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時針漸漸指向零點,而她並沒等到女孩從裡面出來。


  沈青青滿腹懷疑,就又多跟了兩天,而且是直接跟著鍾杳。


  她發現,鍾杳居然住在唐一鳴家隔壁!


  沈青青皺眉想,她一個鄉下轉學來的人,怎麼可能住得起別墅?


  ——


  六月初,北京的天漸漸熱起來,淺淺的初夏感席來。


  這晚,鍾杳又跟祁昱躺在柵欄兩邊的草坪上聽歌,夏天風很暖,夜很長,他們一起聽歌的時長也隨之增加。


  她一直很喜歡六月,從前是因為她出生在六月,而現在又多了一個。


  “鍾杳,”耳機裡一曲結束,祁昱偏頭問她,“你生日靳川會回來嗎?”


  少女微怔:“你,知道我生日是哪一天?”


  祁昱側頭,眼裡似帶著笑意:“夏至,很特別。”


  可是,鍾杳根本都還沒告訴任何人,她的生日快到了。


  她不禁有些好奇:“祁昱,誰告訴你的?”


  “秘密。”少年摘下耳機對她笑,“鍾杳,生日記得邀請我。”


  鍾杳還有些沒回過神。


  祁昱已經起身,拍拍身上灰又說:“很晚了,快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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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才慢悠悠起來,一步三回頭地往客廳裡走,直到少年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事業,她也沒想明白,他究竟是從哪裡知道自己生日的。


  是十五告訴了他們中的誰,或者是看過她檔案的佘芮,什麼時候和他們誰提起過?


  鍾杳懷著心事往裡走,便沒注意到客廳內,原本關掉的燈,此刻忽然亮起一盞。


  “小蘿卜頭,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在花園裡做什麼?”


  客廳裡突如其來的低沉男聲將她嚇了一跳。


  鍾杳先是一驚,猛地抬頭,然後她看見了坐在沙發裡的靳川。


  男人已經換上了家居服,可身後的黑色行李箱還擺在那,也不知道究竟回來多久了。


  偷偷和男孩子“幽會”冷不丁被抓包,她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心虛,而是驚訝地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


  幾個月不見,靳川好像瘦了一圈,皮膚也比以前黑了一點。嘴巴邊的胡茬印都青了些、深了些,看起來更像個大人了。


  好半晌,鍾杳才反問他:“你回來了?之後不會再走了嗎?”


  小姑娘驚訝發懵的樣子,讓靳川根本就沒辦法再繼續問她剛才和祁家小霸王“花園幽會”的事。


  他頷首:“嗯,今年應該都不會再拍戲。”


  小姑娘也看不出開心還是不開心,往前走了兩步問:“那這次拍得還順利嗎?”


  靳川微怔,他還以為她會問些更孩子氣的事,沒想到還掛念著他的夢想呢。


  於是他主動走向她,伸手揉了揉小孩腦袋:“放心,特別順利,圓滿圓夢。”


  小姑娘就有點兒傻氣地笑了。


  靳川便不忍再盤問她的“花園幽會”,推著她往樓上走:“快上樓睡覺,不然等到高中,別的小蘿卜頭就都比你高了。”


  “哦!”鍾杳覺得自己躲過了審問,悄悄彎了下唇角蹬蹬跑上樓。


  結果,她的心還沒徹底放下,外面突然又傳來陣陣吉他聲。


  鍾杳心又猛地一跳,她些許慌張的摸到手機,給少年發消息:


  【祁昱,今晚別彈了!】


  而祁昱直到一曲完畢才回復:


  【為什麼?】


  “靳川回來了!”


  鍾杳都已經在對話框裡輸入了原因,可轉念一想,覺得有點不對勁。


  家長回來了就讓祁昱不彈吉他,會不會太刻意,太明顯了?


  想了想,她回:


  【我現在就好困,不用聽就可以馬上睡著了。】


  祁昱本來還在疑惑,猜測著女孩是不是又不開心了,抬眼就見隔壁陽臺上,離開許久的靳川突然出現。


  他一頓,也不知為什麼,霎時將吉他放到地上。


  他想學著唐一鳴喊一聲靳叔叔,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對面,靳川哼笑問:“祁天王也搬家了?”


  祁昱莫名心虛,騰地從椅子上起身。


  “沒,我籌備下個月的EP發布呢!”然後他丟下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匆匆溜進了臥室。


  靳川低低地笑,獨自在露臺坐下。


  他將雙手枕在腦後,認為明天或許還是該找小姑娘談談這個話題。


  翌日,鍾杳久違地又同靳川坐在了一起吃早餐。


  她以前覺得靳川話太少,人有點冷漠疏離,但她現在覺得,就這樣彼此沉默吃早餐似乎也挺不錯。


  不過,她才剛這樣想完,靳川就突然開口了。


  “杳杳,”他還鄭重地叫了她的小名,“你喜歡住在這裡嗎?”


