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本來現在修仙界就不講究闢谷,如這樣高端昂貴的靈菜靈肉做成的飯菜,不僅不會在體內落下雜質,反而擁有丹藥一般輕微的藥效,可以完全吸收。


  隻有信奉苦修者才會如此嚴格要求自己不吃東西。


  秦燼不屑道,“看你那點出息。”


  其實他也有點饞的,而且師尊的手藝在這一年半裡又有了新的進步——這是他偶爾吃師妹的投喂和她吃剩下的東西時得出的結論。


  如果做菜也有修為,師尊必定是那個從分神期一路進步到大乘期的鬼才。


  蘇卿容覺得這是展示自己存在感的時候,他熱情邀請,“你們可以來我的山峰,我給你們做點東西吃。”


  謝君辭倒是沒說什麼,反而秦燼有點猶疑地說,“我們兩個之前的仇都平幹淨了嗎?你不會在飯裡下毒吧。”


  蘇卿容:……


  蘇卿容麻木地說,“若是以前的話,我一定會這樣做。現在你們中毒了,還要我來救。”


  他流汗又流血,他圖什麼?


  看到蘇卿容一臉無語的樣子,秦燼輕笑出聲,頗有一種得逞的愉快。


  另一邊,齊厭殊忽然抬起頭看過來,師兄弟三人頓時又坐直了,假裝無事發生。


  “心法我前面已經編的差不多了。”齊厭殊說,“明天開始,你們擠出半天的時間來主殿吧。”


  這件事關乎師妹的未來,師兄們的表情都嚴肅了許多,認真地應下。


  隻有虞念清還什麼都不曉得,她捧著杯子,好奇地問,“心法是什麼呀?”


  “心法是一種厲害的東西,你的師兄們要開始學習這個了。”齊厭殊又逗小孩子,“隻有聰明又厲害的人才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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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清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聽到師兄們都要學,她也想湊熱鬧,“我也要學!”


  “好啊。”齊厭殊淡淡笑道,“等你認了很多字,讀完一本書之後就可以學了。”


  如今清清每天都要做功課,認字練字和讀書,不知道是不是蘇卿容的早教做得好,還是因為擁有天生劍骨的人本來就很聰明,她對學習沒有太大的抵觸,反而四歲半之後長大了一些,這半年裡進步很大。


  可修煉是比學習更要艱難枯燥的事情,更何況是心法這種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比練劍之類更難學。她年紀小,齊厭殊怕她以後堅持不下來,若是現在能用她崇拜的師兄們打個榜樣,或許對她以後有幫助。


  吃完飯之後,念清在主殿裡又看了一下午的書,還跑出去玩了一會兒。


  她中午吃的太多了,齊厭殊沒給她做晚餐,隻是叮囑謝君辭,晚上她若是餓了可以吃點糕點。


  謝君辭抱著小姑娘回側峰。


  三歲半四歲的時候,她還能窩在他的懷裡,小小的。如今她長大了一些,抱起來的差別便很明顯。


  夕陽下,微風撩動衣擺,謝君辭清俊的眉眼微低,黑色的瞳孔中劃過滄琅宗的山巒起伏。他抱著懷裡的小姑娘,莫名便想到了師尊之前的話。


  小孩子長得可真快啊。


  她會不會有一天,一轉眼就成大姑娘了呢?


  謝君辭有點晃神,便感到小姑娘的手指輕輕地觸碰他的下巴。一般當他的注意力不在她這裡的時候,她就會這樣碰他一下。


  他側過臉,緩聲道,“怎麼了?”


  虞念清眨了眨眼睛,她靠著謝君辭的胸膛,有點期待地說,“師兄,你還記不記得以前答應過我的事情呀?”


  答應過她的事情……


  謝君辭忽然想起自己當初答應過她什麼,他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第73章


  虞念清一直對謝君辭遮擋的側臉十分感興趣。


  他不分日夜地一直戴著自己的銀色面具,雖然面具在謝君辭的臉上也很漂亮很酷就是啦,但小孩子的好奇心讓她太想知道謝君辭的面具底下到底藏著什麼。


  之前她還小的時候,謝君辭答應她等五歲的時候再看。那時候想,還有一年半呢,念清總會忘記這件事情。


  沒想到,謝君辭都忘記了,小家伙卻還記得。


  面對懷裡的小姑娘仰著臉,一副十分期待的樣子,謝君辭陷入為難當中。


  他有點猶豫地說,“現在在外面。”


  念清以為等到家就可以看了,便開開心心地安穩下來,不再說話。


  謝君辭的心裡卻開始翻江倒海。


  紅色瞳孔本來便是不詳的徵兆,因為修仙界不論是什麼先天體質或者血脈,都不會出現紅瞳,這種瞳色隻有手上沾滿鮮血的高境界魔修或者魔皇才能擁有。


  他忘不了曾經其他人看見他血色紅瞳時或驚恐又厭惡的神情,他的瞳色因閻羅之力而改變,像是從此背負上了有形的枷鎖。


  謝君辭不想讓虞念清看到他的右眼,或許會嚇到她,而且若真因為不詳而影響到她,又該怎麼辦?


