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就算是警方過來,他們也不能無理由帶走薄妄。”鹿之綾據理力爭,“薄妄根本沒有理由綁架鬱姨和夏姨。”


  “你不就是理由?”


  薄崢嶸瞪她,要不是她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還懷了孕,他是真想用一頓家法。


  “我怎麼成理由了?”


  鹿之綾一臉不解,“您是說我差點沉江的事嗎,可那是張叔做的,他恨我才想殺我,我和薄妄都清楚地知道這事和鬱姨、夏姨沒有一點關系,我們不會胡思亂想。”


  她把薄崢嶸的話全還了回去。


  “……”


  薄崢嶸被噎得表情五彩紛呈。


  丁玉君扶了扶額,作為母親,這個時候笑不太好。


  “……”


  伶牙俐齒。


  薄妄勾唇,將人摟得更緊一些。


  “父親,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齊心協力找到鬱姨和夏姨,不能自亂陣腳,這對找人沒有任何益處。”


  鹿之綾聲音清清淡淡的,禮貌尊重,叫人一絲錯處都挑不出來。


第71章 薄妄的母親背叛了父親


  “是啊,薄妄,你送之綾回醫院後,也派人去找找。”丁玉君說著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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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妄摟著鹿之綾轉身。


  薄崢嶸咬牙切齒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薄妄,我告訴你,她們兩個要是能好好的回來,我什麼都不跟你計較,不然,你給我等著!”


  “……”


  薄妄的目色沉了沉,一言不發地往外走去。


  到了門口,丁玉君將鹿之綾從薄妄懷裡拉過去,道,“等一下,我那邊正收拾住院的包,之綾你跟我去看看還缺些什麼。”


  薄妄涼涼地看過去一眼,“你不如直接點說想支開我?”


  算計誰是傻子呢?


  “反正你等著就是了。”


  丁玉君牽著鹿之綾的手離開。


  薄妄靠在車前,驀地繞過車子,打開車門坐進去。


  鹿之綾猜到他不可能有那個耐心等她,不過,她也必須和丁玉君談一談,之前的話題還沒有聊完。


  ……


  回到梧桐院,丁玉君將下人都叫了下去,拉著鹿之綾進到之前談過話的茶室。


  丁玉君有些困難地彎下腰,從茶櫃的最下面一層裡拿出一個上鎖的大木箱。


  鹿之綾扶著她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來。


  丁玉君將木箱放在膝蓋上,深深地看她一眼,慈愛地道,“既然你願意幫奶奶這個忙,那薄家很多事你就得知道,才能更好地做事。”


  “是,您說。”


  鹿之綾點點頭,做好了吸收信息量的準備。


  “你是不是覺得薄妄和他父親的關系很糟糕,即便有我,薄妄也很難成為繼承人?”


  丁玉君笑著問道,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木箱,從裡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疊大小不一的照片,“其實,崢嶸最開始不知道有多疼愛這個長子。”


  聞言,鹿之綾有些意外。


  現在看來,怎麼都不像疼愛。


  她接過那疊照片,是一組婚紗照。


  照片中的薄崢嶸年輕氣盛、英俊明朗,是個翩翩貴公子的模樣,站在他旁邊穿著婚紗的年輕女人更是美得動人心魄。


  這是薄妄的母親,戚雪。


  她以為做過明星的鬱芸飛就夠美了,竟還及不上戚雪幾分,照片中的戚雪隻是憑欄遠眺,便如陽春白雪,優雅不凡。


  薄崢嶸的視線都沒離開過她,也是,誰能忍得住。


  “你知道為什麼薄棠和薄楨都從‘木’,而身為薄家長子,薄妄的名字裡卻沒有木麼?”丁玉君緩緩說道。


  “為什麼?”


  鹿之綾奇怪過,但沒有在意。


  “妄者,妄想也。”


  丁玉君說著嘆了一口氣,陷入回憶,“當年,一直在B國的戚家歸國,兩家祖上有些交情,來往便頻繁一些,崢嶸對戚雪一見鍾情,非卿不娶。”


  “……”


  “戚家很樂意這門婚事,但戚雪不同意,因為她在B國有個男朋友,為此,年輕時候的崢嶸做過很多混賬事。”


  “……”


  鹿之綾沒想到薄崢嶸還有這樣的一面,死纏爛打?還是強取豪奪?


