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狼連死人都吃麼?”有年紀小的女婢驚道。


  “那是自然,餓急了人都能吃人,又何況畜生呢?”


  僕婦們七嘴八舌地聊開了,便聽到有人急促道,“都別說了!”


  她們轉過頭,便看到王嬤的懷裡,被各種布料包裹著的小姑娘仍然閉著眼睛靠著老婦人沉沉昏睡著,一滴清淚卻順著卷翹濃密的睫毛流下,滑過她蒼白瘦弱的面頰。


  小女孩清瘦蒼白的側顏倒映著微微火光,像是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澤,精致漂亮得不似窮人的孩子。可那滴從眼角落下的淚水,卻讓人心中痛了痛。


  屋中沉默了許久,才有人輕輕道,“她醒了嗎?”


  王嬤說,“她如今雖然昏昏沉沉睜不開眼睛,卻應該能聽到一些東西的,你們都少說兩句。”


  眾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有人哼著歌擠了過來,是婉娘。


  她將一支發舊的發釵插在小念清的發間,上面做工粗糙的蝴蝶垂下來的流蘇輕輕晃動著。


  婉娘撫掌笑道,“音音漂亮。”


  王嬤的神情有些無奈,她沉聲道,“婉娘莫鬧,音音生病了,要靜養。”


  婉娘這才噤聲,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縮著肩膀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王嬤頭疼道,“她這看到孩子就發病的老毛病還是沒變。”


  那個新來的小奴婢看到這一幕,小心翼翼地問,“音音是誰呀?”


  “是她女兒。”旁邊的僕婦嘆氣道,“哎,也是個可憐人。”


  “這個婉娘本來並不是本州人,是流浪到安定城的。”另一個僕婦說,“她本來是嫁到一處依河而生的宗族裡,結果男人死的早,她和她女兒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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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看得出她漂亮,她女兒似乎比她還要美,才十一二就被村裡那些個單身漢盯上了。婉娘護著她女兒一直到十五歲,得罪了宗族的那些人。族長的孫子有天趁著婉娘出門,想強了音音,沒想到那孩子硬氣,一刀戳瞎了族長孫子的眼睛。”


  “那,那後來呢?”小丫鬟緊張地問。


  那僕婦嘆息道,“婉娘第二天回去的時候,眼睜睜看著音音那孩子被那些以族長孫子為首的男人們綁去沉了河,他們說她惹怒了河神,所以要將她祭祀給河神平怒。”


  “婉娘也被宗族的人綁著扔進深山裡等死,等她解開束縛跌跌撞撞地再次趕回去,你猜發生了什麼?”那僕婦說,“她女兒沉河的第二日,那河竟然發了大水,將整個村子都夷為平地,淹死了所有人,隻剩下她一個活口。”


  王嬤垂下眸子,看著懷裡小女孩頭頂的蝴蝶發釵,她淡淡道,“她那天出門是為了給女兒買及笄的禮物,便是這發釵了。”


  在場許多人都知曉這件事,可是重新提起來,仍然十分唏噓。


  “也不知哪位神仙顯靈,為婉娘出了這口惡氣。”有僕婦低聲道,“若是也能救救這孩子該多好啊。”


  眾人就這樣聊著,一直到整個晚上過去,整屋的僕婦丫鬟們都沒有睡覺,她們坐在一起,守著孩子到天明。


  眼見著天逐漸變亮了,女人們都有些不安起來。


  “再過一會兒,劉管事就要醒了。”有人低聲道,“我們怎麼辦?”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們守著這小姑娘一晚上,誰都做不出將她放回去等死的事情來。可是她們又沒有能力留住她。


  “要不然我們湊錢賄賂劉管事,讓他和小姐說,這娃娃已經死了,被他扔了,我們偷偷把這孩子再送出去?”有僕婦建議道。


  其他女子紛紛贊同,都回去摸自己攢下來的錢財,唯有王嬤沉默不語。


  她總覺得這件事不會如此輕易擺平,光是魏娆讓這麼多家丁守門,就能感受到她對此事的重視。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騷動聲。


  “怎麼了?”王嬤抱著小姑娘,她轉過身,蹙眉道,“是劉繼仁醒了嗎?”


  有丫鬟從外面跑回來,她掩了門,驚惶道,“大小姐來了!”


  眾人一片哗然。


  天還沒亮透,魏娆怎麼就來了?!


第9章 碾壓


  魏娆披著鬥篷,在丫鬟的跟隨下來到後院。


  劉繼仁睡得正熟,他剛得到消息,衣服系得歪歪扭扭,披上外套就出來了,正好在後院門外迎上魏娆。


  “小姐,清晨霜重,怎的勞煩您這麼早就來了。”劉繼仁笑道。


  魏娆其實這一晚睡眠極好,帶著一種勝利的香甜。


  隻不過她心裡裝著事,所以醒得也早,迫不及待想來看看虞念清死去的樣子,她才能安心準備自己未來的仙門之路。


  因為昨日還有意外之喜。


  當她將虞念清扔在外面一整個傍晚之後,竟然收到了長鴻劍宗的劍符!


