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念清伸出手,試探地握住他的手腕,輕聲說,“跟我們走好不好?我家裡有很多食物可以吃。”


  少年身體緊繃著,卻沒有制止。他探究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小念清,似乎在糾結自己是否該信任她。


  在糾結間,他被念清拉得腳步動了動,竟然真的被她拽走了。


  秦燼一直在旁冷眼旁觀,若是少年有一點想傷害念清的意思,他絕對不會收下留情。


  看到他竟然真的沒有反抗,秦燼才冷哼一聲。他衣袖一揮,帶著兩個孩子飛回住處。


  這麼近的距離,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少年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在一間院子前,他警惕地動了動耳朵。


  “過來呀。”念清揮揮手。


  看到小姑娘,少年才跟著她一點點走進院子,院門瞬間在他身後關閉。


  齊厭殊、謝君辭和蘇卿容都在,秦燼正蹙眉道,“就是這小子,有點古怪。他還敢碰清清!”


  “別說那些了,他餓了,給他吃點東西吧。”虞念清說。


  她跑去自己的屋裡拿了兩盤糕點和水果過來,都放在少年面前,少年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於是小姑娘又去拿,他又吃光了。


  等到她還要去拿的時候,謝君辭阻止了她。


  “別喂了,他若是長久不吃飽,是不知道飽餓的。再讓他吃的話,一會兒要吐了。”


  “哦。”念清這才懵懵懂懂地停下來。


  這邊,齊厭殊則是注視著手裡的紫色晶體,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久沒有說話。


  “師尊,您說怎麼辦?”秦燼蹙眉問道,“這小子有點奇怪,會不會是哪方勢力衝我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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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不是這樣。”蘇卿容說,“誰會讓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打前陣?我看看他。”


  “你小心。”秦燼道,“這小子兇得很。”


  少年一直蹲在地上,他似乎對念清沒什麼戒心,可是看到蘇卿容逐漸靠近,少年又開始緊繃起來,喉嚨裡傳來威脅的聲音。


  “沒事,他是我師兄。”念清安慰他道,“不要害怕,他不會傷害你的。”


  少年被她的聲音吸去了注意力,他看向她一眼,手腕就被蘇卿容握住了。他立刻轉回頭兇狠地咆哮了兩聲,然而蘇卿容的氣息既不畏縮,也無爭鋒的尖銳,沒有秦燼那樣給他的威脅感大。


  念清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像是安慰,少年才逐漸安靜下來,雖然滿臉都寫著不開心,卻仍然任由蘇卿容握著他的手腕。


  蘇卿容作為醫修的治愈之力漸漸傳入少年的體內,少年猶疑地看著他,不知道蘇卿容在做些什麼,隻覺得似乎這個人碰過自己之後,自己難受的感覺似乎好了許多。


  青年松開他的手,回到師徒三人身旁,低聲道,“師父……”


  齊厭殊終於從手中的紫色晶石中抬起眸子,他淡淡道,“這孩子是不是與你一樣,被人關過?”


  “是。”蘇卿容沉聲道。師徒四人的談話都是傳音,他說,“這少年的手腕腳腕與肩胛骨上都有舊傷,應該是曾經被關起來過,經常穿透過骨頭又愈合留下的痕跡。”


  “他是妖族嗎?”這個問題竟然是秦燼問的。


  因為從他了解和看到的而言,這個少年與正常妖族似乎不太一樣。


  “我不太確定。”蘇卿容說,“他體內的力量既不是真氣,也不是妖氣。就像是……屬於他自己的東西?”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而且他的能量在體內十分紊亂地運轉,幾乎是一路磕磕碰碰,一直在自己傷害自己。他似乎完全不會、也沒有操控自己的力量,隻是憑借自愈能力強,才維持下來了平衡。”


  師徒四人一時沉默,他們注視著空地上沉默坐著的少年,和旁邊一直好奇想引他開口的小姑娘。


  這少年骨瘦嶙峋,渾身都髒兮兮的,年紀不大卻完全沒有人類孩子的感覺。若是被人關著,應該是被關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他都不知曉該怎麼像是人一樣說話做事。


  謝君辭蹙眉道,“那這個傳送石會不會是他從關押他的人那裡搶來的,然後誤觸了法寶,所以才被隨機傳送到蘭若城?”


  “這樣看的話有可能。”蘇卿容說。


  秦燼本來是看這個少年不爽,想拽回來讓大家一起決定怎麼收拾他比較好。結果聽著聽著,想法也有點變了。


  這個男孩連人的思維都沒有多少,秦燼生他的氣似乎是有點對牛彈琴。


  而且他身份成迷,似乎是很獨特的妖族,又和蘇卿容一樣被長時間關押過,秦燼怒火散去,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師尊,你定。”他說,“你說怎麼樣就這麼樣。”


  齊厭殊沉吟片刻,他道,“先帶他洗個澡,我心裡有些想法,但需要他的記憶作為作證。”


  “這讀取記憶倒是不難,可是難免會傷害到他。”謝君辭蹙眉道。


  高境界修士差不多都有使用探魂術的能力,可是這個術法對其他人的傷害極大,基本探完記憶,人也就廢了,所以被列為禁術。


  蘇卿容想了想,他靈光一閃道,“可以請佛子看看啊,其他人如果不行,那就隻有佛子可以做到。”


  經過這段時間每隔八日的見面,蘇卿容沒過去那麼怕謝清韻了,反而開始逐漸信賴敬佩他。


  蘇卿容這話一出,謝君辭便冷聲道,“我不會再找他了,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不可能沒完沒了,我與他又沒那麼熟。”


  “我明日還要去見佛子,我可以正好說一下這個孩子的事情。”蘇卿容小心翼翼地說道,“若這孩子背後又有什麼陰謀,正好能拉個應付事的。……師尊,您覺得呢?”