  “崢嶸在家也鬧,絕食、割腕,什麼能嚇唬我們他就幹什麼,一定要娶到戚雪不可。”


  丁玉君搖了搖頭,“你爺爺在軍隊裡呆過,當年就是個火爆脾氣,不肯縱他這麼胡鬧,拿出家法差點把他活活打死,可就是這樣,他也不肯放棄。”


  “……”


  鹿之綾聽了一出大戲。


  說到這裡,丁玉君垂下眼,“後來,我實在沒辦法,就去找了戚雪,請求她嫁給崢嶸,戚雪考慮一晚上,同意了。”


  “……”


  合著薄崢嶸是小三強行上位。


  鹿之綾聽得頭大。


  “婚後兩人過得還不錯,崢嶸娶到心愛之人也就不鬧了,一心撲到財團上,薄妄出生的時候他高興得跟什麼似的,取名為薄棲,同‘戚’音,也寓意著戚雪終究還是棲息在他這棵樹上。”


  丁玉君回憶著過往,苦笑一聲,“那時我真覺得我那晚的請求是對的,是讓兩個孩子找到彼此真正對的人,可後來,崢嶸發現戚雪和前男友偷偷見面,一下子怒不可遏,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再後來呢?”鹿之綾問道。


  “再後來,戚雪想離開,崢嶸不肯,戚雪和那男人私下酒店開房的那天,崢嶸將薄妄的名字換了,他不肯放過戚雪,將人關在家中,成了一對怨偶。”


  丁玉君看向她,將過往全部告訴她,“出事那天,戚雪帶著5歲的薄妄準備和那個男人私奔,車子卻從山上摔下來,戚雪當場死亡,薄妄從此失了所有的消息。”


  “……”


  聽完,鹿之綾忽然覺得手中的照片有些沉重,她將照片放回木箱,不知道該說什麼。


  “家裡人都以為,崢嶸恨戚雪給他戴綠帽子,也討厭這個長子,根本不可能把薄家交到薄妄手上。”


  丁玉君頓了頓,道,“可我不覺得,崢嶸對戚雪的感情太復雜,你看他這些年找了一個又一個,可族譜上他的妻子隻有戚雪這個名字。”


  鹿之綾聽著點了點頭。


  “所以我始終相信,隻要薄妄肯好好做事,崢嶸不會不給他機會。”丁玉君道。


  茶室裡的水壺煮著水,水慢慢燒開。


  鹿之綾走過去,將電源關掉,將水倒在茶杯上,淡淡地問道,“如果真是這樣,父親為什麼要讓薄妄替薄家幹那些不能見光的事?”


  聞言,於玉君愕然地看向她,“是薄妄和你說的嗎?”


  “我猜的。”


  鹿之綾道。


  “你很聰明。”


  丁玉君道,“戚雪當年意外身亡,她的遺產就按法律分配,薄妄回來後,他的那一份我做主給他了,但他還要戚雪留在他父親那裡的,他父親不肯,他主動提的交換條件。”


  原來是這樣。


  替薄家做一些放不上臺面的事,以此來換戚雪留下的遺產。


  鹿之綾蹙眉,“父親為什麼要同意?”


  他就不怕薄妄出點什麼事麼?


  “我不知道,也許在那個時候,沒人比薄妄更能處理好這些事。”


  丁玉君一再嘆氣,抬眸深深地看向她,眼神懇切,“之綾,薄妄現在就像走在一條沒有燈沒有光的路上,他就是走到頭他也是在一片漆黑裡,你幫奶奶把他拉出來。”


第72章 之綾,你不知道他過去過得到底有多苦……


  鹿之綾將泡好的茶端到丁玉君面前,說出自己的想法,“薄妄在財團沒有股權,沒有職位,很難出頭。”


  她示意丁玉君得先給點薄妄什麼。


  沒想到丁玉君聽到這話苦澀一笑,目光黯下來,“你以為我沒想過嗎?薄妄他……沒有這個能力。”


  “……”


  鹿之綾怔住。


  “他失蹤了整整15年,這15年裡他過的是另一種人生,那種人生讓他在黑暗裡長袖善舞、遊刃有餘,到了有光的地方,他寸步難行,腳下全是荊棘。”


  丁玉君說著滿臉心疼,眼底淚花微閃,拿著茶杯的手輕輕顫慄,“之綾,你不知道他過去過得到底有多苦……”


