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衛桓沒有料到他還會繼續問下去,他以前覺得自己還算了解雲永晝,可現在他才發現遠遠沒有。


  明明雲永晝什麼都沒做,甚至沒有像自己這樣用力地擁抱,可他卻覺得人生中再沒有這麼難為情的時刻。


  夢裡的他會做什麼……


  一旦這個問題真的進入到了他的腦海裡,一系列的畫面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出現,組織成答案。


  擁抱,黑暗下緊緊的擁抱,像現在這樣帶著負罪感的擁抱。


  周圍都是螢火蟲,又或許是他的光。


  下一個畫面出來的瞬間,衛桓真的快要窒息了。


  他吻了他。他們像飛在空中的兩隻螢火蟲,黑暗中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像是被這個腦子裡出現的畫面嚇到了,衛桓猛地咳嗽起來,咳得厲害。


  雲永晝輕笑了一下,環在他腰間的手臂稍稍用力,將他整個人往上撈起,他藏了好久的臉終於得見天光。因為閉眼縮在他胸口太久,被撈起的那一刻他都有點不習慣外面強烈的光,眯起了眼睛,像隻睡得迷糊又被吵醒的倉鼠。


  看到雲永晝之後他咳得更厲害了,滿面通紅,手握拳堵在嘴前。


  不對,是睡得迷糊被扔進水裡又被救起來的倉鼠。雲永晝在心裡更改了這個比喻。他用手一下一下拍著衛桓的後背,臉上帶著一點點似有若無的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有點享受這樣子半遮半掩的感覺了,哪怕不戳穿他的身份,像這樣下去雲永晝也是願意的。


  大概是因為他很清楚,他與衛桓之間,隻有蒙著一層假面,才可以觸到對方的心。


  就像當初的小鳳凰和小白龍。


  衛桓的咳嗽平復一些,喉結上下局促地滾動。


  “看來是噩夢。”雲永晝抬眼望向他的眼睛,曾經窩在他眼裡那股孤零零的戾氣如今再對上衛桓,隻剩下無盡的溫柔,還有一點壓制住的攻擊性和佔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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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衛桓撇過視線。


  雲永晝還在安撫地摸著他的後背,“我在夢裡面欺負你了?”


  衛桓的嘴唇抿起來,不說話,給了雲永晝一個隱晦的信號。


  “猜對了?”雲永晝耐心地讀著他的表情,又拋出新的猜測,“怎麼欺負你的。”


  衛桓的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兒好了。雲永晝真的變了,他七年前明明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想懂的自閉少年,怎麼現在變得這麼……這麼……


  他甚至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去形容此刻雲永晝的殺傷力。這太奇怪了,明明以前自己才是主動的那一個,雖然隻是主動和他做朋友而已。而且他明明那個時候是厭惡的。


  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在他面前怎樣鬧,雲永晝都是隻會躲開避開,一言不發。


  重活一世,換個皮囊,他就可以獲得新的對待嗎。


  “沒欺負我,”不甘心的情緒讓衛桓開始說胡話,“是我欺負你。”


  雲永晝嘴角的笑終於壓不住,驚訝得略微抬了抬眉,沒想到小家伙開始反擊了,“怎麼欺負我的?”


  距離太近,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雲永晝說話時一翕一合的嘴唇。牙齒不由自主咬合緊,又松開,報復心大起,“還能怎麼欺負,打你踹你唄,你在我夢裡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你就是個小孩兒,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我還找巫婆把你變成了一隻小金烏,就是你本體的那種小鳥,雪白雪白的跟個小天鵝似的。你想飛走,我就把你抱在我懷裡不讓你飛,就是用這麼大的力氣抱的,把你抱得一直叫一直叫,我就是不撒手……”


  為了演示,衛桓一邊打嘴炮一邊用說的那麼用力去抱雲永晝,兩隻手臂箍得緊緊的,然後又慢半拍的松開,語氣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神氣,“就、就這麼緊,知道了吧。”


  “我可是很記仇的,不要以為我不記得你今天用訛獸捉弄我的事。”他故作出兇狠的樣子,“我就算現在打不贏你,我在夢裡也會把你欺負得躲起來,見著我扭頭就跑。”


