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忽然一隻冰冷的手攬過他的腰,他被按在落地窗上親吻,額頭垂下湿漉漉的發梢,整個人緊緊貼著透明的玻璃。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牢固的玻璃如同承受鈍刃頂撞,開始或輕或重晃動。


  嚴雪宵在身後抵著他,向來清冷的嗓音格外惑人:“我是你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聽見這句話沈遲微微顫慄, 下意識展開身體,肌膚上的溫度燙得像象牙色的奶脂,擠壓間在散發著甜蜜的氣息。


  墨色刺青貼在他光滑的背脊, 他按在玻璃上的指節泛白,原本賽場上兇猛的狼犬變回嗚咽的小奶狗。


  落地窗升起氤氲的霧氣, 如丹青般一筆一畫描摹出形狀,細到他深陷的腰窩。


  沈遲被抱在床上沉沉睡去, 熟睡時揪著嚴雪宵的衣領, 像是在抱著自己的所有物。


  嚴雪宵任由小狼狗揪住自己的衣服不放,在鎖骨那粒痣上印下吻:“晚安。”


  少年眼睑上的睫毛顫了顫,他做了一個好夢, 把身穿白襯衣的青年拽回了自己的山洞,送了好多攢下的小魚幹當聘禮。


  *


  早晨季舒滿頭大汗從夢裡醒來,夢裡他被關押在陌生的看守所,穿著白色細條紋的獄服雙目無神。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完了,胸膛悶得喘不過氣,身邊的朋友有意無意斷了來往, 他不知道可以找誰求助, 隻能來到沈夫人新租的房子。


  雖說是新租的房子,但比租過的地下室好不了多少,四面沒有採光面,天花板開了天窗。


  不過牆壁上方被油煙燻得焦黑,透著地溝的煙味,季舒走進門嗫嚅著唇:“我……”


  沈夫人收拾著房間不耐道:“有空在這兒幹站著沒時間打工?畏畏縮縮上不得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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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舒將要出口的話止住了,揪著手半天不說話。


  沈夫人白了他一眼:“整天苦著臉跟誰欠了你似地, 沈遲就不會像你這樣, 天冷了也不知道那孩子加沒加衣服, 可惜我不會織毛衣,要是他奶奶還在就好了,準能織得比商場還好。”


  季舒聽著沈夫人的絮絮叨叨突然覺得可笑。


  過去的沈夫人對沈老夫人愛答不理,嫌棄沈遲性子冷成績差,如今活像變了個人般成日說沈遲的好,任憑誰都能聽出骨子裡濃濃的後悔。


  他轉身離開了狹小的出租屋,咬著唇撥通了季爸的電話,過了陣子傳來季爸關切的嗓音:“小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季舒仿佛回到邊城的日子,他的眼眶一熱,哽咽著聲問:“你和媽媽還好嗎?”


  季爸的話仍蘊含著濃濃的關心,他如今醒悟隻有季爸季媽待他如初。


  “我們挺好的。”季爸爽朗回答,“你在學校好好學習,寒假回來做客。”


  季舒聽到做客兩個字頭頂如同被澆下冰窟的涼水,從頭到腳沒有半點血色,他明白自己錯過了真正對他好的人,季爸嘴上沒怨可心底裡分明怨他。


  他頹然地倚在牆邊,提不起上課的念頭,拖著異常緩慢的步伐走向燕大。


  今天是沈遲上課的日子,他不抱期望沈遲會寬宏大量,隻不過想站在沈遲面前爭取一次,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認命。


  季舒走到教室門口,可瞥見沈遲那張冷冰冰的面容,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氣消失不見,他幾乎落荒而逃,誰知沒走幾步就被叫住了。


  “你找我?”


  季舒感覺自己低人一頭,嗓音啞得不像是自己能發出的:“求你別告我。”


  沈遲揚眉問:“這個時候怕了?”


  季舒掐緊手,他怕得睡不安穩覺,每次醒來都疑心有警察在敲門,他低下頭顱說:“對不起。”


  他以為沈遲會冷冷走開,然而少年稍抬眼皮開口:“沒打算告你。”


  季舒猛地睜大眼,他沒想過沈遲會放過他,心髒咚咚跳發問:“你……不恨我嗎?”


  他承認自己嫉妒沈遲,嫉妒沈遲在沈家有父母寵著離開沈家有嚴雪宵護著,可以想象一生順平無礙。


  這樣的自己在外人看來令人厭憎吧,像活在城市的陰暗溝渠裡,然而他聽到的卻是一句:“其實我羨慕過你。”


  紅頭發的少年摘下耳機:“剛到邊城什麼都不習慣,他們說起你都在笑,談到我不笑了。”


  季舒掐緊的手驟然放開,原來沈遲也曾羨慕自己,沈遲沒得到過多少父母關愛,自己卻在季家的關懷下長大,他總是看到別人擁有的而不曾看到自己擁有的。


  他疑惑著問:“那你之前打電話?”


  沈遲頭也不會離開:“嚇你的。”


  他知道從邊城考上大學多不容易,沒想過毀季舒前途,但總得讓季舒記住教訓。


  季舒聽見沈遲坦蕩的回答愣住了,他突然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沈遲了,連嚴雪宵也視若珍寶。


  少年的身上透著罕見的真誠,幹淨的少年氣沒被世俗磨滅,他蔓延的妒意猝然停止生長。


  *


  除夕夜的邊城下了罕見的大雪,鐵路被厚雪堆滿,沈遲留在燕城過春節,他把紅色的福字貼在門外報備:“哥,我今天想去基地過年。”


  “你今天要回家嗎?”


  不待嚴雪宵答話,沈遲便把準備好的年貨堆在茶幾上:“你回家要不要帶上我買的東西?”