  二人回了小院,小念清興高採烈地哼著歌進了屋,然後坐在桌邊的椅子上,晃著腿期待地等著謝君辭。


  謝君辭的影子沉默而緩慢順著木門投進屋裡的地面上,他在門口停下,清雋的俊美面龐逆著光,顯更加清冷疏遠。


  他猶豫了很久,才輕輕地說,“不看面具,好不好?”


  “為什麼呀?”小姑娘疑惑地說,“我們不是答應好了嗎?”


  謝君辭薄唇微抿,他側過臉,沒有說話。


  若是看到他右眼的樣子,她會不會覺得他兇神惡煞,面目可憎,從而疏遠他?


  他垂下眸子,沒有看虞念清的表情,隻是輕輕地說,“我食言了。”


  念清眨著眼睛,有些疑惑迷茫地看著謝君辭。


  她從小便在很好的生活氛圍裡長大,不論是哥哥還是師尊師兄們,答應她的事情都會一定做到,所以念清從小也是這樣,答應了大人的話就會乖乖遵守。


  謝君辭的食言,是虞念清過去從沒經歷過的。她已經期待這一天好久好久了,每個月總是有那麼幾天會問現在是幾月了,因為她知道八月時就是自己五歲的生辰。


  現在她五歲了,是個大人了,結果期待了一年半的‘禮物’,卻就這樣在謝君辭的一句話中消失不見了。


  一年半,對小孩子來說是好漫長好漫長的時間啊。


  念清抿抿嘴,雖然心中有點難過,但她還是關心地問,“為什麼呀?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她這樣乖巧的小孩,如果謝君辭真的誠懇地解釋了自己的想法,她會失望難過,但會理解的。


  畢竟孩子不懂許多事情,比如其他人的隱疾或者缺陷是隱私。大人沒教過,她自然也不懂有些人會因為傷疤或者其他原因遮蓋自己自卑的地方,若是換了旁人,她想看面具會是沒有禮貌的做法。


  她什麼也不懂,隻是孩子天性的好奇而已,對所有神秘又未知的地方都戀戀不舍。


  謝君辭卻沒有解釋。


  他連自己都在一直逃避這份自卑,怎麼可能輕易地吐露自己真實的想法呢?


  謝君辭心中愧意又自責,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連小姑娘看過來的目光似乎都帶著些讓他感到灼痛。


  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有些幹澀僵硬地轉移話題道,“清清渴不渴?”


  念清看著顧左右而言他的謝君辭,情緒一下就沮喪起來。


  接下來的一晚上,她都萎靡不振得像是連耳朵都趴下來的小狗,不論謝君辭怎麼挑起話題,又或者用玩遊戲和糕點來哄她,小姑娘都蔫蔫的,悶悶不樂的感覺。


  她不開心也不會吵鬧,隻會一下子沉悶下來,自己一個人默默難過。


  自從四歲半以後,虞念清的安全感被師門填滿,便可以自己一個人睡了,不用謝君辭在旁守著。隻不過謝君辭仍然會先哄著她睡著,自己再去另一個屋裡打坐修煉。


  結果今晚該睡覺的時候,謝君辭剛坐在小姑娘的床邊,小姑娘就挪啊挪啊,用後背對著他,擺明不想和他交流的意思。


  謝君辭有些無措地低聲道,“清清……”


  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若是清清哭泣或者耍脾氣,那還能哄一哄,可是她不哭不鬧,就是不搭理他,這要怎麼辦?


  謝君辭修長的手指輕輕摸她的頭,小姑娘讓摸,可就是沒有反應。


  第二天清晨,小念清剛剛醒過來,謝君辭便遞給她一杯果汁。


  她抬起頭,就對上青年那種清冷俊美的面容,雖然臉上是一貫地沒有表情,可從動作上能察覺出他的討好。


  “清清,這是你喜歡的靈紅果榨的汁。”謝君辭說。


  他想了一晚上,隻想到用念清喜歡的東西來讓她開心。


  “唔。”小姑娘還有點沒睡醒,她木木地接過來,然後說,“謝謝。”


  謝君辭:!


  仿佛有道雷劈在他的頭上。


  清清跟他生疏了!以前她都不會道謝的,要不然會回一個甜甜的笑,要不然會說好喜歡師兄之類的話。


  怎麼、怎麼會這樣……


  謝君辭的身影僵住了。


  他的身上疊著老父親和兄長的雙重狀態,如今受到的打擊也是雙倍的。


  待到收拾好,二人飛往主峰。


  一路上,小姑娘還是持續著昨天的狀態。


  她讓他抱,甚至他說什麼的時候,她都會回應,隻是聽起來悶悶的,帶著一種禮貌性的敷衍。


  一到主峰,虞念清落了地,便跑去找其他師尊師兄們打招呼了,謝君辭腳步沉重地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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