  原以為雲永晝這下總不會高興到哪兒去了,就他這種古怪的脾氣,說不定就把他一個人丟下自己跑出去生悶氣了,反正他以前總是這樣。


  可衛桓萬萬沒有想到,雲永晝竟然學會了他的順杆爬絕技。


  “真厲害。”他用那雙漂亮極了的眼睛望著衛桓,彎出一個笑的弧線,從這雙琥珀色瞳孔裡,衛桓清楚明白地看見了手足無措的自己。


  “然後呢?你把我欺負哭了嗎?”雲永晝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尖。


  衛桓把嘴抿成一條直線,自暴自棄地嗯了一聲。


  “嘖。”雲永晝嘴角勾起,弧度微妙,捏住他下巴的手松開,手指下移,來到了衛桓的鎖骨。他的眼睛也跟著垂下去,盯著那裡。長長的睫毛在光的照射下變得半透明,落出搖晃的陰影。


  鎖骨對於衛桓來說是全身上下意義最不同的一處,象徵著他九鳳血統的九轉風紋從出生起就烙印在這裡,在他妖化時會發光,會擴散,妖紋中的力量會滲透進他的血液裡,讓他變得更強大。


  盡管換了身皮囊,鎖骨仍舊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不光是他,每一隻妖都是這樣,即便是當初的雲永晝也是如此,無論發生什麼,雲永晝都不允許任何人觸碰他額角的火焰妖紋。所以更加沒有人知道,他身上和初代金烏一樣的金色太陽妖紋在哪裡。想到這裡,衛桓的心情有些異動,因為他知道。


  他這一世知道了,就在雲永晝的胸口。


  他還知道,這個胸口曾經取出過一塊骨頭,打磨成一個光滑漂亮的圈,圈住了他的心。


  可現在,沒有人還能在衛桓的身體上看見過去九鳳的妖紋,它變得透明,變成了一個秘密。所以當雲永晝的視線落在這裡,他覺得危險。藏起來的藍色靈魂在無聲顫抖。


  雲永晝的手指點在他鎖骨上,每點一下,都在衛桓沉黑的胸膛裡點亮一顆滾燙的星。


  “既然你在夢裡把我欺負哭了。”他的聲音也是燙的,是墜落的火燒雲。


  “公平起見,我是不是應該還回來?”


第74章 心動警告


  還、還回來……


  雲永晝說完, 一隻手撐住柔軟的床面, 支起半個身子,將已經足夠不知所措的衛桓圈在裡面。原本面對面的姿勢如今變成了一上一下, 從雲永晝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壓迫感令衛桓更將忐忑不安, 平時嘴炮起來什麼玩笑都開, 這會兒連脖子都漲得通紅。


  他要做什麼。


  不會真的要親他吧。


  大概是胡思亂想過了頭,衛桓的眼前竟冒出他在迷鏡螺谷為雲永晝渡氣的畫面, 隻不過現在他們上下顛倒, 局勢逆轉。他的眼神試探性地與雲永晝對望,看著當初昏迷在海底的家伙。


  這個秘密他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可如果他知道了呢?


  再如果, 他知道自己就是九鳳。


  他忽然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眼睛慌亂地眨了幾下, 心裡慌得蓋都蓋不住,如果九鳳還是當初的九鳳,或許他早就把這層皮扒下來了。可現在,他真的不確定。本來當初這個家伙也沒有多喜歡自己, 更何況他最後被誣陷成叛徒, 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 他應該也很討厭叛徒吧。


  越是這麼想,衛桓越是鬱結。如果不戳穿,他起碼還能像現在這樣,成為雲永晝的結契對象,這個身份沒什麼值得驕傲的,隻不過比其他人都特殊一點。


  正想著, 隻見雲永晝伸出手,撥開散落在衛桓前額的頭發,輕輕揉了一下自己烙在他眉心的金色小點,揉開他擰起的眉。


  “你很排斥嗎?”


  排斥?


