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桑印如臨大敵,心道這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必須給他辦好。


  今天這個大腿他是抱定了。


  他一臉嚴肅道:“賢侄請說。”


  那枚小小的珍珠耳飾被謝韫捏在指間,謝韫仍舊記得她戴著它的模樣,晃晃蕩蕩的耀武揚威,圓潤柔和的珍珠會襯的那點耳垂尤為軟嫩細膩。


  看來,她心中定然也是知道自己有此優勢,這才故意將之落下。


  謝韫伸出手,小小的耳飾懸空:“勞煩桑大人將此物還給令嫒。”


  桑印一時還未曾反應過來。


  他看了看這耳墜,又看看謝韫:“……啊?”


  他腦子稍有些轉不過來,懷疑道:“賢侄說的是……”


  “桑窈。”謝韫替他補充完整。


  ……


  他女兒是叫桑窈吧,他沒記錯吧。


  桑印顫顫的伸手,接過那枚小小的珍珠耳飾。


  眼熟,確實眼熟。


  這耳飾他確實見他家窈窈帶過。


  “多謝桑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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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印連忙道:“不謝不謝。”


  謝韫微微一頷首,不再多說,闊步離去。


  雨後空氣分外清新。


  桑印攤開掌心,小巧的珍珠耳飾靜靜的躺在上面。


  這還的若是本書或是什麼旁的,他都不會如此愣神,可還的是個耳墜。


  倘若換個人,他現在的思路一定無比順暢。


  這還用想?


  定然是他的寶貝女兒聰明絕頂,高瞻遠矚勾搭上了這位年輕權臣,令他神魂顛倒。以至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耳飾,都要特地還回來。


  可當這當事人換成了不近人情的謝韫和他那花瓶小笨蛋女兒,他的思路就停滯了。


  什麼意思?


  他試圖尋找一些正經的理由解釋這個場面。


  尋找失敗。


  所以,謝韫竟然能被勾搭成功?


  謝韫居然是被他那小女兒勾搭成功了?!


  ……大智若愚啊。


  古人誠不欺我。


  他將那枚小小珍珠珍而重之揣在懷裡,雙手負在身後,威風凜凜的走了回去。


  同僚連忙問:“謝通正同你說了什麼?”


  桑印肅著張臉,一本正經的道:“還能是什麼,也就問問我這幾日如何。”


  同僚又羨慕道:“看來謝通正對你確是另眼相看啊。”


  桑印嘆了口氣。


  同僚又道:“清知這是有什麼煩心事?”


  桑印面不改色的道:“實不相瞞,謝韫對我家那小女兒頗有幾分意思。”


  這麼離譜的話他也能說的出來?


  同僚面色僵硬,艱難維持笑意。


  桑印繼續嘆氣,看起來頗為憂心:“權勢不權勢的,根本無所謂。我這個做父親的,隻是希望她能嫁與個令她心悅的如意郎君。”


  


  當夜,桑印才從宮中回來,就迫不及待的讓桑窈來了書房。


  木門啪的闔上,桑窈忐忑的站在書案前,不知道自己最近又犯了什麼錯。


  她小心翼翼的詢問:“爹,有什麼事嗎?”


  桑印面色凝重的扣了扣桌面,“看看,這是你的嗎?”


  桑窈上前一步,看了過去。


  漆紅的桌面上,一枚珍珠耳墜被放置在上面。


  她道:“是我的,怎麼了嗎?”


  她今天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耳墜掉了一隻,那時她就猜想可能是掉在了謝韫的馬車上,或是當初停車的那一塊。


  她下午還特地派了小廝去找,沒找到。


  看來應當是她爹從那路過給撿著了。


  桑印的心終於落在實處,他默默拿起手邊的瓷杯,抿了口熱茶,嘆道:“窈窈,以前是爹誤會你了。”


  “原來你隻是不顯山露水罷了。”


  他嘖嘖贊嘆兩聲,道:“幹得好,幹得好。”


  桑窈莫名被誇,不太理解,她蹙眉道“……爹,你怎麼了?”


  桑印道:“你跟爹說實話,你是不是認識謝韫?”


  桑窈幾乎沒有在桑印面前撒過慌,她想了想自己現在同謝韫的關系,然後艱難道:“算是認識吧。”


  桑印又問:“你們很熟?”


  桑窈立馬搖了搖頭,道:“不熟。”


  桑印道:“不可能,我不信。”


  桑窈:“爹,你沒事吧。”


  她目露關切,道:“難道是家裡又出什麼事了?”


  桑印拍了拍桌面,道:“窈窈,你得把握機會。”


  “你看,謝韫的不近女色可是出了名的,他能跟你這般親近,肯定是對你有幾分想法,正妻我們就不想了,好歹混個側室啊!”


  “……”


  都說到這了,桑窈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桑窈垮下臉來,道:“爹,你想多了!”