  望著少年琥珀色的眼,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嚴雪宵終究沒否認:“過來。”


  沈遲走到嚴雪宵面前,被細長的手系上厚實的淺色圍巾,將露出的脖頸遮得嚴嚴實實。


  “去吧。”


  嚴雪宵在他額頭上印下泛冷的吻。


  被打扮得毛茸茸的沈遲朝到TTL基地走去,地面積了層深雪,他裹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因為大雪滯留的緣故,邊城的小伙伴舍不得買機票都沒有離開,加上韓渡秋孤零零留在基地,他讓大家來基地過年。


  他剛推開門便傳來莊州的大嗓門:“都怪你說促銷工資高拉著我們幹促銷,早走一天鐵路也不會停運。”


  施梁弱聲道歉:“對不起。”


  沈遲沒興趣加入話題,問向包餃子皮的小醉:“你不回邊城嗎?”


  小醉腼腆搖頭。


  燕深力氣最大在案板上和面粉,韓渡秋坐在輪椅上拌餡,廚房裡飄蕩濃厚的節日氣息。


  莊州看向跟小醉學著包餃子的沈遲,少年垂著眼格外認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少年初見的的戾氣化為溫潤。


  “你哥真回邊城了?”


  莊州煮著火鍋問施梁。


  “他好像在找什麼人。”施梁老老實實回答。


  “回來就好。”莊州唏噓感嘆,“不然我總懷疑他違法犯罪,每個月寄回來的錢不少,連句話都不捎回來。”


  莊州說到違法犯罪瞥了眼體校上學的燕深,被燕深冷厲的目光一掃立馬專注燒開水:“嚴老師怎麼沒來?”


  他本來考上燕美還挺慶幸,但知道嚴老師家世後,突然感覺自己給嚴老師丟臉了。


  “他和你們沒共同話題。”


  沈遲抬眸道。


  莊州聞言一噎,性格溫潤果然是他的錯覺,沈遲從高中時便不討人喜歡,不過他早已習慣了,把沈遲愛吃的手打牛肉丸下進銅鍋。


  他端著銅鍋放到客廳的茶幾上,眾人包完餃子坐在電視機前邊看春節聯歡晚會邊吃火鍋,冬天透著溫暖的煙火氣。


  系著圍裙的施梁問:“大家有什麼新年願望?”


  “開畫展。”


  “拓展安保業務。”


  “安義肢。”


  不會說話的小醉也用筆在白紙上寫:“買店面。”


  隻有沈遲吃著餃子沒說話,莊州端著碗用胳膊撞他:“你不想TTL奪冠?”


  “一定能實現的東西不能算願望吧?”少年理所當然反問。


  “那你的願望是什麼?”


  沈遲沒說話,接過小醉的筆在紅色的卡紙上寫下新年願望,疊成獎杯揣進衣服口袋裡,沒讓任何人看到。


  新年的鍾聲敲響,韓渡秋在客廳拍了張合照,沈遲把照片放在微博上,評論立馬過千。


  【Late親媽】貓貓崽除夕快樂!


  【世界第一的崽崽】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嗷


  【打工人】白裙子小姐姐好漂亮


  【TTL編外人員】我兒媳婦呢


  而林斯年坐在餐桌上,看見微博上的照片睜大了眼,這張照片上的人他在夢裡都有印象,施然早死的弟弟、潦倒一生的畫家莊州及震驚全國的殺人犯。


  夢裡的莊州風餐露宿在街頭流浪,一生隻畫過一幅畫卻因此名聲大噪,畫中人正是照片中穿白裙子的少女,聽說原型是名死在邊城的妓女。


  如今邊城的孩子們似乎都生活得很好,在基地開開心心吃著火鍋,林斯年雖不知道哪裡發生了偏移,但由衷地感到慶幸。


  *


  沈遲吃完火鍋已是凌晨,他用保溫盒裝上留出的餃子回華庭,許是因為自己親手包的餃子,總感覺比外面賣的好吃。


  他走出電梯撞上客廳的阿裴,大方給阿裴分了一半:“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阿裴興高採烈接過餃子:“沒吃飯就回來了。”


  他不由得看向書房,準確地說他們連門都沒進,嚴夫人宛如看見惡鬼般將少年準備的禮物扔在落雪的地上。


  沈遲拎著保溫盒走進冷清的書房,嚴雪宵停下擦拭禮物問:“玩得開心嗎?”


  少年點了點頭,坐進嚴雪宵懷裡說:“我聽阿裴說你沒吃飯就回來了。”


  嚴雪宵輕聲答:“我母親不希望見到我。”


  沈遲問:“她不喜歡你嗎?”


  嚴雪宵隻是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紅發,將陰暗面藏得不露痕跡。


  沈遲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將頭在嚴雪宵的懷裡蹭了蹭,格外小聲說:“我喜歡你。”


  下一秒冰涼的吻覆在他的唇上,溫柔地撬開他的唇舌攥取,他被吻得暈乎乎突然想起來:“我端了餃子回來。”


  “我去熱熱。”


  他起身走向門外,沒留意疊成的卡紙從衣服口袋裡掉在地面,安靜地棲在地面上。


  嚴雪宵拾起地上的疊紙,輕輕打開紙面,入眼是少年龍飛鳳舞的字跡。


  ——新年願望是和我哥結婚。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沈遲端著保溫盒走到廚房, 將蒸餃放進微波爐,等待的同時走回書房。


  落地窗外火樹銀花不夜天,絢爛得如邊城的霧火節, 他忽然想起來說:“我還沒送新年禮物。”


  嚴雪宵系著紅繩的左手捏著卡紙,斂下濃密的眼睫說:“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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