  從梧桐院出來,鹿之綾的腳步有些沉。


  比起姜浮生偷聽來的一兩個片段,今天丁玉君將薄妄較為完整的過往都告訴給了她。


  5歲出車禍,薄妄腦部受損失憶,被一個婆婆抱回家,受盡村裡孩子的欺負,不到半年,婆婆中風,被子女接走,他也被婆婆的子女賣到一戶黃姓人家。


  黃家夫婦經營屠宰場,花小錢買一個長期免費的小工,從此薄妄開始長達5年白天宰殺清洗,夜晚睡狗籠子的生活。


  大火燒了黃家,他趁機從籠子裡逃出來,流浪在北港的街頭,以乞討為生。


  11歲,他進了孤兒院,遭遇排斥和欺凌,為了留下有口吃喝,他一個人幹幾個大人的活,同時,認識了兩個好朋友——蘇離、湯薇。


  14歲,他因盜竊罪進了少管所。


  15歲,他和蘇離、湯薇離開孤兒院,到處打廉價的零工過活。


  16歲,他和蘇離認了一個賭場打手為大哥,正式開始在賭場混飯吃的日子。


  18歲,薄妄被賭場老板賞識提拔為左膀右臂,同年,他被蘇離擺了一道得罪老板,被老板打了個半死,逼著他去做牛郎。


  19歲,薄妄轉去北港最大的賭場做事,很快就打出一片天地,成為北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


  20歲,好友湯薇找他借錢,故意將他領進了一處無人的隧道口,在那裡等著他的是昔日老板、舊日兄弟蘇離帶來的無數打手。


  薄妄被人踹在地上亂棍毆打,拼著最後一口氣逃了出來,在海上漂到江北,奄奄一息之際被薄家認回。


  那是她從來沒經歷過,甚至都不敢想象的人生。


  她忽然明白薄妄為什麼會問她那一句,她分不分得清這裡到底是人間,還是地獄?


  如果是她,大概早死在北港滿地鮮血的屠宰場了。


  鹿之綾一步步往前走,一抬頭,就見薄妄的車還停在原地,她頓時愣住。


  她和奶奶聊這麼久,他居然沒走?


  她停住腳步,站在那裡看向車子,隔著擋風玻璃,她對上薄妄漆黑深邃的視線。


  他單手搭在車窗上,漫不經心地咬著煙。


  “薄妄回到薄家的時候才20歲,剛開始還算和我親近,後來你們爺爺突然患上老年痴呆,我因為照顧爺爺常常忘了他,次次將他關在門外,等我察覺不對勁的時候,薄妄就再也不主動來找我了。”


  “薄妄遭受過太多背叛,是個很不容易親近別人的人,隻要發現你有一點不對勁,他就會把你隔在他劃的線外,可他現在信任你,之綾,能把他拉出來的隻有你。”


  鹿之綾望著薄妄,丁玉君的話在她耳邊回響。


  信任?他真的信任她嗎?那為什麼還要找李明淮來監視她。


  是怕她像他過往中的那些人一樣,背叛他,傷害他?


  她收斂心思,從身後的保鏢手中接過行李箱,拉著走到車前,低頭看向車裡的人,淺淺一笑,“我以為你走了。”


  “什麼情況?”


  薄妄看著前面的保鏢大部隊問道。


  “是奶奶給我的,她怕我再受傷害。”鹿之綾道。


  薄妄嗤笑一聲,不屑一顧,“真要搞你,給你一支軍隊都沒用。”


  鹿之綾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張叔還是薄家做慣的老人,說要殺她就真來了,讓人一點防範都沒有。


  “還是留著吧,奶奶說這批人信得過,我也沒有那麼多好運氣能次次等到你來救。”她道。


  聞言,薄妄抬眸睨了她一眼,忽然道,“讓他們站成一排。”


  鹿之綾有些莫名,但還是直起身讓保鏢們站成一長排。


  保鏢一頭霧水地聽吩咐,在車頭前站成一排。


  薄妄將手中的煙扔出去,一雙幽深的眼掃過一張張臉,薄唇抿出一抹冷意。


  他單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指尖輕叩幾下,嗓音低沉,“從左邊起,一、四、五、九,這幾個可以留下,其餘不要。”


  鹿之綾拉著行李箱站在外面,聽到這話,她意外地看向他,“你會相面嗎?知道怎麼看人忠不忠誠?”


  “……”


  薄妄轉眸,像看小傻子一樣看她,“這世界上哪有絕對忠誠的人?”


  單純得傻。


  “……”


  鹿之綾微怔。


  薄妄伸手開啟敞篷,雙眸還看著她,涼薄的聲音卻準確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留下的幾個,拖家帶口,牽絆比較多,你要出事,我讓他們所有的親朋好友給你陪葬,好讓你死得沒那麼憋屈。”


  “……”


  哦,謝謝你啊,真是為她著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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