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


  米叔不由得坐直一些身體。


  沒錯,就這麼誇他。


  鹿之綾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隻若有所思地看向平靜的水面,自言自語般地道,“他那張臉太蠱惑人心了,我今天和他對話一度腦子都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麼。”


  “……”


  米叔的目光一蕩,有些錯愕地看向她,眼底迸射出奇異的光彩。


  原來今天在休息室裡,她內心並不淡定……


  小酒鬼還真能裝。


  正想著,鹿之綾忽然回頭,微笑著凝向他,“怎麼樣,米叔,我夠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吧?”


  不夠。


  米叔抬手碰了碰臉上的面具,把手機遞給她看。


  【我聽說妄哥要同江南聯姻,你怎麼想?】


  鹿之綾歪頭看著這行字,有些無奈地看向他,“米叔你是想問我有沒有吃醋吧?”


  “……”


  米叔十分“八卦”地點頭。


  大半年相處下來,米叔潤物細無聲的照顧讓鹿之綾無法簡單把他當成一個被僱佣的人,而是漸漸有了親情,她習慣很多事情同他分享,不遮不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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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她沉思片刻,如實地道,“是有點觸動,但談不上吃醋吧。”


  米叔不明所以。


  “我也說不上是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和他到底有過男女關系層面上的相處,所以做不到完全無動於衷吧。”


  鹿之綾道,“不過米叔,我是真的祝福他。”


  她不想情愛,更不追求情愛。


  “……”


  誰他媽要你的祝福。


  米叔低下頭,眼黯了黯,後一秒又開始在一堆死灰裡扒拉火星,有觸動總好過沒觸動。


  也行。


  有點就行。


  他都搞到這份上了,還求什麼?


  這麼想著,米叔再一次在手機上打字。


  【既然今晚和妄哥相處還算愉快,那怎麼睡不著?】


  “我是在想鹿家墓的事。”她道。


  “……”


  哦,不是想他。


  鹿之綾又看回月光傾灑的水面,“我本來以為,了結掉江北的事後,我就可以做回鹿之綾,守著老宅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


  【都是妄哥不好。】


  “不是他的問題,他做江南計劃的本心又不是要害我,難道為了我,他連生意都不能做?”


  因果關系不能這麼論。


  鹿之綾想都不想地道,又忍不住看米叔一眼,“米叔,以後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


  “你還在薄妄手底下做事,這種聲音傳到他耳朵裡對你不好。”她認真地道。


  “……”


  米叔颌首。


  “其實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我隻有一座老宅,因為我沒有令那些人望而卻步的強悍背景,所以他們輕而易舉地把我當成一張在牌桌上的撲克牌,而不是一個人。”


  鹿之綾說著,眼神淡漠很多,“這樣不行。”


  “……”


  米叔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她想做什麼?


  鹿之綾回頭看向他,月色溫柔落在她的臉上,“米叔,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隻有一座老宅,隻有二十幾座墓碑,可就這樣他們還不放過我,那是不是以後他們想什麼時候羞辱鹿家就可以過來羞辱?我次次都指望薄妄出來幫忙嗎?”


  “……”


  “不行,他們的代價不能隻是這麼小。”


  “……”


  “他們也必須知道,我鹿之綾活著一天,他們就休想羞辱鹿家半分。”


第328章 我想重振鹿家


  米叔聽著,胸口跳得有些劇烈,在手機上打字。


  【小姐,你終於決定振作起……】


  一行字沒打完,他又刪除。


  她不是振作,因為她的人生觀從來就不是消極,她隻是空,整個人太空,空得她隻剩下守著鹿家這一點欲求,但這點欲求也遭人破壞。


  但也不算完全的壞事。


  她多找點事情做,就不用一直困在這座老宅裡。


  【不管你做什麼,米叔都支持你。】


  “我想重振鹿家。”


