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李明淮把最後一顆佛珠從地上撿起來,表情微妙,“妄哥的佛珠……撿全了。”


  這佛珠是好東西。


  人都快死了還在滿地撿呢。


  “……”


  鹿之綾垂下眼,看向薄妄的手,都昏過去了他手還是緊緊握著拳,一根手指都不松開。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我們出去。”


  “我來背妄哥。”


  鹿之綾背不動,強行背隻會把妄哥摔個好歹出來。


  李明淮把佛珠給鹿之綾,伸手搭過薄妄的手臂將人背了起來往外走去。


  “你可以嗎?”鹿之綾想到他是個骨折患者,有些擔心。


  “沒事,到外面換人背就是。”


  能在周勁的基地活下來就夠不容易的,別的什麼都不是問題。


第555章 屍體不見了


  李明淮背著往外走,似是想到什麼不禁看向鹿之綾,“嫂子,你不是被打昏了嗎?”


  “醒了。”


  鹿之綾看著薄妄臂膀上滲血的紗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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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的意思是就算你醒了,怎麼會突然想到郵件,又怎麼來得及看那麼多的郵件,又是怎麼一下子聯想到樓頂?”


  他們從衝進來到現在也沒隔太久,就算她當時立刻就醒了,也來不及做這麼多的事吧。


  “……”


  聞言,鹿之綾的目色微變,輕聲道,“被打昏一次後,腦子比以前更好用了一點。”


  “……”


  李明淮無語地看她一眼。


  什麼時候嫂子也會講冷幽默了?


  走出去不遠,鹿信雄就帶人趕了過來,接過薄妄背上,又讓下屬把李明淮也背上。


  “小七你膽子也太大了,你是要嚇死你堂叔和幾個哥哥嗎?”


  鹿信雄看向鹿之綾,沒毀掉的半張臉上寫滿心有餘悸。


  要是她沒找對,或者她要是沒能一槍打死那個周勁的心腹阻止爆炸,那這基地就得多她一縷冤魂。


  鹿之綾的目光一直在薄妄身上,看著他滿臉的血漬淡淡地道,“我隻是覺得,我被保護得已經夠久了。”


  她的聲音很小,鹿信雄沒聽到,“你說什麼?”


  “沒什麼。”


  鹿之綾勉強笑著搖搖頭。


  一行人走出基地,警方開始安排專業人員進山進行排爆,也安排人在基地裡搜索周勁的各種犯罪證據。


  有醫生抬著擔架衝進來,鹿信雄把薄妄小心地放到擔架上,道,“小七,你陪著薄妄,我去看看老五老六那邊清理完沒有。”


  “好,請兩個醫生跟著你吧,我擔心他們被震傷。”


  鹿之綾點點頭,然後注意力又回到薄妄身上。


  她主動接過醫生手中的輸液袋高高舉著,醫生彎腰給薄妄扎針,有些無奈,“這隻手怎麼握這麼緊,都不好扎針,算了,換另一邊。”


  醫生放棄地繞著擔架走一圈,換到另一邊繼續工作。


  “他在周勁這裡遭到過很多折磨,能不能盡快給他做個全身檢查?”


  鹿之綾問道。


  “失血也多,我們得趕緊回醫院。”


  醫生道。


  鹿之綾點頭,一隻手拎著輸液袋,一隻手輕輕放在薄妄的手上。


  忽然,她的手被碰了下,她低頭,就看薄妄的手指微微彎曲,像是要握住她一樣。


  他躺在那裡,形容憔悴虛弱,仍在昏迷。


  鹿之綾握上他的手指,跟著醫生們往前走。


  ……


  警方從基地裡搬出一箱又一箱的資料。


  “這個周勁,幹的缺德事還真不少。”


  “這麼多科學家生物學家,居然都是被他抓過來做勞力的。”


  “你看到槍械了嗎,全是改裝過的,殺傷力很強。”


  “何止啊,你們見到炸藥的樣子了嗎,我剛剛去瞄過一眼,是非常新型的炸藥裝置,排爆組都不知道怎麼排。”


  “這麼厲害?那到底是誰阻止了基地爆炸?”


  鹿信雄和鹿景煥、鹿景凡兩兄弟站在基地的一處陽臺上,聽著下面的警員說話,面色復雜。


  “我記得爺爺說過,一個人的心正遠遠比他的才華重要。”


  鹿景煥雙手按在陽臺扶手上,凝望著遠處透下來的幾縷陽光,光特別亮,看著就很暖和,“終於,這一切都結束了。”


  “如果我們早點查到季懷宗就是周勁,也不用死這麼多人。”


  鹿信雄的嗓子粗獷,在鹿家的員工血案開始,一步步到今天,鹿家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終於,結束了。


  都結束了。


  鹿景凡站在那裡擺弄著一個木盒子,伸手交給鹿信雄,“堂叔,把這個帶去家裡的墓。”


  鹿信雄接過來打開,就看到裡邊放著兩根血淋淋的斷指。


  “……”


  “……”


  一時無言。


  鹿景凡低頭看一眼自己斷指的位置,道,“不是我的私心報復,我本來是準備提著周勁的頭回江南掃墓,但這麼多警官為我們鹿家出力,總不能讓他們還背上個看屍不嚴的罪名,就臨時剁了兩根手指。”


  少兩根手指可比少頭聽起來雲淡風輕多了。


  “周勁那屍體……”


  鹿信雄想到自己剛剛在通道裡看到的,第一反應是很解恨,第二反應是得有個交代。


  “算我頭上。”


  鹿景煥說得很是輕松,“周勁罪狀那麼多,我應該會被輕判。”


  鹿信雄皺著眉正要說話,底下就聽一個警員在向指揮官報告,“不好了,周勁的屍體不見了。”


  聞言,三人表情大震。


  “那周勁不會沒死吧?”鹿景凡下意識地道,“他有特異功能?”


