。”季爸的嗓音透著自豪,“冬天最適合用臘肉炒著新鮮蒜苗吃。”


  季舒已經記不太清季爸的模樣了, 記憶中的季爸永遠佝偻著背在早點攤忙活,開家長會對著老師點頭哈腰, 衣服上還沾著洗不掉的油汙印。


  他回避著見面:“我還有課。”


  “那我給你放宿舍?”季爸的聲音熱情, “滿滿一筐的臘肉, 叫上你姑媽好不容易從邊城搬來的, 夠吃一冬天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 季舒想起沒有葷腥的飯菜猶豫道:“我們宿舍不收外人的東西,我把我母親的住址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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