  鹿之綾已經想好了,“當然,就我現在這樣勢單力薄不可能讓鹿家恢復往日榮光,但至少,我要以後別人說起鹿家不再是肆意奚落。”


  她有這種想法當然好。


  【但在那群人的掌控下,你想在江南做點事很難,恐怕連家茶樓都開不成。】


  鹿之綾點頭,承認這個事實,“嗯,我想在江南發展,比在江北更困難。”


  “……”


  米叔看著她,有些擔心她會就此放棄。


  “讓我再想想。”


  鹿之綾沒打算放棄,她既然動了這個念頭,就會想方設法做到。


  ……


  翌日。


  鹿家墓空前熱鬧,幾大家族的小輩密密麻麻跪了一地,身上統一穿上黑色衣服,在那裡燒著紙錢。


  下手的保鏢們也跟著跪在後面。


  穿著僧袍的和尚們圍著鹿家墓做法事,嘴裡念著經。


  天高地闊,陽光明亮,二十多座碑蒼涼蕭瑟。


  媒體們在路邊架起長槍短炮拍攝,將這樁事情公之於眾。


  幾大家族的主事人匆匆來過,點香鞠躬後就匆匆離開,隻留下一堆小輩接著丟人。


  鹿之綾從出租車上下來,一見到她,記者們就朝她撲過來,但還沒近身,就被一群訓練有素的保鏢攔開,這群人以李明淮為首。


  李明淮朝她無聲颌首。


  “幫我謝謝薄妄。”


  她走去,朝李明淮點了點頭。


  薄妄還特地派人來維持秩序,做事太過周到。


  說完,鹿之綾踩著一雙白色的布鞋走進鹿家墓,從滿地跪著的人中走過。


  一群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長這麼大哪裡受過這樣的屈辱,見到鹿之綾更加羞惱。


  臉色慘白的廖家鳴和鍾心敏本來要借傷不來,但薄妄的手下人大清早就趕到醫院,問明不是立刻會死的情況後,就把他們逮過來了。


  還美其名曰是為他們兩家著想,這事見了光,萬一被民眾說他們兩家敢做不敢認,風評就更差了。


  廖家、鍾家不想和薄家撕破臉,隻能在這事上忍了。


  鍾心敏的雙手打著板,吊著難看的三角巾,見鹿之綾走過來她恨不得上去吐一口唾沫。


  “別鬧了。”


  廖家鳴中的是槍傷,這會是打著止痛針上場,他虛弱地垂著頭,說話有氣無力,“全程都有媒體跟拍,我們錯認得誠心,還能讓民眾少罵點。”


  鍾心敏的面色也好不到哪裡,眼睛裡氣得全是血絲,“我就不明白,長輩們在薄妄面前怎麼就這麼慫,就算我們不來認錯,薄家又能拿我們怎麼樣,大不了和江北分割算了。”


  還講什麼臉面。


  “這事我們從一開始就不佔理,我們不來認錯,薄家一曝光,有證有據的,我們會被罵得更慘,長輩們的名聲也跟著毀了。”


  廖家鳴道。


  弄到這一步,他們隻有被罵得一般慘和被罵得更慘兩種選擇。


  “……”


  鍾心敏氣得咬牙切齒。


  鹿之綾獨自走到人群前面,見到跪在最前面的裴默和阮蜜時愣了愣,她往周圍看一眼,沒看到阮蜜的雙胞胎弟弟阮卓爾。


  鹿之綾在最前面跪下來,從旁邊和尚手中接過三根香,舉香磕頭,然後跪坐著聽念經。


  她轉頭看了眼。


  阮蜜不再是平時的性感御姐打扮,而是穿著一身保守的黑色長裙,一頭長發盤起,蒼白的臉上有些烏青和指印,她雙眼出神地越過一座座墓,落在鹿景澤的墓碑上。


  阮蜜這個人雖然一心力爭上爬,但還不至於讓屬下做出侮辱鹿家墓碑的事來,這點鹿之綾清楚。


  恐怕是她父親為了不讓兒子來,才打著罵著把她一個新婚的人趕過來下跪認錯。


  鹿之綾收回視線,就聽阮蜜低聲問道,“為什麼以前不和我說?”