  捅成篩子了還能活?


  “不可能,我親眼看著斷的氣。”


  鹿景煥皺眉,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低頭在訓練場上密密麻麻的人中找起來,臉色驟變,“薄家伯父不見了!”


  “……”


  鹿景凡一驚,薄崢嶸帶走了周勁的屍體?他要幹什麼?


  ……


  回去的路上沒有進山時那麼困難,周勁之前修了一條小路可以開車出山。


  坐在救護車上,鹿之綾拿著醫用的湿巾紙替薄妄擦拭臉上的血漬,血漬已經幹掉,有些難擦。


  拐彎時的路道大一些,一輛車從他們身邊超了過去,急速往前開。


  沒人在意。


  過去很久,她才抿著唇替他抹掉所有的血漬,露出來的臉讓兩個隨車醫生都驚到了。


  “這看著像是吃過什麼藥吧。”


  “又有槍傷又有刀傷,要是再服過什麼藥很難弄。”


  “讓院裡組織好專家團隊吧,我看我們到了就得開會。”


  兩個醫生小聲地討論著,鹿之綾聽著,心口的位置似是缺了一塊,又似被什麼狠狠抓了下,綿綿的疼,叫不出來的疼。


  車子出了棲雪山,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透明的管子裡藥水一滴一滴下落。


  鹿之綾用雙手捂著薄妄有些冰涼的手,一旁的醫生道,“這邊的山真多,那邊就是藍山吧。”


  “對,之前還被稱為自殺聖山,據說好多想死的人都去那裡跳崖。”


  “那上山的路就應該封掉。”


  “藍山連接著交通要道,不可能像棲雪山一樣變荒山的。”


  兩人正低聲闲聊著,鹿之綾的手機震動起來。


第556章 阿棲,我是個很失敗的父親


  鹿之綾騰出一隻手去拿手機,發現是薄崢嶸打來的電話。


  她接起電話,“父親?”


  “之綾啊,薄妄怎麼樣了?”


  薄崢嶸平靜的聲音處在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像是在車裡。


  “薄妄還在昏迷中,具體情況要去醫院檢查才知道,目前沒有生命危險。”


  鹿之綾將醫生的原話復述,“父親您在車裡嗎?”


  已經從那個逃生通道出來了?


  薄崢嶸在那頭沉默兩秒,道,“之綾,我們打個視頻電話,我想看看阿棲。”


  阿棲。


  鹿之綾被他的稱呼弄得愣住,他終於想起薄妄原來的名字了麼?


  電話掛掉。


  隨即來的是一通視頻電話。


  鹿之綾接通,將手機的攝像頭對準薄妄的臉,薄妄躺在那裡,一張臉青白,但好在還算幹幹淨淨。


  屏幕裡,薄崢嶸坐在車裡,身前還綁著安全帶,臉上、身上血跡斑斑。


  薄崢嶸看著薄妄,聲音低沉,“還沒醒?”


  “嗯。”


  鹿之綾應道,“他撐得太久了,這一覺應該會睡長一些。”


  聞言,薄崢嶸笑了笑,“阿棲小時候生了副溫和軟弱的模樣,但骨子裡其實特別要強,有一次他不小心從樓梯摔下來,腦袋撞出很大一個包,他硬是一聲都沒哭。”


  “……”


  鹿之綾垂眸看向躺在那裡的薄妄,細細凝視他冷硬深邃的眉眼。


  “他母親就告訴他,疼了可以哭,不丟人,你猜這小子說什麼?”


  薄崢嶸眼裡始終帶著笑意,“他說,哭了父親母親要傷心,爺爺奶奶要傷心,他不掉眼淚,大家就都不用傷心。”


  鹿之綾想著薄妄小時候的模樣,這樣的話從那張小臉上說出來一點都不違和。


  “父親,薄妄會沒事的。”


  鹿之綾道。


  “好。”


  薄崢嶸在那裡深深地看著屏幕上薄妄的臉,甚至有些貪婪。


  良久,他又把視頻轉成語音通話,“之綾啊,你把手機放到阿棲耳邊,我和他說說話。”


  “好。”


  鹿之綾沒有拒絕,將手機放到薄妄的頭邊,坐在那裡雙手握著他的,靜靜地陪著他。


  車裡很安靜。


  兩個醫生也沒再闲聊。


  窗外的景致一路倒退,薄崢嶸低重的聲音在救護車裡響起——


  “阿棲,我是個很失敗的父親,對你,對薄棠,薄媛,對薄楨都是,甚至到這一刻,我自私到不願意提另外三個孩子……當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們的存在就從我意氣風發的證明變成我背叛你母親的實證。”


  藍山上,薄崢嶸把手機放進口袋裡,一邊說一邊解開安全帶下車。


  外面,是藍山的懸崖。


  是當年戚雪落崖的地方。


  “我出生薄家,站在了比很多人都高的起點,我享受著無數唾手可得的資源,自認清醒地看穿人的三六九等,認為我舍出去的些許善意是他人的福報,我的惡……我從未認為我惡,直到現在。”


  薄崢嶸平和地說著,打開後座的門,將裡邊鮮血淋漓的周勁屍體拖出來。


  山上的風有點大。


  救護車裡。


  輸液管裡中,藥水淌進薄妄的身體。


  “遇上你母親的時候,我真實地感受到了世上無一人如她的滋味,她美麗動人、聰明倔強,她拆穿我的紳士是變相的掠奪,拆穿我的追求是變相的豪取,更指責我的絕食、自暴自棄不是深情專一,而是求而不得後的陰鸷自私……我曾惱怒過,現在想來,她說的一點都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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