  此劍符非符箓,而是和孩童手掌大的小飛劍,通體銀色,樣式是長鴻劍宗獨有打造出的長鴻劍,以此為身份證明,代表受到的凡間孩童已經被長鴻劍宗留用,很快會有長鴻弟子過來接人。


  其實每個大仙門都有各自的辦法檢測到凡間有仙緣的凡人,可人家總歸是要挑一挑好苗子才收過來。


  畢竟人界靈質斑駁,大部分凡人弟子的資質隻能成為外門甚至雜役弟子,許多大仙門哪怕感應到了,也不願意收。


  長鴻劍宗卻不是如此,長鴻主峰廣場上有一初代尊者留下的仙石,名天目石,不僅能檢測弟子根骨資質,更是能直接尋到凡間適合修仙的凡人。


  不論年紀,不論天賦高低,隻要天目石有所感應,長鴻劍宗從不挑三揀四,都視為與仙門有緣,一律收下,好好教養。


  一視同仁,剛正不阿,便是長鴻劍宗所追求的道義。


  當然,除了緣分之外,擁有修仙天賦的凡人會在危難中無意識爆發本身的能力,以此來保住自身性命。


  在這個瞬間,也是容易觸發天目石的時刻。


  天目石感應到後,就會往凡間送去劍符,如果對方運氣好,還能被修士救下。


  昨天傍晚,她讓人將虞念清扔在冰天雪地的屋外,這小廢物的自身天賦一定在努力維持生命,沒想到竟然觸發了天目石。


  魏娆一眼就看到了那劍符,並且立刻據為己有。


  劍符對仙門而言更像是路標,並沒有標明身份的作用。


  畢竟人界靈氣稀薄,整個人界大陸加起來,十年能出幾個有根骨的人修就已經很不錯了。


  哪怕是活了幾百年的修士,也不會料到魏娆和虞念清身上發生的本不該存在的糾葛。


  魏娆都已經做好準備,等到仙門來人,他們測到她有根骨,自然而然會以為她就是此行要帶走的新師妹。


  她便可以瞞天過海,用虞念清的劍符前往門派。


  隻是這事情發生得有些猝不及防,魏娆算了算時間,長鴻劍宗的人今日應該就要到了,她自然更加睡不了懶覺,過來看一下虞念清的屍體,再讓人趕緊毀屍滅跡。


  她冷聲道,“那小東西死了嗎?”


  劉繼仁也不知道,他一邊將魏娆迎向院裡,一邊笑著模糊地應對道,“這麼冷的天,應該死了……”


  二人進了院子,魏娆看見遠處在柴火的陰影處有一團小小的東西,等走近了,劉繼仁倒吸一口冷氣,魏娆也瞪起眼睛——那不是虞念清,隻是一團塞了東西鼓鼓囊囊的包袱而已!


  “她人呢?!”魏娆厲聲道,她的聲音尖銳得連劉繼仁都嚇了一跳。


  劉繼仁出了一腦門冷汗,他跑到後門,看到外面是凍得直戰慄的家丁,心中松了口氣,招呼著其中幾個人進來。


  “小姐,外面一直有人守著,說明這丫頭還在院裡!”看著她的臉色,劉繼仁立刻說,“一定是哪個不開眼的下人將她藏起來了,我現在就命人清查!”


  魏娆站在後院中央,她冷眼看著家丁們將所有木門踢開、將沉睡中的下人們趕出屋,各種櫃子裡的東西也都被扔到院裡……後院一時間騷亂起來。


  看著這一切,她的心卻一點點冷下去,手指死死地捏緊成拳,恐懼與憤恨糾纏著她的呼吸。


  為什麼……為什麼到了如今的地步,虞念清的命還是這樣硬?


  這丫頭今天必須死在這裡,她絕對不允許她活下來,絕對不允許!


  魏娆等了沒多久,從僕婦丫鬟的屋裡傳來了爭執的聲音,緊接著是鞭子的冷風聲。


  隨著女子的尖叫和哭泣聲,劉繼仁快步跑了出來,懷裡抱著的正是不見了的小女孩。


  “小姐,找到了!”劉繼仁滿頭大汗,討好地說,“是那不要命的僕婦偷偷藏了起來,被小的在衣櫥裡找到了。”


  魏娆死死地盯著他懷裡的女孩,她看到小念清雖然仍然閉著眼睛昏迷不醒,可嘴唇紅潤了一些,臉上也有了血色,身上纏著各種顏色布料包成的襁褓。


  很明顯小姑娘昨夜裡不僅沒受到風寒,反而被呵護得很好。


  魏娆的牙齒都憤恨用力得咯咯直響。


  憑什麼?


  憑什麼這賤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人對她好?她兄長對她好,師尊師兄師姐對她好,就連到如今的地步,還有一堆賤民僕婦上趕著保護她?!


  為什麼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圍著她轉,永遠都讓她逢兇化吉?


  魏娆怒極反笑,她冷笑道,“好,好。好一個福大命大的虞念清,我看你還能有多少本事活下來!”


  她從劉繼仁的懷裡奪過小女孩,向著院中的那口井走去。那些被家丁趕到院中的僕婦們頓時尖叫著,懇求著,魏娆充耳不聞。


  什麼因果善惡她通通顧不上了,她隻要懷裡這個可惡的小廢物死!


  魏娆毫不猶豫地將懷裡的小女孩扔進了井中,她眼睜睜聽著井水撲通一聲,看著小念清沉了下去。


  配上僕婦丫鬟們的驚叫與哭泣聲,魏娆心中隻覺得爽快。


  “劉繼仁!”她抬高聲音,“讓人在井口壓上石頭,誰都不許再動!”


  劉繼仁走過來,他面露苦相,低聲道,“小姐,府裡隻有一塊大石頭,是老爺重金為你請來的鎮宅石,保佑萬事順遂的。動了的話,不太吉利啊……”


  魏娆冷笑起來,她的心一直就在修仙界,連她凡人的爹媽她都已經放下了,一塊凡人迷信的破石頭又算得了什麼。


  “去搬。”她陰冷地說,“那丫頭死絕,就是對我最大的萬事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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