  鍾杳似乎想到什麼,不答反問:“我們要搬回去了麼?”


  她覺得,靳川的戲拍完了,那應該是該回去以前的房子了。


  “不是。”靳川怕這敏感的小孩誤會,解釋說,“不是一定得搬回去,如果你喜歡住這裡,那我們以後就住這裡了。”


  “可是,”鍾杳說,“唐一鳴有時候也挺出名的,他和石頭上熱搜那兩天,我回家都得特別小心。”


  她想到遊樂園那晚,祁昱也很想將她藏好不被發現,就懵懂地道:“如果我們住在這裡被記者拍到,應該會很麻煩對麼?”


  靳川突然陷入沉思。


  最初將小孩接過來時,他和佘芮的確都很擔心這個問題,認為她最好還是不要被拍到。


  但他想起離開那天,小姑娘連送他都悄悄躲在陽臺,隱隱感到這樣不行。


  “杳杳,”靳川坐直身體,表情比方才更鄭重幾分,“你應該自由地交朋友。不用擔心那些,有什麼問題我會幫你解決,知道了嗎?”


  不知為何,靳川最後的“知道了嗎”令鍾杳倍感親切,因為六姨跟自己講話時就總愛這樣收尾。


  自由地交朋友麼?


  她不禁想,難道靳川已經不害怕自己這個私生女暴露了?如果真的被拍到,他能夠怎麼解決呢?


  鍾杳的小小腦袋,實在是想不到。


  但她記得十五曾和自己說過的話,如果曝光後自己很可能也像祁昱和唐一鳴他們一樣,以後都不能再自由地出現在公眾場合。


  可能上學會被狗仔堵,上遊樂園得全副武裝,甚至可能跟靳川一樣,以後替媽媽掃墓都得先戴著口罩。


  鍾杳搖搖腦袋,覺得有點可怕。


  “可是,”她仰頭看著靳川說,“我更想搬回去住。我現在就在自由的交朋友,除了祁昱他們,我在學校還有別的小伙伴。”


  她越說越堅定:“我們搬回去住吧,我更喜歡家裡。”


  雖然鍾杳挺舍不得祁昱的吉他聲,也舍不得唐一鳴玩遊戲時的嚷嚷,更舍不得周末和宋拾說心裡話的時光。


  可是,這裡始終是佘芮阿姨家的房子,她認為不應該為了那些,就放棄掉原本屬於自己的家。


  小姑娘面容篤定,說得頭頭是道,看著不像有半點勉強。


  靳川就又看不透了。


  分明昨晚,她還和祁家小霸王戴同一副耳機在花園聽歌,那小子還彈吉他給她聽。


  他以為,小姑娘是想留下的,她卻告訴他,他更喜歡家裡。


  或許青春期的小姑娘,腦子裡的想法就是難以揣測,又令人感動的。


  所以靳川最後什麼都沒多問,隻說:“行,那就聽你的。”


  ——


  六月中旬,鍾杳搬回了靳川的別墅。


  臨走前,她跟靳川一起去了佘芮阿姨家裡,感謝她和張阿姨的照顧。


  作為謝禮,鍾杳給佘芮送了一副山水國畫,是她自己放空大腦時慢慢畫出來的。她覺得很適合掛在家裡的書房,就大方地拿了出來。


  也是小姑娘將畫拿出來那刻,靳川和佘芮才知道,她的繪畫功底居然這樣好。


  佘芮當時眼睛一亮,似乎想跟靳川說什麼,但還沒說出口,就被男人一句“你想都別想”給否定了。


  鍾杳還送了唐一鳴一個小錦囊,錦囊裡面是她上個月和賀伶俐他們去踏青時,在一個寺廟求的符。


  她告訴唐一鳴,是“家庭和睦”符。


  一貫畏懼鬼神,堅信社會主義唯物價值觀的唐一鳴鄭重收下,然後招搖地掛在了書包上。


  然後,鍾杳便算正式告別了和好朋友做鄰居的生活。


  也是這個時間,桃李中學開始了第一次“直升高中”的考核。


  她這次考試和唐一鳴分到了同一個考場,本來還挺緊張的,沒想到唐一鳴一見她就說:


  “鍾杳,倪子墨讓我給你帶句話。”


  鍾杳一愣,以為小天才又要對她進行“智商摧殘式”鼓勵,小心翼翼地問:“說什麼?該不是他還沒上高二就又跳級了吧?”


  “那倒沒有。”唐一鳴叼著筆道,“他說,讓你別緊張,怎麼樣都有唐一鳴給你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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