  齊厭殊沉吟片刻。


  “那你便去找佛子吧。”他說,“在知曉發生什麼事情之前,最好讓這個少年少露面。你便請佛子,讓他來一趟。”


  這件事便定了下來。


  師兄們本來想用清潔術法給這少年清理一下,結果他不知是不是遭受過什麼虐待,對其他人使用力量極其敏感,隻要一有師兄要用術法,他就會焦躁不已,有一種隨時要暴走的感覺。


  可是如果沒人使用力量,那少年便看起來能冷靜一些,隻是會警惕地看著他們而已。


  不知是不是虞念清給他過食物,少年看起來唯一相信的人就是她。


  他對新環境和新的大人十分緊張,小姑娘去哪裡,少年就在她身後跟著。


  他一跟虞念清,師兄們就放心不下,必須親眼看著。


  以他們的修為,如果少年想傷害近在咫尺的念清,他動殺意惡念的一瞬間他們就能感知得到,所以倒是沒有逼得太近,隻是要在視線範圍內才放心。


  因為他對力量太敏感,所以師兄們隻好用最原始的方式——挑水用盆洗。


  蘇卿容才不幹這種活,他抱著念清坐在一邊,讓清清不要看過去,他自己則是津津有味地看熱鬧。


  秦燼和謝君辭將水潑在他的身上,少年像是又受到驚嚇,一直在躲,喉嚨裡也發出不滿的聲音。


  但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他們沒有惡意,他也沒有再要攻擊的意思,隻是一邊兇得很,一邊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地躲避。


  他跑當然是跑不過兩個高境界修士的,哪怕他們不動真氣也能抓到他。於是躲著躲著少年又化作了小狼,這回動作快多,簡直是上房揭瓦,一路竄到屋頂,又被謝君辭薅著脖子拽下來。


  “就讓他化狼!狼好洗多了!”秦燼道。


  於是,師兄弟二人一個徒手抓狼,一個往小狼身上潑水,小狼發出一種類似仿佛要被宰了吃般的哀嚎慘叫,一直在嗷嗚嗚,對他們兩個充滿了不滿。


  “你這小妖怎麼還罵人呢?”秦燼揚眉道,“老子沒扒了你做鬥篷已經對你很不錯了!”


  小狼繼續嗷嗚嗚,在和他對罵中洗完了澡,黑水順著毛發不斷地蔓延到地上。


  在剛剛樹林裡,少年狼和秦燼對峙的時候,時間太緊急了,小姑娘沒來得及害怕。如今後知後覺,卻是連頭都不敢回了。


  然後他就聽到蘇卿容吃驚地說,“他竟然是頭白狼?”


  念清下意識就轉過頭,果然看到一個湿漉漉的白毛團在奮力地甩水,然後白毛團變成了少年——她隻感覺白花花一片,就又被蘇卿容摁回了懷裡,什麼都沒看清。


  “嘖,這怎麼變回人形,身上還頂著破布片子呢,這衣服這麼髒,白洗了。哎——不許跑!”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蘇卿容幹脆帶著小姑娘出了門,他們去主街的成衣裁縫店買了簡單樸素的男孩衣袍。


  虞念清還在路上碰到了小伙伴們,他們都剛剛回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以為大黃遇到了蛇,還想去滄琅宗的地方找她,看看有沒有回來呢。


  都確認過平安之後,念清又和孩子們呆了一會兒,蘇卿容則是先將衣服送了回去。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才出來接小姑娘。


  小念清對新出現的少年十分好奇,她問,“他洗好澡了嗎?”


  “嗯。”蘇卿容說,“清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一點點和師兄說。”


  剛剛情況太混亂,都沒時間問仔細。


  於是虞念清就將在樹林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蘇卿容倒是沒有察覺到什麼可疑的地方,這個少年盯狗盯了半天,應該是太餓了,忍不住開始研究到活動物的身上,但還是能分得清人和動物的區別。


  然後……蘇卿容忽然後知後覺,他蹙眉道,“你哪裡受傷了,他還舔你了?!”


  雖然知道那個少年的思維如今和動物差不了多少,可是一聽到這少年做了如此沒有界限的事情,蘇卿容頓時拳頭硬了。


  “可是真的好了呀。”念清說,“那時候都腫起來了,好幾個血印子呢。”


  她伸出左手手掌,掌心上完好如初,一點傷痕都沒有,就仿佛根本沒有受傷過一樣。


  蘇卿容沉默了一下,他覺得這個男孩確實不像是普通的妖族,某種層面來說,不論是被調教這麼久,還是恐怖的自愈治療能力,他們都有點像。


  或許也隻有他們這樣的人才能挺下來吧。


  隻不過也有完全不同的地方,蘇氏血脈是沒有用唾液自愈傷口的能力的,這種能力更像是一些動物的本能,用舔舐傷口的方式來治愈。


  師兄妹回了院子,念清就看到空地上有一把孤零零的椅子,少年十分不習慣地坐在上面。


  他似乎既不習慣坐凳子,也不習慣穿這麼完好的衣服,一直在不停的撓,撓得新買的衣服有些地方都破掉了。


  最重要的是,師兄們對他獸形和人形的兩次洗澡,終於將少年洗得幹幹淨淨,露出了被汙漬附著的有些蒼白的皮膚,還有亂七八糟黏在一起的頭發如今也都柔順地披在身後。


  如果不是他太坐立不安,一刻也不能闲著,不然簡直和剛剛判若兩人。


  念清不由得怔住了。


  少年有一張極其精致的臉,尤其他的一雙瞳孔在陽光下竟然是深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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