  阮蜜跪在那裡,雙眼空洞,沒了平時的那種銳氣。


  為什麼直到昨天晚上,她才知道原來為入贅的事,她那看起來高貴無比的父母曾不要臉面地去鹿家鬧死鬧活過。


  “怕你傷心。”


  鹿之綾沒有回頭看她,隻淡淡地道,“我二哥說,你想繼承阮家其實隻是想努力爭取父母的關注,想讓你父母知道,女兒不比兒子差。”


  “……”


  “我二伯父也說,你那麼在意你父母的感受,要是讓你知道你父母從頭到尾都將你當個外人一樣防得死死的,你心裡會缺上一塊,會難受一輩子。”


  鹿之綾道,“所以他們寧願什麼都不說,讓你以為是他們躊躇婚事,而不是你父母的問題。”


  但她說了。


  鹿家墓被侮辱,她沒理由再給阮家任何顏面,也沒理由再維護阮蜜那點可憐的親情期盼。


  “……”


  聞言,阮蜜痛苦地閉了閉眼,眼淚淌落下來。


  她為其努力、用盡辦法想博得關注的父母把她當成一件垃圾,她惱怒過的鹿家父母卻為守護她那點淡薄的親情寧願讓她猜疑……


  這些年,她到底在努力些什麼?


  裴默跪在一旁,看著阮蜜臉上的淚,心髒狠狠縮了一下。


  他隱隱有種感覺,阮蜜正在離他越來越遠。


  經聲入耳,李明淮從人群中穿過,走到鹿之綾身旁,彎下腰道,“鹿小姐,妄哥來了,想同你談點事情。”


  鹿之綾抬眸看向他,沒有拒絕,起身跟著他離開。


  馬路邊停著一部加長款的商務豪車,車身黑得透亮,幾個保鏢守在邊上。


  鹿之綾走過去,輕輕敲了下車窗,然後拉開車門。


  薄妄西裝革履地坐在後座,蹺著一條腿,正在低頭看文件,隨意而優雅,一副無框眼鏡架在鼻梁上為那張沒有任何死角的臉添了幾分禁欲氣質,他身旁的車窗映著幽綠樹葉。


  這畫面莫名就有點蠱。


  聽到聲響,他側過臉看她,一雙漆黑的眼深邃而性感。


  他衝她淡淡颌首,嗓音低沉,“進來。”


第329章 她瞌睡,他遞枕頭


  這種車的座位設計是兩排座椅面對面。


  鹿之綾上車坐到他的面前,再一次向他道謝,“謝謝你的安排。”


  “嗯。”


  薄妄隨意地從喉嚨裡應了一聲,然後從腿上的文件中取出一頁紙遞給她,開門見山地道,“今天找你,是想同你說個正事。”


  鹿之綾接過紙,隻見上面印著一張照片。


  是一條名為“天女之眼”的項鏈,出自幾百年前的工藝,上面的藍寶石是迄今為止世面上最高純度的一顆藍寶,價值不菲。


  這是二伯父給二伯母彩禮中最貴重的一件,也算是定情信物。


  婚後二伯母有了很多的首飾,可是重要場合她隻戴這一條,鹿家敗後,二伯母沒有任何猶豫就拿出來抵債,後來聽說這條項鏈被賣到海外去了。


  她抬起眼,不解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什麼意思?


  “江南計劃正式推行快滿一年了,一直沒有明顯進展,我有點煩躁。”薄妄看著她道,面上淡漠。


  看得出來,把自己當成江南人誘餌,聯姻這種謀劃都想出來了,肯定煩躁。


  鹿之綾低眸,看到他伸展在她旁邊的腿,褲線筆直,暗紋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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