  聽見雲永晝開口,衛桓有些沒有料到,他以為雲永晝想做什麼就會去做,不過太考慮別人的想法,畢竟從以前他就是這麼一意孤行。可他現在說的話,好像在徵求自己的同意。


  “排斥什麼?”衛桓對上他的眼睛,一下子變得坦蕩起來,“如果你說的欺負是拳打腳踢那種,那我還是有點排斥的。我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打哭過呢。”


  見他這樣,雲永晝的嘴角揚起些許,手指下移些。制服領口半掩著,露出裡面修長的側頸,他眉頭微微皺起,撥開布料。衛桓有點怕痒,忍不住縮起脖子,“你幹嘛……”


  雲永晝低下頭,湊得更近些,然後直接單手開始解衛桓制服襯衫的扣子。慢半拍的衛桓反應過來的時候,制服的扣子已經解開到胸口。


  “喂,你幹什麼!”衛桓拽住自己的衣服,從雲永晝的身子下面鑽出去飛快地坐起來,像一隻受驚的小鴿子,撲稜著翅膀把自己裹起來。


  雲永晝也坐了起來,無聲地嘆口氣,“你受傷了。”


  “嗯?真的嗎?”衛桓低下頭,小心翼翼拉開一點點衣服朝裡面瞄著。


  雲永晝語氣平淡,陳述事實道,“你脖子有傷,我看一下。”


  他這語氣聽起來實在不像是在調戲,衛桓抬起頭,有些沒有底氣地笑起來“嗐,我自己來就行,出任務誰還不受個傷啊,不勞您大駕了。”說完他小小聲補了一句,“嚇我一跳……”


  雲永晝一言不發,將他的胳膊拉過來,盤腿坐在床上的衛桓被他整個拉到跟前。雲永晝幹脆利落地握住衛桓抓住衣服的手,將他的手指掰開。雖說是人類,但現在也跟半個妖差不多,衛桓的手勁兒也不小,拽住就不松開。


  “聽話。”


  他隻是皺著眉頭說了這麼兩個字,衛桓就打心眼兒裡想妥協了。他為什麼要知道自己喜歡雲永晝的事啊,現在更完蛋,完全被抓住了軟肋,對著他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手指都不聽他的控制,自己就松開了。


  小鴿子最後還是乖乖把自己的翅膀張開。雲永晝滿意地將他的手拿到一邊,放下來的時候還輕輕握了一下。


  我這麼聽話,你要是多喜歡我一點就好了。


  衛桓心裡這麼想著,眼睛卻不敢看他。以往的嘴炮功夫在他面前忽然間就派不上用場了,一句話在腦子裡顛來倒去想個好幾遍也不敢隨便開口。雲永晝的動作很輕,如果他再用力一點,隨便把這件襯衫扯下來,他倒覺得更自在些,反正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沒什麼稀奇。


  可雲永晝偏偏溫柔得要命。


  他的身上果然受了傷,肋骨下面有一片不小的淤青,腰側也有傷口,大概是之前在無啟被那些無臉怪傷到的,傷口雖然不算深,但還挺長,從腰側延伸到後背。大概是因為見到了雲永晝,之前發生的事都被他拋到腦後,連受傷也不自知。


  衣服敞開對坐著,衛桓覺得有些尷尬,於是隻好沒話找話,“那個……你看我的腹肌!”


  雲永晝十分配合地低頭看了一眼,“嗯。”


  這個字簡直就是在侮辱他的腹肌!衛桓憋著一口氣,行吧,現在這副人類身體是趕不上以前的妖怪殼子了,要不是他忘了大號密碼,怎麼會讓雲永晝騎到自己頭上。


  “我真的有,你看,”他用手指戳了一下,還拉著雲永晝的手指頭,“你戳,硬的。”


  被他拽著食指在肚子上戳了兩下,雲永晝相當配合,“嗯,很硬。”


  以前更硬,以前是八塊,巧克力排那種!


  就在他腦內激動回應的時候,雲永晝的手一伸,一道金光閃過,光索將他放在臥室桌下的醫藥箱卷起,拽到他身邊,雲永晝打開箱子取出藥物,用棉棒沾了藥粉。


  “會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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