  她跟謝韫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隻是說過幾回話罷了,她爹在說什麼鬼話。


  她越想越難受:“而且爹,你幹嘛總想著讓我當人家側室啊?”


  桑印看向她:“你還想當謝夫人?”


  他委婉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窈窈,你要量力而行。”


  不是他想讓桑窈做側室,而是桑窈的婚事本來就不好辦。


  她長相豔麗,家族門第又低,所以難堪為高門正室。而對方門戶一低,就有族中規矩亂,愛踩高捧低的問題,他家窈窈性子又單純,指不定被那男人怎麼騙。


  所以退一步,當側室也未嘗不可。


  他為了讓桑窈嫁一個地位高,人品好,家世幹淨,長的又好的男人,可真是愁壞了。


  桑窈覺得實在離譜,她掙扎著解釋道:“什麼謝夫人,爹你誤會了,我跟他就是沒有關系。”


  桑印:“沒事,以後有關系就成,你相信爹的眼光。”


  桑窈一點也不相信:“當時五皇子,您也是這麼說的。”


  桑印沉默片刻,面色有幾分尷尬的道:“提那個晦氣東西做什麼!”


  “他能跟謝韫比?你相信爹,這次一定不會錯。”


  越聽越離譜了。


  桑窈不想再跟他說下去,隨便應付了幾句就跑出了書房。


  她爹一直想攀謝家高枝兒,隻是沒想到他還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況且謝韫根本不是那種會徇私舞弊的人,不然他爹也不會這麼多年都沒勾搭成功了。


  但也好在,正是因為謝韫有這種良好的美德,才沒對她做出強取豪奪這事來,


  桑窈默默嘆了口氣,心道早知道剛才就說不認識了。


  而且,到底是誰跟她爹透露了她跟謝韫認識這件事。


  


  夜色深沉。


  此刻,透露此事的謝韫本人正坐在案前,翻閱著眼前的卷軸。


  周邊寂靜,房內陳設簡單,博山爐內輕煙徐徐而上。


  小廝替他換了新茶,然後躬身退下。


  淨斂從門外走進來,手中捧著一個精美的木匣,他上前輕聲道:“主子,這是夫人從寺中帶回來的沉水香,據說裡頭添了回心草,有安神之效,屬下命人給您換上。”


  謝韫並未回答,目光仍落在字體密密麻麻的卷軸上。


  淨斂將木匣交給下人,低聲道:“去吧。”


  謝韫慣來睡得晚,覺也淺,這些香料對他而言不過是換個味道罷了。


  淨斂上前站在謝韫身旁,繼而低聲稟報,“主子,您上次讓屬下查的事,已有眉目了。”


  “說。”


  淨斂面不改色的道:“桑姑娘的確不喜用香露,房內一瓶香露,整整兩年了還未曾過半。她平日出門不多,連脂粉都鮮少用到。”


  謝韫沉默片刻,狹小空間內,那股清淡的茉莉香仿佛又傳了過來。


  他道:“你怎麼知道她沒有偷偷用。”


  聽聽這是什麼問題?


  都說男人碰見愛情會變傻,難道他的主子也不例外嗎。


  “屬下認為……桑姑娘應當沒必要如此吧。”


  可謝韫的確聞到了。


  他擱下筆,道:“罷了,你退下吧。”


  正好困了。


  就沒見過誰家下人會深夜跟主子討論人家姑娘有沒有用香露的。


  “屬下告退。”


  房內僅剩謝韫一人,他再次看向手邊卷軸。


  密密麻麻的小字卻開始令他心生煩躁,他匆匆翻看一眼,目光卻不由自主從這些小字中,提出兩個毫不重要的字來。


  充盈。


  在卷軸底部,並不顯眼,原話為“國庫充盈,藏富於民。”


  可另一番不該出現的景象卻出現在腦海中。


  他繃著唇角,思緒第一回 開始不受他的控制。


  他不再去思考那莫名其妙的香氣。


  而是想起了她的身體。


第37章 青梅


  四月過半,正是天朗氣清。


  桑窈因著不愛算賬,也不怎麼想看書,在府中總是無所事事。


  以前她消磨時間的法子多為做做刺繡,躺在榻上看看話本子,這段時間因著看的多了眼睛疼,百無聊賴中,便開始琢磨些其他的方式。


  而這兩天,還真叫她琢磨出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來。


  她總是對上回公主府的那個小糕團念念不忘,近日又碰巧府裡剛來了個糕點師傅,那小糕團在上京不多見,師傅也沒怎麼聽說過,但經過桑窈一頓繪聲繪色的形容,還真叫兩人琢磨出個差不多的來。


  桑窈一時信心倍增,這兩天便開始學著做糕點,能吃又能玩。


  這天她見天氣好,便頗有闲情逸致的讓人帶著她做的一碟粗糙版小糕團還有些茶水,到了府中後院的蓮花水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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